【章十七 玉帝】

——云楼宫，书房

“阿爹，今天怎么没见坏人师伯来找你啊？往常他不是每天都要来烦我们吗？”

晏安一边趴在小桌子上练着字，一边看向正在批阅军情奏章的哪吒，疑惑的问到。

“不来清净，好好练你的字，怠惰许久，一点长进也没有！”

哪吒板着一张脸，连头也没抬，懒得理会晏安;

“哪有嘛？明明已经进步很多了……可恶的坏人师伯，又连累我被骂，讨厌鬼！哼！”

晏安鼓了鼓脸颊，气生生的用笔杆戳着宣纸，碎碎念叨着。

哪吒虽然嘴上说着不想见到杨戬，可眼前的奏章却再也不曾翻动过，脑海里浮现的全是杨戬的身影，久久挥之不去……

“殿下，陛下急诏——”

天奴总管急匆匆的来到云楼宫，喘着粗气到;

“妖魔两族未有异动，父皇寻我何事？”

哪吒疑惑的皱起眉头，起身迎上;

“事关显圣真君，还请殿下速速往凌霄殿一趟。”

“显圣真君？与本殿下何干？不去！”

听到杨戬的名号虽有一瞬间的慌张，但哪吒转而想到某人可恶的态度，心中很是气闷，坚决不再理会;

“牛魔王囚禁百花仙子事发，污蔑是显圣真君指使的，娘娘大怒，要将其处以极刑，而后沉香等人大闹凌霄殿，救走了牛魔王，打伤了显圣真君……”

“你说什么！杨戬受伤了？谁干的！”

“这……老奴就不得而知了，陛下急召殿下往凌霄殿一趟，便是为了此事。”

天奴被哪吒身上的杀气吓得直发抖，说话都不利索了。

“还去什么凌霄殿？回去告诉父皇，一会儿请他吃全牛宴！”

哪吒眯了眯眼，这牛魔王真是活腻歪了，看来之前在积雷山给他的教训还不够！

“殿下、殿下、我的殿下唉，您莫要冲动，陛下让您无论如何先去一趟凌霄殿，一切等见过陛下再做定夺啊。”

玉帝清楚哪吒的脾气，早在天奴总管来之前就嘱咐过，总管不敢耽误，忙将人拦住，好言相劝;

“还有什么好说的？大闹凌霄殿、打伤天庭重臣是什么罪过，总管不清楚吗？”

“老奴当然清楚，只是……只是……”

“清楚就好！给爷让开！再敢拦着我，以同罪论处！”

哪吒周身弥漫的杀气太过浓郁，天奴总管吓得直抖腿，连大气都不敢出，晏安更是极有眼色的抱着毛笔跑回了自己的房间，默默拍了拍小胸脯;

“修身养性这些年，脾气还是这么暴躁，还是前世的你比较可爱，温润如玉、君子端方。”

“父皇，儿臣给父皇请安。”

哪吒没想到玉帝会突然出现在云楼宫，之前除了在他受伤时来探望过几次，往常是断然不会来的。

“朕就知道你定会抗旨，所以只能亲自来拦着你了。”

“惊扰了父皇大驾，是儿臣的罪过。”

哪吒拿不准玉帝的态度，只能和他打太极;

“这里没有外人，你我之间不必多礼，进屋坐着吧。”

天奴总管在玉帝进来时就默默离开了云楼宫，恭敬的守在宫门外。

“父皇命人来将杨戬的消息告知于儿臣，又在此时亲自现身将儿臣拦下，其中缘由耐人寻味。”

“你这点机灵劲儿实在不讨人喜，云楼宫是朕赏给你的，朕还不能来看看吗？”

“整个三界都是父皇的，云楼宫自然不例外，父皇想看便看吧，儿臣有事先出去一趟，您不介意吧？”

玉帝耐人寻味的态度实在令哪吒捉摸不透，一时也上了脾气，耍起了性子;

“旁的事也不见你上心过，怎的一牵扯到杨戬你就如此急切呢？杨戬当年斩杀九大金乌，本该是死罪一条，可娲皇宫却突然下了一道赦免懿旨，看似是与阐教有关，可朕却觉得元始天尊没有那么大的面子，除了女娲娘娘最宠爱的小徒弟灵珠子，谁也办不到。”

“儿臣与杨戬有同门之谊……”

“哪吒，朕与你相识两世，有些事你瞒的过旁人，却瞒不过朕，晏安——是杨戬的儿子！”

玉帝轻呷了口杯中的香茗，抬眸看向哪吒，淡淡一笑。

“父皇说的话，儿臣听不明白。”

哪吒不慌不忙的吹了吹手边的热茶，神色如常;

“朕自知有愧于瑶姬，有愧于戬儿和婵儿，然朕是三界之主，有太多的无可奈何，有些事，朕只能装聋作哑、听之任之，戬儿一路走来实属不易，你替朕告诉他，他想做什么便放手去做吧，瑶姬和婵儿，朕替他护着。”

“父皇，儿臣与杨戬只是同门之谊，交情不深，这些话您还是自己去告诉他吧。”

对于玉帝的态度，哪吒不觉意外，如今杨戬对沉香放的水，还不及玉帝对他兄妹二人的一成，堂堂三界之主若真想杀了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就如同捏死两只蚂蚁，岂能留杨戬活到拜师那一日？

“你这只小狐狸倒是警惕，不过，谁让朕就喜欢你这股子聪明劲儿呢？不然也不会求女娲娘娘将你让给朕做义子，他们都说戬儿最像朕年轻的时候，可朕却觉得，你这狡猾护短的性子，和朕年轻时一模一样。”

