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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望帝春心托杜鹃

新还珠同人之永忆燕琪飞

凝芝听见脚步声回头,惊喜的发现永琪穿行于亘长的宫墙,跟了上来,见他走近,凝芝急忙福身行礼。

永琪屏退随从,与她缓行。

“凝芝,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凝芝距他一肩之隔,刻意放慢了脚步:“皇上,我有个问题想问您。”

“你问。”

“所有人都知道您和皇后娘娘相爱,和她相处这段时间,我也确信她值得您爱,我想知道,您是什么时候爱上她的?”

永琪不料她所问不是家族之事,而和小燕子有关,还是这样一个从未回答过的问题。

凝芝见他不语,随即颔首:“皇上恕罪,我知道这不是我该过问的。”

永琪确实不愿意对局外人讲他和小燕子的私事,尤其那两年,藏的多了,心里埋的就更深了,只要一说起,他就被撕掉了坚强的面具,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子,而是个坦露着弱点,不堪一击的人。

凝芝…大概不会攻击他吧。

他愿意相信这一回,做出认真的姿态:“第一次见到她。”

凝芝松了口气,想到他会这样说,但这所谓第一次其实是个模糊的答案,她探究着细问:“你们第一次相遇是在一个非常混乱的情况下,诸事待明,就那么一面,您就确定爱上了她吗?”

永琪偏了偏头,露出小半张皎洁的侧脸:“戏文上说情不知所起,爱情是在不知不觉中降临的,当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一往而深了。我回过头来,寻找我沉沦的起点,就是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可之后很长时间您都误以为你们是兄妹关系,那期间您也没有停止爱意吗?”她问的犀利。

“是的,没有停止…”永琪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口气:“听起来可能很不道德,但不由我掌控。”

凝芝思索道:“是因为娘娘的美貌和纯粹,还是因为那一箭让您对她有了愧疚,还是因为皇宫里从没出现过这样一个新鲜的格格,又或是因为她做了您不敢做的事,替您实现了挑战权威的梦想?所以兄妹的枷锁也阻拦不了您爱她,幸运的是,她不是你的妹妹。”

“是,也不是,”永琪沉吟片刻,笑了:“好吧,我承认我很庸俗,我一眼被她吸引,就是因为她美的太热烈,说来我也看惯了美人,但一见她,就觉得她比谁都美。她昏睡那几天,我为射伤了一个无辜的姑娘懊恼愧疚。她醒来之后,成了我的妹妹,也许正是你说的那些原因,让我对她很有兴趣,我自认是在以一个兄长的身份关心她,帮助她,每天脑海中划过她的面容,我都以为是亲情的驱使。直到她招认不是皇阿玛的女儿,白日里我被她在射击场弄的眼花缭乱,又忙着去见紫薇,一直在一个兴奋的状态,没空细想,可是那天晚上我彻底失眠了…”

他嘴角不受控的弯起,又回忆起那个甜蜜又苦恼的夜晚,万籁俱寂,少年春风般的柔情被搅弄着铺天盖地。

“或者说,我失控了,我想我白天之所以那么兴奋,是因为我在狂喜!我对她的爱意就好像波涛汹涌的洪水,一直有根坝线拦着,那根线一抽走,就决堤泛滥了。即使我明知她是一个天大的麻烦,明知我们会遇到多大的阻力,明知她不符合做我福晋的任何一条标准,甚至我明知她还没有那么喜欢我…我仍然不可自拔的陷进去了。”

他浅诉即止,言语无法表达他所有的喜悦,自那天开始,每天都盼望着太阳早些升起,精神抖擞,看什么都可爱,要快点见到她,和她一起上学,逗她玩闹,教她成语,找理由去漱芳斋蹭个饭…恍若新生的极致美好。

“那么…应该是这天您确定爱上了她,”凝芝有些糊涂了:“第一次相遇的时候,您连她是谁都不知道,那只是一种模糊的亲切感和吸引感,后面还有千万种可能,可能她被您一箭射死了,可能相处下来她并不是您喜欢的类型,可能她一直隐瞒,您只知道她是妹妹,或者她坦白后却始终无法与紫薇格格换位,为了保全她的性命,您会永远掩埋对她的情愫,而后男婚女嫁,各自安好,也可能她被放回民间,与您江湖路远…这么多种可能,包括在您都没发现爱上她的时候,都会结束你们的纠葛,终止在了好感、愧疚、亲情阶段,当然不能算是一段完整的爱情,所以,难道不应该在您确定爱上她并为之努力下去的时候,算是爱情的起点吗?为什么是在第一次相遇?”

