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小说网 > 影视同人小说 > 新还珠同人之永忆燕琪飞
本书标签: 影视同人  原创同人  古代言情     

第五十一章 故人西辞黄鹤庄

新还珠同人之永忆燕琪飞

杭州巡毕,御驾便踏上回程之路,绕道江宁府祭明孝陵,之后游览扬州名胜,随即沿运河北上,返回京城。

江宁府是为“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明崇祯帝朱由检殉国后,其堂弟福王朱由崧被拥立于此地,建立南明。顺治二年,清军攻陷此地后遂即废除国都地位,改应天府为江宁府,定为江南省省府。

清军入关后对汉人实行残酷的镇压,江南的地主阶级不满清军南下屠城剃发政策,曾进行大规模的反抗,涌现出了一大批抗清名士。对于江南地主阶级和士子来说,明朝的统治思想是根深蒂固的,因而这里是反清势力活跃最猖獗的地带。

乾隆每次南巡都要祭奠明孝陵,进行阅兵,就是要收前朝遗民之心,永琪当然也不例外,祭陵之后,又马不停蹄的去视察河工。

永琪较之杭州更加繁忙,心情也很沉重,几乎没有时间陪小燕子。好在有十全十美陪着,他们结伴去欣赏秦淮河畔的浆声灯影,在笙歌画船里,点上一壶桂花酒,看酒旗斜伫,游人如织。又去鸡鸣寺里上三柱清香,听悠悠晚钟,笑谈王谢。兴起了夜游乌衣巷,每人提上一堆小吃,完全沉醉于吵吵嚷嚷的市井烟火气。

回来小燕子便绘声绘色的讲给永琪听,永琪虽去不了,也在她的讲述下感受到了富贵风流的金陵。

这日,小燕子趁早起永琪在,兴致冲冲的跟他报备说之前尔泰提到的那位女老板,也跟来江宁了,又邀请他们去她江宁的黄鹤山庄游玩。

永琪边系扣边道:“这个女老板是个人物啊,哪都有山庄,怎么你们去哪儿她就跟哪儿?”

小燕子梳好了头,过去帮他系扣:“上次去了她杭州的山庄,我们几个就一见如故,有说不完的话,正赶上她要巡视各个山庄,听说我们要来江宁,人家热情的不得了,也说到江宁,再见上一面。”

“她不知道你们的身份吧?”

“不知道,我们也说是京城里做生意的,到处转转,她估计看我们几个有钱,想拉拢拉拢。”

“那她跟你们谈生意了吗?”

小燕子想了想道:“尔泰跟她聊木雕就聊了大半晌,又说了说风土人情什么的,还没顾上谈生意呢!这回她邀请我们去,说不准就想谈谈生意,”她叹了一声:“唉,人家把我们当朋友,我们还骗人家,这去了多不好意思。”

永琪总觉得不大安稳:“那你就不要去了,刚刚镇压了四川、陕西、河南、湖北的白莲教叛乱,那些教徒四处逃窜,江浙又是他们的老根,保不齐要生什么事,外面不安全,你还是待在行宫里吧。”

“啊…”小燕子很失望:“就是去个山庄,能有什么事啊!要是有事,在杭州就有事了,人家贾老板以为我们是做生意的,肯定要问,尔泰紫薇他们都是正人君子,哪应付的来啊!还得靠我这个三寸不烂之舌!而且我都答应了,要是不去,也太没义气了!最最重要的是,贾老板很喜欢月月,想认她做干女儿,要是能把月月托付个好人家,我也了却一桩心事!”

永琪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就是想玩吧!还扯上这么一通!想去就去吧,有箫剑看着你,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这样,我让尔康多带点御林军保护你们。”

小燕子高兴的往他嘴上啄了一口:“夫君,你真好!我会早点回来的!”她说罢就要跑去打扮出门。

永琪被她喊的心旌摇曳的,追去梳妆台,又将她拽到怀里,缱绻深吻了起来。小燕子被吻的腿软,身体不住的向后仰,永琪便一手撑着梳妆台,一手托着她的腰。

四大才子通报落樱来请安,两人也没听见,偏偏念慈拉着落樱就往里屋进,秦嬷嬷还没来得及叫,正让落樱看见这一幕,羞的小姑娘打了个趔趄,慌不迭的退出去。

小燕子急忙推开永琪,用头发挡脸:“都怪你,大早上的你就这样!让人看见了!”

永琪不满的盯着门口:“我怎么知道有人闯进来!”

念慈蹦蹦跳跳跑过去,抱住小燕子的腿:“额娘出来玩!”

永琪看了看念慈:“山路不好走,别带着西儿这些小孩子去了,”又附在小燕子耳边小声道:“你晚上必须回来,不准在外面过夜,否则下次你就别想出去了。”

“我保证!”