“父皇折煞儿臣了。”

哪吒放下手中的茶碗，淡淡一笑;

“娘娘心思缜密、手段决绝，你们也不要闹的太疯，否则朕着实不太好收场，待一切尘埃落定，朕会亲自为你二人指婚。”

“父皇……”

“朕知道你想问什么，朕之所以能猜出晏安的身世，仅仅是因为晏安像极了幼时的戬儿，两三岁正是粘人的年纪，朕抱过他，口水流了朕一肩膀，着实有趣。”

玉帝微眯着双眸，似在回忆过往，嘴角挂着一抹恬淡的微笑。

“晏安只是儿臣收的徒弟，仅此而已，父皇莫要多想。”

“你这孩子，放心吧，朕才没那闲心告诉他呢，连自己儿子都认不出来，真够给朕丢脸的，朕倒是很期待他知道真相时的表情。”

不管哪吒承不承认，玉帝已经认定了晏安的身份，而且还颇有些嫌弃杨戬的表现。

“该嘱咐的朕都已经嘱咐过了，你们年轻人精力旺盛，且折腾吧，有朕在，天塌不下来，往后有时间的话，带着晏安来寝宫陪朕聊聊天就够了。”

“……儿臣……恭送父皇！”

玉帝这趟明着是在支持杨戬，可哪吒却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杨戬一番谋划拉着王母娘娘下水，看似站在王母的一面，实则却要和王母对着干，而玉帝在此时表明自己的态度，又提到瑶姬长公主，不正说明他已经忍了王母很久了吗？

这也难怪，玉帝并非绝情断爱之人，瑶姬与他自小相伴，情意深厚，而王母却一次次的算计，之后更险些害了瑶姬长公主的性命，如今眼看杨婵就要步了瑶姬长公主的后辙，玉帝岂能甘心？

“这盘棋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哪吒目送着玉帝离去，眼中闪过一抹微光，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真君神殿

杨戬被“力大无穷”的丁香一拳打在胸口处，哮天犬将人背回来，在真君神殿且养着;

哪吒嘱咐了晏安几句功课，不知不觉来到了真君神殿门口，纠结着不知该不该进去，他一面担忧杨戬的伤势，但因着之前客栈中的不欢而散，却又抹不开面子……

“三爷？属下请三爷安。”

正在哪吒犹豫着准备离开时，却见哮天犬端着药碗从远处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无需多礼，本殿下只是出来散散心，没想到鬼使神差的又到了这里，你这手里端着药碗，难不成受伤了？”

“三爷，受伤的不是属下，而是主人……”

哮天犬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

“杨戬……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哪吒本想问问杨戬现在的情况如何，伤势是否有所好转，但转念一想，又怕某人蹬鼻子上脸，索性装作不知情;

“主人伤势颇重，也不知那丁香哪里来的力气，竟只用了一拳就将主人重伤，实在令人费解。”

哮天犬苦恼的摇了摇头，又向哪吒解释了一遍受伤的经过。

“丁香？可是与沉香指腹为婚的丫头？”

“回三爷的话，正是那人。”

“这就奇怪了……哮天犬，药碗给我，你先下去休息吧。”

按理说丁香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即便拜了净坛使者为师，也顶多只学了皮毛罢了，怎么可能一拳伤到杨戬？就连哪吒自己也是做不到的。

“哮天犬，本君不是说了吗？将药碗端下去吧，不碍事的。”

杨戬专心查阅着桌上的奏章，听到有人开门进来的动作也没抬头;

“既然受伤了，可不能讳疾忌医，药还是得吃的。”

哪吒阴沉着一张脸，冷冷的看向杨戬，语气不容置疑;

“你……你怎么来了？我……我真的没事，都怪哮天犬多嘴！”

杨戬默默咽了咽喉咙，紧张的看着哪吒，讪讪一笑;

“莫要误会，本殿下只是偶尔撞见了哮天犬，原以为是他受了伤，正想将人带去云楼宫医治，没想到受伤之人却是显圣真君。”

哪吒端起药碗递到杨戬面前，眼睛直直盯着他;

“趁热，凉了易伤胃。”

“三弟……我胳膊疼，抬不起来，你喂我，好不好？”

杨戬早已习惯了哪吒口是心非的样子，也不恼，故意挤出两滴泪珠挂在眼眶，衬上苍白无力的面色，更惹人心疼;

“显圣真君这气色瞧着还不错，想来也没有喝药的必要了。”

“哎呦，三弟，我胸口好疼啊，胳膊也好疼，哪哪儿都疼，你刚刚不是还说不能讳疾忌医吗？这是药王开的方子，如果不吃药，我可能活不过明天了，我还没来及准备你我的大婚，还没和你生一大堆孩子，好不甘心啊！”

“杨戬——张嘴！”

哪吒发誓，他这绝不是在妥协，他只是为了能让自己耳根清净些，仅此而已！

“三弟喂的药是甜的，和你一样甜。”

杨戬狡黠一笑，挑起眉角，幼稚的像个孩子。

“二哥若是再敢无礼，本殿下会让你变得跟花儿一样红！”

空了的药碗被哪吒重重摔在桌上，眼中满满的怒火;

“小冤家，明明满心满眼都是本君，却非要装作无关紧要的样子，这般口是心非，可是极难养活的。”

杨戬毫不在意的凑到哪吒眼前，无奈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