“爱不是产生在某一个瞬间,而是一种自始至终,逃脱不开的宿命安排,从第一次相遇那刻就开始了,并且没有一刻是停止的,只不过身在其中的人被很多杂念影响了判断,并不一定感知到那是爱,所以我只是在知道她不是我妹妹的那刻起感知到了,爱却是第一次就发生了的。”永琪说的再具体一些:“围场平白闯进来个姑娘,以我平时的警觉,我至少应该怀疑一下她是不是女刺客,而我却未曾怀疑过,完全没有理由的相信她。我有那么多妹妹,唯独觉得她这个妹妹最漂亮,对她好奇,觉得她新鲜,其实我是因为喜欢她才觉得她新鲜,我如果不喜欢她,说不定也会像老佛爷先皇后她们那样,觉得那是粗俗,现在想想,那时我对她的关注早超越了兄长该保持的范围。你说的那些可能…是的,我们之间本会有千万种可能,但是爱情只有一种可能,只给了我们一个结局,就是让我们可以相爱,冲脱束缚,不顾一切的奔向彼此。”

“这是为什么呢?”凝芝听的入心,像是在自言自语,想她第一次望见永琪也是如此,说不清道不明的迷恋。

“问世间情为何物?”永琪懂她在问什么:“古往今来都没有人能够解释,但它却可以教人生死相许,所以人们歌颂爱情。”

凝芝强自抽出一丝理智:“可是——人生若只如初见,一开始自是无限美妙,到最后许多男女变却了故人心,以悲剧收尾,就像您和娘娘,你们以往的生活太刺激了,如果生活慢慢平静下来,日久天长,你们将会面对必然的衰老和疲倦,您还能一如既往的爱她吗?”

“既是宿命,那总得用一辈子来检验是不是爱情,半途而废当然不算,我嘛,也不是圣人,就好比——”永琪停住脚步,定定看着凝芝:“我现在非常欣赏你,很多瞬间我也会对你有所触动,享受你的美丽和仰慕,有可能我放任一下,就会喜欢上你,这是男人的本性,或者说是人的本性。”

原来他都明白。

凝芝紧张的屏住了呼吸,四目相接,细微的气氛在两人的沉默之中蔓延开来。

凝芝先慌忙移开了眼。

永琪也收回目光,接着往前走:“但是凝芝,我喜欢上你之后呢?你做了我的妃子,或者我废了小燕子,让你当皇后,下一个女人来了,我又喜欢上了她,我一辈子就陷在了这样的循环里,你也不会发自内心的爱这样的我,咱们都没有真心,我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你们,等到年华逝去,我才是什么都不剩了。既然激情是终有一天会褪去,跟谁都不可避免,那我情愿是跟小燕子,我们可能从看见就想拥抱,变成了看见彼此就安心,难道这就不是爱了吗?”

凝芝默默平复着方才躁动的心绪。

“你知道吗?小燕子因为你轻易懂我的心思而自卑,可她不知道,我——我自认无所不能,却因她而自卑。”

“您说的是那句…”他听到了。

“对,我之所以害怕,是因为自卑。”

“皇上,您陷的太深了。”凝芝心疼于他的坦率,不是太爱,何来自卑?