窗子透过一缕晨光,亮的刺眼,正打在两人中间,小燕子见他唇晶莹剔透的,越过那道光线,又依依不舍的啄了下。

江宁远郊的牛首山因山顶突出的双峰对峙恰似牛头双角而得名,寺庙林立,常常有黄鹤飞过,贾老板便选了其中一处隐龙山峰建庄园,起名就叫黄鹤山庄。

众人登高入庄,行走在郁郁葱葱的树林间,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路而行,但见两旁古木参天,苍翠的枝叶遮天蔽日,地上芳草萋萋,草尖上露珠闪烁,无名的野花点缀其间,淡淡的雾气在山林间飘荡,如丝如缕,缭绕不绝。

尔康透过树远眺了一下,见不少三两结伴的游客往牛首山上爬着,说道:“岳飞就是在这儿筑垒伏兵,大战金兀术,逼的金兀术退回黄天荡,这里居高临下,易守难攻,倒是兵家必争之地。只是选在这里建山庄,常有游客上山拜佛,不是太宁静啊!”

紫薇从后跟过来,笑道:“尔康,你也有职业病了,到哪儿都要看看军事地形。”

尔康谨慎,招来几个御林军,仔细部署了一番。

贾老板怕他们不好找地方,派了两个小厮下山领路。

众人走出密林后,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开阔平整的草地,中央一汪湖水,水畔有序散落着几座茅屋,屋前屋后遍植奇花异草,微风吹过,花草随风摇曳,花香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贾老板率众在此迎接,她发髻高束,一身利落的紫衣裳,正衬她三十许的年纪,眉宇间凌厉英气,奕奕有神,一见他们,就满面春风的走过去:“终于把你们等来了!酒菜都准备好了,快请进!”

贾老板引他们走到一处围墙高耸的古宅门首,牌匾上写“黄鹤山庄”,两扇敞开的木门上油漆未干。

她介绍着:“这个山庄建的高,也不好找,是我来的最少的,我急着见你们,也没来得及好好收拾,你们不要见怪!”

尔康客气了两句,又问道:“怎么找了个这么隐蔽的地建山庄?和杭州那个感觉不太一样。”

贾老板不紧不慢道:“杭州那个主要是款待生意朋友的,平常用的多,比较热闹,这里是我相公给自己选的归隐养老之地,”她目光忧伤:“他就葬在后面的山坡上,常常有黄鹤在他坟前逗留…唉,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庄!”

众人听了心有凄凄,也没再多问。

贾老板午饭预备的是“秦淮八绝”,鸭油酥烧饼、鸡丝浇面、薄皮包饺、熏鱼银丝面、桂花夹心小元宵等一一端上来,众人吃了,再奉上雨水喂的六安毛尖茶,每人一碗。

席间贾老板一直亲善的给月月夹菜,并没问生意之事,只是说着各地趣闻,箫剑时不时的也穿插两句,众人捧腹大笑,吃罢已经后半晌了,众人竟没察觉时间。

尔泰拱手:“贾老板,能认识你真乃人生一大乐事!改日你若有空到京城,一定要到会宾楼找我们。”

“会宾楼?听说那是京城最大的酒楼,”贾老板竖起一根手指,指了指上面:“背后有这个撑腰的!难不成是你们几位的生意?”

尔泰道:“那是我们一个朋友开的,名头大了,传什么的都有!就是本本分分做生意,哪有什么人撑腰!”

贾老板一笑:“你们是真人不露相,罢了,我也不多问了!英雄不问出处,就是感觉和你们几个有缘,大家做个朋友!”

尔康看了看天色:“贾老板,时候不早了,天黑了就不好下山了,那我们就告辞了。”

贾老板忙挽留道:“哎!这才吃了一顿饭,庄里都没逛呢!我差人去买了五坛金陵春酒,预备晚上请你们喝,还没送到呢!到江宁府了,怎么能不喝金陵春呢?住一晚再走吧。”

“多谢贾老板美意,只是我们家里还有孩子,不方便多待。”

“这话多没意思,你们个个豪杰般的人物,还能让孩子绊住了脚?家里奶娘丫头一大堆,哪就用你们这一晚?虽说后会有期,我们还能见几回?你们又能来这个山庄几回?那金陵春我托了好几个朋友才弄到正宗的,你们走了,我这酒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我可不答应!”贾老板又搂住月月长吁短叹:“你们都是有孩子的,可怜我膝下无子,见了月月就喜欢,我还舍不得跟这孩子分开!”

