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雏菊八

花店下午要营业，魏善走不开身，褚放也陪着她留下。

进来帮我干活。魏善把收银台的挡门打开，强横地毋庸置疑。褚放倒是乐意帮她打杂，只是魏善懒得给他好脸色看。

有客人进来买花或者买饮料，无一不调侃一句郎才女貌，魏善嘴角只挂上礼仪的笑，褚放看不懂她的重重心事。

承泽，褚放，和完整的李承泽，真是奇妙伦理和心理概念。

天空的颜色混乱地像倾翻了颜料桶，大片的云糊在天上，纠缠如一张搅混的油画，又脏又乱。街上的人来来去去，三五成群或落单，拿着吃的或提着衣服，魏善尝试把他们抽象成人格看待，显然她还不能理解褚放的存在形式。

你让承泽出来，我有事情问他。魏善用胳膊肘戳戳褚放，那人面露不悦，但耐不住魏善一脸着急又死缠烂打。

这儿不是叫醒他最好的地方。褚放似乎还没待够，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

等他们再度回到图书馆天都快要黑下来，离图书馆关门只有半个小时，大部分人都在往外离开，只有魏善和褚放还往里走。

他们回到上午呆的图书室，空荡荡的房间已经空无一人，只有整面墙的玻璃落地窗把今日即将燃尽的太阳光投进来，白色的屋子现在镀上粉色，但身边的人是褚放而不是承泽，她怎么也联想不到浪漫。

褚放在上午的座位上坐下并趴在桌上，魏善看不明白他的“行为艺术”。约莫五分钟后，那人缓缓抬起头。

小善？他迷蒙的望着魏善，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魏善松了口气，面前的人是李承泽。

你睡了好久，现在都快七点了。她娇嗔着扯谎，几分真几分假自己也不清楚。李承泽缓过神，连声向她道歉，却被她轻轻牵住双手。

承泽，褚放是什么人？她满脸担忧，红粉的余晖映在她脸上，魏善的眼睛看得不真切。

褚放是我的一个学长，你怎么会知道他？李承泽身体微微向前倾，微小的细节没能逃过魏善的眼睛，她心里的警铃开始作响。

你睡觉的时候念了他的名字。手心里有冷汗冒出来，这是魏善撒的第二个谎，听上去可信度很低。

李承泽狐疑地审度，但魏善没有露出丝毫疑点的表情还是让他信了。

上午我见过褚放学长，他好像看出我很困让我趴下睡觉，可我明明让他十点半叫我。他望向窗外，天空奇特的颜色昭示时间。

你就是太累了，不如去看个心理医生吧？

对的，心理医生。她满眼期待。心理疾病还要心理医生解决，只要承泽能去看医生…

有点小题大做了，我多休息就好。李承泽揉揉她的头发，企图说服她安下心，魏善眼里的希望明显落空。李承泽突然发觉她整个人都是那么奇怪，说着没来由的话，情绪难以捉摸。

魏善给魏钦发了短信，让他去李承泽的大学查“褚放”这个人，结果自然是落空了。

“没有褚放这个人。”她得到回复。对于结果她早有预期，可禁不住还是失落。褚放的形象没有原型就毫无头绪，魏善看不透褚放，李承泽看不透魏善。

你一直心不在焉的。李承泽侧头，但眼神仍然注视着前方的道路，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汽车都开了灯。

我就是累了。她把头歪向一边。

魏善忘记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这得仰赖李承泽优秀的开车技术和良好的路况。等她被李承泽叫醒，已经在她家的楼下。

李承泽蹲在车门外，她窝在车上还没缓过神。你到家了。他轻轻叫她，言语间极尽温柔，与白天的褚放判若两人。她确认这是承泽，一股莫名其妙的低标准满足感突然涌上。于是魏善笑起来，她伸出一根手指刮了刮李承泽的鼻子，无意撒起娇来。

你也到家了。她咯咯地笑，伸出手臂让李承泽背她上楼。李承泽呼吸一滞，垂下头无奈地笑笑。

魏善家住十层，要不是有电梯，李承泽可能会在楼梯上把腿跑断。魏善又邀请他进了他的房子，这次他没再拒绝。

一开门，奶白正蹲在门口等她回家，魏善又向李承泽介绍了一遍奶白，上次是告诉了褚放。

奶白。李承泽蹲下揉了揉奶白的小脑袋，顺着向下抚过它浑身乌黑的皮毛，奶白懒洋洋地在他脚边伸腰背脊蹭过李承泽的脚踝。

屋里响起音乐，是一首相当轻快的曲子，李承泽抬头去看，魏善的身后是一台留声机，旁边的柜子里装着一柜子的黑胶唱片。

我没想到这年头还有人用唱片和留声机。他站起身向魏善走过去，他注意到她穿了一双白色的粗跟鞋，露出的脚趾涂了梅子色的指甲油。

这首叫《瓶子的夏天》。魏善任由他牵起自己的手，在指尖落下一吻。跳舞的套路李承泽已经用过一回，不过魏善喜欢，她不介意再来一遍。

李承泽扶上她的腰，魏善扶着他的肩，两人随着音乐随意地摇晃，距离近在咫尺，李承泽可以闻见魏善的香味。

李承泽，褚放，李承泽。事情突然变得简单又不重要，任一切随便去吧，年轻美丽的爱情就该享受当下。奶白跳上了沙发，端正地坐着看年轻人相拥，她踮起脚，吻上李承泽的嘴唇，这次确实是李承泽。

音乐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