“那天我要去宗人府救小燕子,我翻到高墙上,额娘在底下哭着求我,我清楚我这一去,过往的一切荣耀都会灰飞烟灭,我还是头也不回的去了,我奔向她的路上,还能听见我额娘的呼唤声,我就知道我陷的太深了,再也出不来了…那刻起我不仅爱上了她,还决定永远爱下去,”永琪他的背脊挺直,身躯中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之后每一次我都不会改变我的选择。”

凝芝感怀于太后的悲哀,轻轻皱眉:“放弃责任也在所不惜吗?”

“你也认为我这样做很不孝?”永琪步伐又停了下来。

凝芝瞧他并没有生气,迷茫的摇了摇头。

“那我应该放弃小燕子?”

凝芝苦笑,头摇的更为难。

“要一个人承担责任,首先要尊重他是个人,小燕子一直在尊重我,她让我感到很自由,而我额娘曾经固执到让我恐惧,”永琪不安的收紧了手臂,顺势背过手去,继续缓行:“我不明白,她既然说爱我,为我好,为什么不走进我的心,看看我怎么才能好呢?如果她进来就会知道,她的反对让我多么痛苦,我该怎样才能快乐,我有多么渴望她听见我的声音…她不说为我好还罢,她只要打上这个名头,我就投诉无门,谁也不会站在我这边,就连我自己都会埋怨自己…我很想做一个孝子,和小燕子承欢在她膝下,可她用最残忍的方式告诉我不行——她逼走了我。”

凝芝揉掉了眼角的泪滴,偷偷看着他:“古有郑庄公与母亲姜氏黄泉相见,其乐融融,母子互不相知,当真无奈至极。”

“我以前很羡慕尔康、尔泰,有一对理解他们的父母,福大人夫妇放手了,尔康反而不舍得抛下他们去大理…也许父母绑的越紧,孩子越想逃吧。”永琪顿了一下,又道:“后来我想明白了,情孝不能两全时,我注定怎么做都是错的。我和额娘虽然是母子,但我们是两个独立的人生,我选小燕子不是因为她比额娘重要,而是我要选自己的人生。”

这番论调太过标新立异,凝芝听愣住不动了。

永琪察觉,背过身来看她,玩笑道:“听上去更自私了,是吧?”

凝芝慌忙低头:“不是…我从没听人这样说过。”

“没人敢当众宣之于口而已,”永琪问:“如果要额娘为了我的前程,或者为了保我性命,永远不能与我相见,你觉得额娘会如何做呢?”

“太后必会成全您,想必天下母亲皆会如此。”

“那说是为了我的爱情,就不行了是吗?”

凝芝语噎而笑。

“为了前程,为了性命不能尽孝,人人都能理解,标榜着好男儿志在四方,不应困于小家,而爱情因为稀有显得虚无缥缈,大家不敢轻易相信存续,所以才会觉得不值。额娘又何尝想看我这么痛苦,她毕竟是养育我二十载的母亲啊!我想一开始大概也觉得我是孩子心性,不相信我能够与众不同。如果我动摇了,岂不是印证了她之前那些反对都是对的?我只能用坚定的行动向她证明——我是认真的,你看,她现在已经信了!一辈子才多长,好好爱一个人,这事有多难?”永琪轻仰头,骄傲的挑了眉:“我会让你们都信的。”

凝芝眼睛躲开,耳根悄悄红了,弯腰一福:“我已经深信不疑了。”

两人从坤宁宫一路走到了御花园,凛凛寒风中,两人说话也没觉得多冷,月光下的怒放的腊梅尤显圣洁,四周暗暗的,唯有晶莹的花瓣与明月遥遥相对,清香和夜气一拌,浓入心魄。

永琪非常喜爱梅花,往年看到冬日盛景都会摘几株回去插瓶,这时又情不自禁手抚上一枝欲摘,小燕子笑语入耳“你把它摘下来,它很快就不这么漂亮了呀”,想罢又收回了手。

凝芝看在眼里,群花点缀着她傲然的光彩:“可您的责任不止太后,还有先帝留给您的江山百姓,您还是放不下的,对吗?”