贾老板太能说了,众人连连推辞不掉,只得答应逛逛园子,等金陵春到了带走,再下山。

众人逛了一圈,到处都是正在洒扫的壮年园丁,景致倒着实没什么值的看的,甚至有些荒凉,只是众人不好告辞,走马观花的瞧着,康薇泰娅晴逛累了,就找了个亭子坐下,贾老板陪着他们聊天。

小燕子觉得贾老板有些神秘,不太清楚她的底细,还是不敢贸然将月月托付,又想官府一直没有月月爹的消息,贾老板在江湖上见多识广,说不定有门路,想托她问问,但苦于无法透露月月的来历,就拉过箫剑到一边商量。

月月离他们不远,自个到处走走,看见一个荒废半掩的小门,铺地的青砖缝隙间,冒出丛生的杂草,她大胆走过去推门,一阵呼啸而过的冷风,门内满院的蒿草随风起伏,飒飒作响。

凭空传来一声清冽的呼唤。

“月月!”

月月被风迷了眼,揉了揉,不敢相信的喊道:“何大哥!你怎么在这!”

小燕子和箫剑急忙跟过去。

何元朗穿过高高的草丛,走向他们,真切的就站在那里。

箫剑警觉的看着周围,将小燕子和月月都推到门里头,又顶住门,着急的说:“元朗,你是怎么进来的?”

何元朗搭在雨笠的手指似有伤痕,他摘下雨笠,露出冷峻的一张脸来,墨灰的马褂让他整个人透出一股深邃的沧桑。

“我来江宁几天了,一直在行宫附近等着,终于等到你们出宫,一路跟到这,我从后山翻过来的,没人发现。”

箫剑问道:“我不是让你去缅甸找我一个朋友吗?你怎么跟着我们来江宁了?”

“我有月月父亲的消息了,在湖北,我要带她去找父亲。”

“真的吗!”月月激动的攥紧了衣服。

小燕子半信半疑:“那么长时间都没消息,在杭州也没听说,这么巧就找到了?”

何元朗肯定的点点头:“无巧不成书,我们之间很多事不都在一个巧字上吗?从杭州见了月月后,我就动身去云南,没走多久,就碰见以前清水教一个教徒,他说当年和月月的父亲一块逃到了湖北,两人又加入了总教白莲教,现在湖北白莲教被官府剿了,他逃回了老家杭州,而月月父亲身受重伤,藏在当地一个村子里,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命。”

月月急的眼泪都出来了:“那何大哥你快带我去!”

“怪不得官府一直查不到消息,原来又加入白莲教了,不过这事是真是假?”箫剑亦有顾虑:“就算是真的,这月月一去,宫里万一有人盯着,发现她的身份了,那小燕子就危险了!”

何元朗冷笑:“真是各家考虑各家,月月可能见的是她父亲最后一面,小燕子要想不危险,那月月就别见了!皇上那么喜欢小燕子,能不保着她吗?她能危险到哪去?”

箫剑挡在小燕子面前,毫不退让:“事没到你身上,你别说的那么轻松!白莲教现在四处作乱,那是皇上严旨剿灭的,在这个当口上,皇后待如亲妹的人居然就是白莲教的亲属,你让皇上怎么保!小燕子吃了多少苦才和皇上在一起,你不明白,我这个当哥哥的明白!要她和皇上分开,你不如现在就杀了她!我们家的情况你最了解,我前半辈子就活这么一个妹妹,谁也不能伤害她!”

小燕子简直迷恋上了这种被家人保护的感觉,暖的她几乎说不出来话,那跟永琪、紫薇他们带给她的感觉还不同,箫剑的背就好像萧府那棵古老的亭亭如盖的松树,为她抵抗着所有的风雨,滋养着她,是她的根。

何元朗听到最后一句话,神情颇为动容:“箫剑,小燕子,对不起!我也漂泊了半生,实在不想月月也没有家人了。”

月月冲上去抱住何元朗,哭着喊:“何大哥!”

箫剑和小燕子双双叹气。

“我懂,元朗,我们萧家对不起何家!你不记恨我们,还想着我父母,现在又想着月月,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我除了佩服,还是佩服!”箫剑拍了拍何元朗的肩:“原本只有我和晴儿、小燕子知道你出现,知道的人越多越不安全,现在也瞒不住了,你去山脚下等着我们,我这就叫尔康他们下山,咱们找个地方商量。”

谁知这时贾老板找过来,推开门,被这场景吓了一跳。

箫剑见瞒不住了,立刻道:“贾老板,这是我一个朋友,有急事来找我们,事关重大,不便细说,有唐突的地方,还请贾老板海涵!”他出门大喊:“尔康,借两锭金子!”

尔康不明所以,还是过了来,掏出金子,看见多了个人,也是一惊,想不起来是谁。

箫剑将金子给贾老板:“还想请贾老板行个方便,借贵宝地商量点事。”

贾老板不接,仍爽利的说:“萧公子,你这不是打我脸吗!都是江湖中人,谁还没点私事!只要这位大侠不是乱党,我都罩得住!我只当没看见,西边有个厢房,我不让人过去,你们尽管聊去!”

箫剑硬塞给她:“你要是不收,我们真无地自容了!收了我们心里还踏实。”

贾老板推脱不掉,只收了一个金子,便走开了。

众人聚到西厢房,详听了经过。

原来何元朗当年被永琪放过,换名为王生,一路南下去了福建,以走镖为生,平日里事事不敢张扬,忍气吞声,过得并不容易。正巧一趟镖走到了杭州,祭拜了双亲,又去萧府祭拜,才知御驾南巡到了杭州,循机见到了箫剑和小燕子,又知月月跟在小燕子身边,便也见了一面。

箫剑见他生活辛苦,在大清地界上不好施展,便给墨声写了封信,让他带着信先去云南找墨声,而后由墨声将他引荐给司徒。

尔康最了解情况,紧皱眉头:“当年只有我和皇上、小燕子知道月月的来历,随行的福康安、海兰察他们都不知道,我只说路边看见个卖女儿的,觉得小姑娘可怜,就买回学士府做丫头,正好伺候着小燕子回京,后来小燕子舍不得她,又带进宫里,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没人怀疑。可现在月月在宫里有几年了,好多人都认识了,要是突然离开,难保没人怀疑!万一再留意跟着,事情就难办了!”

塞娅道:“这么小的事,宫里没人在意吧?”

尔康摇头:“在意的大有人在,小燕子的一举一动都引人注目,宫里宫外哪个不看着!有的人最擅长下闲棋,烧冷灶,留意这些细枝末节,小燕子能这么随心所欲,那是永琪强势护着,别人不敢动她而已!”

紫薇、塞娅、尔泰都点头,心里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晴儿和箫剑对视一眼。

晴儿默契的走向月月,摸着她的头:“月月,你无论如何要走这一趟是吗?”

月月语含坚定:“是!我就这一个亲人了!”她跪下恳求:“求各位哥哥姐姐帮我想想办法!”

晴儿扶她起来,伤感的说:“我们不忍心你和亲人两地相隔,即使很冒险,也会助你走这一趟的!只是…月月你走了,无论你父亲是否能活下来,都不能再回宫了,我们会宣布你得了急病,在南巡路上去世了!”

月月要是再回宫,一切行踪都有了可问对象,日后恐怕经不住有心人的试探追问,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消失在大众的视线里,虽不能万无一失,好歹占一个“死无对证”,对小燕子影响是最小的。

月月知晓其中利害,泪眼婆娑的望向小燕子:“那我再也见不到小燕子姐姐了吗?”

小燕子也懂了,眼眶红的发涨,拉住月月的手,放到何元朗手里:“何大哥,月月我就托付给你了,我知道那种亲人呼唤的力量,没人能抗拒的!如果月月的父亲活着,你也带他们去缅甸吧!你告诉她父亲,要为女儿着想,不要再参与反叛了!如果她父亲…那月月只有你可以依靠了,你照顾好月月!月月从来没有忘了你,一直心心念念,你是她的榜样!是她黑暗里的光!”

何元朗先前说的都是气话,没料到他们这群人真的愿意冒风险成全月月,感动羞愧交织,竟不知说些什么,只是重重点了点头。

月月反身抱住小燕子,哭成了泪人,藏在心底好久的话终于脱口而出:“小燕子姐姐,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对不起!”

她即将进入人生最美的碧玉年华,看着小燕子从少女变成了母亲,从破碎走向重生,世事变迁,人心叵测,都没有改变身上的善良和温暖,终于明白自己到底有多幸运,这辈子和她有过一段缘分。

小燕子不明内情,只当月月对带来的麻烦感到抱歉,更觉心疼,也抱着她默默流泪。

今晚是两人猝不及防的最后一面,离别的情绪都比较汹涌,男人们都出了来,留给她们一些时间相处。

尔康和尔泰到一边低语。

尔泰不放心道:“这事必须让皇上知道,否则我们谁也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何元朗这事…小燕子和箫剑都瞒着,不知道皇上知道了会不会生气!是小燕子自己说合适,还是我们大家一起说?”

“大家一起说吧,解释的清楚一点,要是小燕子自己说,没准两人就吵起来了!”尔康更低声:“你不知道,这个何元朗和小燕子是娃娃亲,皇上别扭着呢!他俩准说着说着就跑偏了!”