永琪驻足专心欣赏着未摘的那株:“责任不同,道理也不同了,我自然要担起来。如果皇阿玛正当盛年,国家无虞,我追求爱情和自由无可厚非,可是他临危托付,我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让国家陷入乱局,我的人生已经不属于我自己了。”

“要是娘娘不能与之共存,必须抉择呢?”

永琪最怕的就是这个问题:“小燕子也是我的责任,就因为她无权无势,牺牲她就显得理所应当吗?”他意识到语气重了,又轻声道:“我的心已经刻上了她的名字,她比我自己还要懂我,谁阻碍的了我们的心吗?我不负她就是了。”

凝芝顺着梅敞开的路口望去,剩下的路她要独自走了。

“皇上,冒昧问了您一路,没想到您会跟我说这么多。听君一席话,我再没什么困惑了,真不枉来此一遭。”

永琪知道她还有最想问的,他怎能辜负她的懂事:“凝芝,朕可以认你为义妹,那么你就是公主,回云南之后,你不会受委屈。”

凝芝摇摇头:“对于家人来说,我是背叛者,不是任何荣耀可以抵消的,再说皇上即将要斩首玛父,这个荣耀对我来说更是讽刺,外面也会议论皇上赏罚不明。”

“永璇是自作自受,你玛父也的确犯下滔天大罪,你大义灭亲,是为忠君,朕是赏罚分明才对。”

凝芝见他主动提起,抱着一丝希望问道:“皇上能告诉我,玛父到底犯了什么罪吗?真的无可挽回吗?”

“他为了扶永璇上位,在朕去大理接皇后的时候,蓄意用金蚕蛊毒杀朕,还差一点就连累了皇后,”永琪想起蚀骨之痛,恨道:“好在这事永璇不知情,否则他就不是去宗人府那么简单了。”

刚才那个剖心与她谈论爱情的皇上,此刻已经变回了本来模样,她与他不是纯讲感情的关系,不过一段路的怜悯,怎敢妄想他不计代价偏宥她。

凝芝霎时清醒,知道牵扯到皇后,没有任何求情余地了,弑君之罪,当诛九族,所以何止玛父,佟佳全族都要共赴黄泉,岂她独替一人背负而止,扑通一声跪下哀求。

“皇上,玛父…玛父是有野心,但是阿玛不认同他的!我额娘她们都是女眷,对此肯定一无所知啊,皇上,求您…求您开个恩典!让我替他们去死!皇上,求您了!”她不住的磕头。

“凝芝,冷静下来听朕说!”永琪喝断她激动的情绪,沉声道:“朕自登基以来,就开始严查贪腐,你玛父嗅觉灵敏,担心自己朝不保夕,便总欲永璇取朕而代之,朕顾念他是两朝重臣,而且朕不便公开大理之行,于是压下弑君之罪不提,派人提点他自首贪污之罪,好歹让他罪不及家人,可他一错再错的撺掇永璇,挑拨我们兄弟反目,实在是数罪难容!你家这一脉世袭镇守云南边防,不能有一丝闪失,所以你阿玛是不是不认同,女眷是不是一无所知,朕还要查明。”

凝芝含泪,欲言又止:“皇上…”

永琪蹲下与她平视:“凝芝,你来找朕,朕知道你想求情,可你没有当着皇后问出口,如果朕不出来,你也不会问了,朕感动你的体谅,也记着你的功劳,否则单一条谋逆罪直接处死你们全族就是,其他也不用查了,何苦还要给你家人机会述说?你听明白朕的话——法大于情,但不是无情,朕查这么长时间,就是想给他们生机,而这生机正是因为朕找上你,对你的感谢,是你带给他们的,没有你,他们早是死路一条,你还要自责吗?”