尔泰八卦心突起:“啊?还订了娃娃亲啊!展开说说…”

这厢箫剑和何元朗站在一块石头旁,当下绣幕沉沉,绮窗寂寂,可以清晰的听见厢房院门外唰唰扫落叶的声音,草根间鸟鸣虫吟相互应和,此起彼伏。

那石头如同一朵被风雨吹落的滇茶花,有一半陷入泥土,花瓣如有三四层棱,重叠有致,何元朗指着说:“萧风,你知道这石头叫什么吗?”

箫剑笑着摇了摇头。

“这叫奔云石,”他念了一句文:“南屏石,无出奔云右者。”

箫剑恍然大悟,细看石头:“原来这就是张岱笔下的奔云石,不想今日见到了!”

何元朗触摸着石头的棱角:“一个独自坐在湖心亭看雪的痴人!他的前半生,纵情声色犬马之中,玩乐精到极致,自然就痴了,他如果能这样痴上一辈子,那当是太平盛世最好的注解!我有时候想,我和他的境遇很像——少为纨绔子弟,极爱繁华,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劳碌半生,皆成梦幻!”

箫剑想他们本可能是最好的朋友,甚至是他的妹夫,无忧无虑的过了这一辈子,可时运不济,他和小燕子已经守得云开见月明,而元朗从潇洒恣意的富家公子沦为郁郁不得志的潦倒之人,如同浮萍漂泊在浩渺人海,还在挣扎于人世间的冷酷与无情,长长叹了一声。

“元朗,我们都要向前看,你不能一直沉溺在过去。”

何元朗眉宇间皱起的结,深得如一片刀叶:“我本该生活在阳光之下,我叫元朗!不是扔在人群里找不到的,谁都可以叫的,碌碌无为的王生!萧风,你和萧云都是受命运眷顾的人,可我不是,我要靠自己争!”

箫剑有些诧异的看着他:“元朗,你还要争什么?发生这些事,到底要怪谁呢?你已经重新获得了一次生命,如果心里还一直带着仇恨,一辈子都得不到解脱!”

何元朗忍着没再回嘴,只是眉梢犀利更甚。

只听贾老板隔着院门大声喊道:“金陵春到了!有人要喝吗?”

众人听了,都相互喊着出院门去,又到午食的正厅里,此时天朦朦胧的,已经擦黑了。

贾老板准备了十个大碗,依次倒着酒,在灯光下大眼瞧了一瞧她们:“呦,各位夫人怎么都哭了!艾夫人那么漂亮的眼睛都肿起来了!月月也是,小脸都皱了!”

塞娅掩饰道:“这位王大侠是月月的哥哥,这就要带月月回家去,不回来了!我们舍不得月月,所以才哭!”

贾老板热心肠道:“既然以后都见不到了,”她和何元朗对了个眼神:“看样子这位王大侠也不便跟你们回家,而且天黑了下山路也不好走,不如你们都在我这住一晚,也好再诉诉衷情!”

小燕子边抹泪边道:“我答应了我相公晚上要回家的,再晚我也得回去。”

何元朗几不可闻的冷哼一声。

贾老板笑道:“你们夫妻感情真好,你不回去,你相公能怎样?”

小燕子玩笑道:“他肯定会找上门来的!那我就惨了!”

贾老板更是笑容不减:“那我就等他找上门来!”随后她大气的举起碗:“各位!让我们共饮这碗酒!之后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有恩报恩,有冤报冤!”

众人听她说的词不大合适,又想没准是江湖套词,也没纠正,都痛痛快快喝了。

何元朗看着碗中空空的酒,一直没有抬头,声音透着一丝沉郁:“月月,你该敬小燕子姐姐一杯,其实我不是你黑暗里的光,她才是!”

月月给小燕子倒上一点酒,不善言辞的她鼓起勇气,真情流露,认真的深刻的看着眼前人:“姐姐,我不会说话,从来没好好对你说过什么,再不说就没机会了!我…我第一次见你就惊呆了,我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这么美的人呢!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何大哥喜欢你,我娘也喜欢你,我好怕他们都喜欢你,不喜欢我了,但是我也忍不住喜欢你,因为你太好了!我不相信有这么好的人,我还怀疑过你,可是…你给我洗澡,给我吃好的穿好的,教我道理…还有姐夫,他说要我做个勇敢的姑娘!我想现在我学会了勇敢面对自己的心…”她像是打开了心灵的开关,越说越激动,泪模糊了双眼:“姐姐,月月是个坏孩子,很多事懂的太晚了!以后也不能好好报答你和姐夫,但是,无论月月在哪里,都会祈祷你和姐夫永远幸福!祈祷西儿、小明子、秦嬷嬷、明月姐姐、彩霞姐姐和四大才子永远快乐!我每一天都会想念你们!”

小燕子又禁不住流泪,哽咽不已:“月月不是坏孩子,是最好最好的孩子!姐姐也会永远想着月月,不会忘了月月!”说罢她满饮一口,泪不断流入酒中。

月月摘下脖子上带的项链,给了小燕子:“姐姐,这个吊坠是我爹用木头给我刻的小月牙,我让小明子帮我凿了一个孔,又用你送我的链子穿了起来,一直戴着,你帮我转交给小明子吧!他是我唯一的朋友,也没跟他打招呼就走了,他一定要怪我!你就说这是我的道歉,要是想我了,就让他拿出来看看!紫薇姐姐说过,人这一生要不停的面对分离,生活就是悲欢交织,不必太感伤!我也会快快乐乐生活的,要是我想你们了,或者你们想我了,我们就一起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就当重逢了!”

“我一定转告给他们!”小燕子珍惜的将项链收好。

紫薇听得月月把他们教过的话都记在了心里,还能感悟在生活中,如此真诚贴切的说出来,让他们都太骄傲了,无比欣慰:“月月,你真的长大了!”

何元朗紧随其后,向箫剑和小燕子举杯,他第一次笑了,散去了戾气,看上去疏朗豪阔,焕然生辉。

“箫剑,小燕子,看来这辈子我们缘分浅,只能下辈子再好好认识了!我希望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能记得父母那一辈的情分,每年祭拜双亲的时候,给对方父母也能上一柱香,就算全了朋友之义了!”

箫剑和小燕子心知相见无期,郑重许诺:“一定!”

三人一饮而尽。

小燕子喝罢有些头晕,摇晃着坐下。

贾老板似乎被感染,眼里也有泪光,她擦了擦,贴心道:“艾夫人喝急了吧!你们都没吃晚饭,空腹喝酒容易醉的!我让人上些简单的晚饭,你们吃吃歇歇,就下山回家休息吧,我也不多留你们了。”

话音未落,就有两排小厮托着菜盘矫步而进。

尔康也有点虚累,扶着额头,闻到缕缕飘来的饭香,意识觉得有点迷糊,强自恢复,越想越不对劲,突然冷汗涔涔,猛地站起来道:“贾老板,我们实在不能再叨扰了,这就得回去!”他纷纷递给尔泰和箫剑一个警惕的眼神:“尔泰,箫剑,你们扶着夫人们,咱们该走了!”

贾老板抬手挡住,还是满面笑容,只是凭空有些吊诡了:“饭菜都上了,怎么能不吃呢?”

箫剑也警惕起来,悄悄将放在桌上的剑握紧回手中。

尔泰喝的最多,尚没反应过来,摸不着头脑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贾老板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她整了整衣服,肃然起身往门外走:“看样子有客人到了!诸位稍等,我去看看。”

两排小厮都有序的走到桌前,对十全十美似有包围之势。

何元朗坐在小燕子和月月对面,他直直起身,走到月月身前,小燕子身后的位置严阵以待,一副防备的姿态,好像是想保护她和月月似的,目光紧紧盯向门外。

贾老板打开门,并没有看到人,众人隐约可见门外天色阴沉,乌云低垂,她便又往外走了走,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然后空气仿佛静止了一会儿,冻结了任何声音。

少顷,又听见阵阵脚步声逼近,一只展翅飞翔的雄鹰犹如黑色的闪电,从团团碎絮般的参差云层间飞掠而过,直冲云霄,撕碎厚重的天幕,尖利的鸣叫声在苍穹下激荡,众人都心有惊悸。

福康安高大威武的身躯如同神兵天降,以闪电之捷射出一箭,在两排小厮中仍如穿堂而过。

却是何元朗应声倒地,捂着心口痛苦的挣扎。

两排小厮群龙无首,尽数化身成了不要命的勇士,从腰中掏出短刀,冲出门去,但他们很快被埋伏在门外的黄甲胄御林军拿下,直接就地正法。

十全十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的不知所以。

月月最先清醒过来,伏在地上,抱着何元朗大声哭喊:“何大哥!何大哥!你怎么样了!你不能死!”