凝芝泪还在流着,双唇紧闭,脑中过着他话中每一个字,不胜凄楚之感。

“朕不想杀人,可朕肩上有担子,要为大局着想,如果今日为了私情放任永璇和佟佳一族,他日敌军来犯,他们会不会没有底线的割地赔款,缴械投降?会不会有更多百姓因他们攫取而丧失利益?叛君事小,朕怕的是不忠的品性让他们继续选择叛国,”永琪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拍了拍她柔弱的肩膀,随后浅笑着递手给她:“凝芝,你做的是对的,小家之上是大国,你是救赎,不是罪孽。回云南去陪陪家人吧,坚强起来。”

他神情淡然的脸上毫无浮躁之色,眸中流转着一片群星争辉的银汉,世间的诸多诱惑,似乎从不入他那清冽而纯良的眼睛,微微笑起来的时候,如飞花碎玉,所有锋利的轮廓一并消融在悠悠月色中。

从凝芝第一次见,就仿佛用刀锋镌刻在了心头,永生永世无法抹去。

堂姐问她图什么。

就当图他这双带笑的眼睛吧。

让一切忧愁远离他。

这一刻,是独属于他和她的时间,他和她也算是过了心了。他说过,她应该像跳舞那样自信骄傲,她不再低头了,她敢看他了!

凝芝抬起微颤的手,搭在他的手上,永琪拉起她的手腕,将她带起。

腕间的温暖传到心里,凝芝灿然一笑,如同绚烂的烟花绽放,仿佛瞬间驱散了她身上清冷气质:“皇上的话我记住了,寒夜风大,您快回去吧,娘娘还在等着您。”她双手并在腰间深蹲,声音虔诚:“臣女拜别皇上。”

永琪望她这一笑,不知怎么,想起初见她时,她翩翩而动,幻化成高傲美艳的孔雀,仙姿佚貌,令人过目不忘。只是听说孔雀临死前开屏是最美丽的…他被这个念头惊了一惊,又看她并无其他异样,终是放心不下,吩咐:“安德桂,派人送凝芝姑娘安全到王府。”

凝芝很久没有这么长时间说话了,口也不觉得渴,结束了还在回味永琪每一句话,摸着左手腕,嘴角不禁莞尔起来,孰料抬头看见欣荣在不远处站着。

想这寒风冻人,欣荣不会无端漏夜出门,钟粹宫就在御花园门口东侧,永琪和凝芝走了这么一路,消息早瞒不住了,如果不是偶遇,欣荣就是着意等她了,凝芝笑容一敛,快步过去请安。

欣荣妆容精致到夜间也生华光,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使人不敢逼视,凝芝透过她的脸感受不到她的任何情绪,小燕子虽然穿的少,她觉得像一团烈火暖人,而欣荣玉裘围身,她还是觉得她冷。

“八福晋还好吗?”

看来欣荣存意要和她说上两句,凝芝明白她有话要问,客气答着:“回娘娘,还好。”

欣荣并不十分关心,嗯了声,直接进入正题:“你从小燕子那里来?”她对小燕子的轻视甚至都不掩饰了,直呼其名。

“是从皇后宫中。”凝芝将皇后二字咬的极重。

“那怎么是皇上亲自送你?”欣荣眼神中有了波动,不着痕迹的斜到凝芝身上。

凝芝半真半假回道:“臣女家中之事复杂,皇上交待臣女两句话。”

“坤宁宫到御花园这一路上,只有两句话吗?”欣荣知道自己这句问的酸了,永琪从没跟她说过这么多话,她必须判断永琪对此女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皇后娘娘所请,皇上怜悯臣女忠君之心。”

“她倒挺大度,”欣荣讽笑了一声:“你也是够绝的,律法尚且规定亲亲得相首匿,你却能够大义灭亲,换作本宫是做不出来的。”

欣荣代表着悠悠众口,凝芝心中又一痛:“娘娘,亲亲得相首匿不包括谋反、大逆之罪,且八王爷也不是臣女的直系三代血亲。”

“你倒是查清楚了,律法上说的过去,你就能过得了家里那道坎吗?”欣荣实际上也不在意这些,还是为了绕到重点:“你帮皇上到底是为了大义还是私情?”