何元朗嘴角已经渗出了鲜血,哆嗦着无法言语,他绝望的看向门口,入眼的是一双刺绣着精致龙纹的黑靴,他费力的再向上望去…

是永琪冷漠的眼神。

他像一个造物主,高贵威严,翻云覆雨的操纵着所有人的命运。

何元朗一口气涌不上来,认命的闭上了眼,与那千重万重人世的困厄和不甘决别。

月月几乎崩溃,拼命摇着他的身体:“何大哥!你醒醒啊!你还没带我去找我爹呢!”她求助的看向发懵的小燕子:“姐姐,你救…”

她话还没说完,又是闪电般的一箭袭来,又狠又准,正插入女孩的脖颈,同样终结了她鲜活的生命。

月月够向小燕子的手如落叶垂落。

十全十美都被吓傻了,紫薇、晴儿、塞娅都叫出了声。

小燕子瘫坐,扶着桌子,想站都站不起来,双手双腿都在颤抖,她看向福康安,感觉那熟悉的面容此刻如地狱魔煞,是来追魂索命的,她甚至觉得下一箭也许就是自己了,她更不敢…不敢看他旁边的人,她怕在极度不冷静下误解了她的爱人。

永琪亦被震到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看了眼福康安。

福康安给了他一个忠心可鉴的眼神,随即弯腰顿首,等待发落。

永琪霎时明白了他的举动,迅速平静下来,什么都没说,快步走向小燕子,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全是冰凉和恐惧。

小燕子看不了地上血泊中的两人,只低头怔愣看脚,嘴里无助的不停的喊着:“永琪,永琪,永琪…”

而后她一头栽进永琪怀里,昏天黑地,再不省人事。

远远两只黄鹤飞离凄凉的坟头,哀哀惜别,相依为命,悲鸣着向那无止境的西夜纵深而去。

小燕子不知道怎么回的行宫,只觉得各种颠簸,身体像散了架一样,到处都累,潜意识里脚步声交错不断,好像很多人一直在走来走去,她怎么也睡不好。

醒来还是夜,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屋里很凉爽,灯也只亮了两盏,光线有些昏暗。

秦嬷嬷守着她,见她醒了,悬着的心终于放心了:“阿弥陀佛,总算醒了,我去叫吃的!叫太医过来!”

小燕子毫无食欲,双眼无神的盯着床顶:“嬷嬷,先别忙了,皇上呢?”

“我这就让人通报去,皇上回来好几趟了,您都没醒,他朝上又脱不开身,不能一直守在这,说您醒了就去告诉他。”

小燕子简单洗漱了一下,刚吃上两口饭,就听见门外念慈的哭叫声“我要月月姐姐!我要月月姐姐!”

月月陪她惯了,念慈两天没看到她,就哭着找,四大才子轮番也哄不下来。

秦嬷嬷低头垂泪,不想小燕子看见,快步往门外走:“我去哄小公主睡觉。”

小燕子扒拉着米饭,挡不住血雨腥风的记忆扑面而来,那是如此清晰,如此痛苦,她什么也咽不下去了。

永琪急匆匆的赶回来,身上还有淋湿的痕迹。

小燕子一见他,积攒的情绪就汹涌起来,哭着抱上去:“永琪!永琪!何大哥和月月还活着吗?!救过来了吗!”

永琪没有回答,只是抚着她的肩:“好了,小燕子,先吃饭,你睡了一天一夜了,不吃饭怎么行呢?”

小燕子猛然推开他:“他们都死了是不是!”她手发抖,指着门外:“你把福康安叫过来!我要问问他,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要杀了我朋友和妹妹!!”

“不是谁都可以当朋友的,”永琪岿然不动,语气出奇的冷静:“整个黄鹤庄就是一个大圈套,那个贾老板和何元朗都是白莲教的人,从杭州就盯上你们了,我要是发现的晚,今天死的,可就不是何元朗和月月了。”

“什么?你说什么?怎么会是圈套呢?”小燕子脑子乱糟糟的。

永琪缓缓道来:“何元朗去福建根本不是以走镖而生,而是以王生的新身份又加入了白莲教,他是被我放了的,入教以后怕人寻查,事事不敢张扬,并不受重视。白莲教本想趁着我南巡搞出些大动静,但是各处都被镇压,无力作为了,何元朗便自告奋勇,说出了你们两家的渊源,打算以你诱敌深入,将我擒住,如果成了,他便扬名立万!他们教里其实不信他有这个能力,加上人手有限,并非大力支持,但也不反对他搏一把,只派了杭州一个精干的女人物协助,也就是那个贾老板,她丈夫也是白莲教的人,夫妻两个经营山庄,当做各地白莲教联络的据点,后来她丈夫被剿灭在牛首山上,就剩了她自己,她一心想为夫报仇,和何元朗一拍即合!于是这两人就开始分头行动,在杭州试探、铺垫、打感情牌,一步步博取你们的信任,好让你们放下防备。到了江宁,一切准备就绪,重头戏就这么上演了!”

小燕子无法相信那些其乐融融的景象都是假的,头更疼了:“那…月月也是白莲教的人吗?”

永琪摇头,眼神有了可惜,他虽然无心责备于她,可是语气里还是流露出了一丝失望:“你要是早告诉我何元朗的出现,月月也不会死!”

小燕子退后两步,冷冷看他讽刺的说:“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用得着我告诉你!他们还想诱敌深入,还不是反被你诱敌深入了!他们怎么逃的出你的手掌心!精心布置了那么久,你就简单几箭,就把他们全干掉了!我还找什么福康安呢!他还不是听你的!”

永琪被她的疏离的动作和语气刺的受伤,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了。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早知道了?我能知道何元朗几次三番去萧府找你们吗!我能知道你会瞒着我吗!我能知道,你会相信我拿你诱敌深入吗!”他声音越来越大,问的小燕子哑口无言,只能扑簌簌的掉泪。

永琪又忍不住心疼,深吸一口气:“我知道月月死了你难受,但是你清醒一点,不要对我乱发脾气,说出这些伤人的话!我是你们上山后才知道的,尔康埋伏的几个御林军很机警,发现山下有异动,过来给我报信。朝廷在江浙有大量的密探,像江宁、杭州、苏州三织造,表面上是为宫里采买衣饰用品的,实际上是暗中打探各地见闻还有舆论的,我又召来江宁织造,问了问白莲教的动向,这么一串,才明白过来,急忙就上山救你们了,如果不是那几个御林军从上里应外合,牛首山易守难攻,我不一定能那么快救下你们!“他止不住的后怕:“你们喝的酒里都有迷药,如果是毒药,如果我慢一点,如果他们再狠点,直接杀了你,杀了你们,那跟要我的命也没区别了!”

小燕子紧咬嘴唇,泪犹未停。

永琪不想她有一点误解,伸手抹她的泪:“我之所以这么清楚,是今天又细查了一天,才完整的了解了事情的始末,我如果早知道,怎么舍得让你以身犯险呢?小燕子,你不该怀疑我。”

小燕子明白他对她的心,可还是不能释怀月月的惨死,才发觉手中一直紧攥着月月给她的月牙项链,快要握碎了,忽地又躲开他的手:“你为什么要杀了月月,月月是我的妹妹啊!她昨天还在跟我说,每一天都会想念我们,让我们想她了,就看看天上的月亮!可是…她就死在了我的丈夫手中,我以后还怎么看天上的月亮呢?”

永琪的手落寞的垂下去。

“月月的死是个意外,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乱党哭,还向你求救,如果她不死,那么查下去…我不知道怎么保护你。”

“那就是说,月月是无辜的对吗?”小燕子迷惘的问他:“永琪,咱们不是要头一颗,要命一条吗?咱们不是为了萍水相逢的含香和麦尔丹,都可以亡命天涯吗?为什么现在…现在我们变得这么自私,可以牺牲无辜的一条命,来成全我们自己!我们还是我们吗?你…还是你吗?”

“现在我做不到了,今非昔比,我还有西儿,十全十美也都有了孩子,我们那种不要命的勇气,大概一去不复返了,”永琪累极了:“我只能保护我爱的人,我管不了所有人,在你看不见的时候,我不知道牺牲了多少无辜的命,不多月月一条。”

小燕子听他仍然平静冷淡的语气,感到内心某种东西的坍塌,那是永琪震裂的,她第一次对永琪感觉陌生,从来没有过的陌生。

在凝芝死的时候,他是对她坦白过自己,可凝芝的死是他不能控制的,她只当他是身不由己的无奈,他把自己说的狠绝,是一种无处安放的宣泄。而月月,是由他指挥的利箭,真实的血淋淋的死在她眼前,她才明白,这也是永琪。

纵然不是他内心所愿,他还是会这么做,那是掌权者做出的最有效最利己的杀伐决断,不需要优柔寡断,善良是多余的麻烦。以往总有人说她和永琪不合适,她都以为是身份观念作祟,没有在意,现在她终于直观的感受到什么是差异。

永琪没有刻意掩饰过,是她才发现。

她是该庆幸,就是生长在这样险恶环境里的他,都对得起她,还是该哀悼,他们那逝去的热血赤诚?

她也累了:“永琪,这几天你让我静静。”

永琪默然离开。

他出了门,心情坏到了极点,几乎想杀人,也不让人打伞,任由雨丝打湿。

福康安忐忑的跟在他身后,精神紧绷。

“康安。”永琪步子一停,侧头冷冷喊他。

福康安屏住呼吸,迎接着自己的命运,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户部右侍郎缺了,你去吧,以后少在皇后面前晃。”

永琪说罢直步而前,走的很快,渐渐消失在细雨中。

福康安愣在原地,着实松了口气,看永琪的背影一阵激赏,不愧是他忠心拥护的天子本色。

上一章 第五十章 术业贵乎于专攻 新还珠同人之永忆燕琪飞最新章节 下一章 第五十二章 安得与君相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