凝芝没有说话。

欣荣已经看出来了,试探她:“本宫并不是想要责难你,而是想要帮你,现在进宫是你最好的选择,你做了皇妃,没人敢当面非议你,还可以保护你的家人。你去巴结小燕子没用,她对你再好也不会帮你进宫的,本宫不一样。”

“娘娘也喜欢皇上对吗?”凝芝打乱她的方向。

欣荣紧了紧狐裘,脸上添了一抹娇羞之色,随即隐去,呵斥道:“这不是你该问的。”

凝芝面不改色,微微笑着:“臣女看娘娘怕冷,这些话完全可以另找时间宣臣女去宫里说,您不顾冷寒出现在这里,应该不是为了和臣女说话,是为了…看皇上?”

欣荣被她说中,一时怔住。

她和永琪十天半个月才能偶然在太后那里碰个面,真是守寡她也就死心了,可是永琪明明还在,到处都是他的身影,却到处不见他的踪迹,她卑微到每天跑去坤宁宫张望一会儿。

那天她读到阿房宫赋一句“辘辘远听,杳不知其所之也”,竟自潸然泪下,闺阁之中,还是低估了长夜寂寞的难熬。

欣荣岂能承认于人前,避而不答:“你只说想不想进宫。”

“皇上不是三心二意的人,臣女从不敢奢望,恐怕要辜负娘娘的美意。”

看来永琪对她没动心。

欣荣有些失望,亦有些欣慰:“你很聪明,”着人将暖炉递给她揣着,轻叹一声:“好自为之吧。”

她转身欲走。

“娘娘!”凝芝鼓起勇气喊她:“您何不试着了解一下皇上和皇后?他们都是善良的人,您懂他们了,离他们就近了。”

欣荣肩膀微抖了一下,未回身,昂着头走远了。

小燕子正在坤宁宫大门口徘徊。

四大才子扒门探头两个,围在她身边两个,抓耳挠腮。

小燕子抄着手生气:“你们说说,送个人有必要那么久吗?哼,他最好别回来了!”

小桌子拍拍手,一副戏里小兵起身的架势:“娘娘,待俺前去探查一番!”

“不用!”小燕子越想越气:“把门关上,锁死!他要是回来了,就说我出宫找紫薇了,不让他进!”

小凳子后退两步:“格格,谁敢不让皇上进门啊,让小桌子说吧!”

小桌子瞪眼,两人打闹起来。

小虫子眼前一亮,喊道:“别打了,皇上回来了!”

小燕子急忙招手:“快走快走!别在这围着!都别说我在这等过他啊!”说罢她飞步小跑到屋里去。

永琪早瞧见小虫子的脑袋了,不由一笑,加快了脚步。

回到屋里,小燕子还在呼哧呼哧喘气,额上生了细汗,见他立刻左右扭扭腰,踢踢腿,摆出一副刚才在做运动的样子:“呀,皇上回来了!我还以为您准备送到护城河外呢,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可没想送,不是你说的吗——你不许这么冷漠!”永琪慢悠悠喝水润嗓子。

小燕子气鼓鼓的坐下:“这就是你最可恶的地方!你明明想送,就是不说,然后借别人的嘴说出来,害我有理说不出!”

永琪耸耸肩:“你就没理,当然说不出了。”

“好,我没理,就不跟你讲理了!”小燕子恼羞成怒,起身推他后背:“今天我不想跟你睡了,请你出去吧!”

“怎么老威胁人呢?”永琪牢牢圈她坐自己腿上,用袖子擦了擦她头上的汗,脸缓缓靠近,戏谑低笑唤她:“醋后。”

小燕子一愣,想起那天她问他是否真的害怕过,他都没问害怕什么,原来他都偷听到了,她现在才反应过来,捏他鼻子羞他:“不学好。”她好奇的问:“你们说了什么啊?”

永琪贴近她耳边似说不说:“不告诉你。”

小燕子扭着要挣开他:“不说拉倒!我还懒的听呢!”她美眸一转:“我擦擦司徒的玉佩去,别蒙上灰了。”

永琪原本还逗笑的脸色瞬间消失,嘴一撇,眼睛斜睨着她,肉眼可见的不爽,胳膊更是像钢铁一般困住她,她根本撼动不了。

“呦,这不是醋王吗?”小燕子以牙还牙,让他不爽到底:“你少得意,实话告诉你吧,大理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提亲的人都快把家门槛踏破了,其中有个白族小伙子,每天日落前送给我一束鲜花,整整送了一年呢,什么颜色的都有,好看极了!哪像你,就送我一枝!”

永琪牙咬的吱吱响:“你说真的?还是成心气我?”

小燕子稍稍夸张了一点,脸也不红:“不信你写信问晴儿啊,她最头疼的就是拒绝说亲的三姑四婆了。”

“我说送花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小燕子说的这个白族小伙子跟她一起在牧场工作,虽然仰慕她,倒也不是非要怎样,白族人都是淳朴热情,大大方方的表达喜爱而已,大家还是说说笑笑,并不尴尬,后来小伙子见她实在无意,另成了亲,她还去讨了喜酒喝。

永琪可不管这些,除了斑鸠比较特殊,他还能忍忍,其他男人一点都忍不了!她怎么能收别的男人送的花?还收了整整一年!她收花的时候也对别的男人笑那么美吗?!

“收花,拉小提琴,跟那个司徒喝酒吟诗…你过的很精彩是不是?”永琪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委屈:“你每天有时间想我吗?”

小燕子本来只是开玩笑,他非但听不出来,还这么问,成心让她没脸,心里也委屈了:“没时间,反正你在宫里比我更精彩!”

精彩?!她难道不知他在宫里有多煎熬!她还有心情收花!

“我也不想跟你睡了!哼!”永琪气呼呼的松开她,站起身来喊:“小桂子!起驾回养心殿!”

小燕子一脑门子奇怪,明明是她先吃醋,现在怎么倒像成了是永琪占理?这是反客为主,还是倒打一耙啊!

安德桂拿着永琪的大氅过来,瞧着两人神色不对,讪笑:“皇上,是有折子没批完吗?奴才派人取回来,路上冷,您就别跑这一趟了。”

永琪等着小燕子劝。

小燕子觉得他平常肯定跟她逗两句,就一笑而过了,今天这么不识趣,说不定就是送凝芝送出了点意思,所以才看她不顺眼,借题发挥,否则他何时舍得跟她分开睡?

她口不择言:“说不定养心殿还有什么人等着皇上,皇上迫不及待了,小桂子,你可别挡了皇上的路!”

永琪气的胸膛急速起伏:“娘娘说的对,还不起驾!”说罢将大氅一披,头也不回的往外走了。

小燕子“砰”的一声重重关上门。

永琪回到养心殿,看见院中那棵梅树,取了把剑乱砍起来,花枝落了一地,他仍然不解气,太监宫女都跪着不敢出声,不知为何龙颜大怒。

“小桂子,把地上能看的挑出来,再去花房摘一束鲜花,越多越好,什么颜色的都要!”

安德桂心想怎么跟花较上劲儿了,赶紧去了。

永琪扔下剑,回屋闷着气批折子。

安德桂很快装了一大瓶五颜六色的花回来,永琪便停了笔,略看了看,又没什么兴趣了,摆摆手让他放桌上,眼睛瞟了瞟门口,冷哼了一声,又继续批折子。

安德桂知道他是看坤宁宫有没有派人过来,谨小慎微的奉茶,透着他的心思说话:“皇上,娘娘难产后身体可不比从前好了,听彩霞姑娘说天一冷,她经常气虚乏力,您批完这两本,还是回坤宁宫多陪陪娘娘吧。”

永琪最听不了这个,握笔的手一软,眉毛拧起,显然是心疼了。

可小燕子说的话实在气人,他狠话都说出口了,去而复返,以后面子往哪儿搁?看她低不低头!

“朕困了,就在这歇了。”

永琪丢了笔,洗漱后就躺下睡觉,翻来覆去的,哪有抱着小燕子睡舒服,夜里起身好几次又躺下,想自己这么难受,小燕子一定好不到哪去!看谁耗的过谁!

这么迷迷糊糊睡了一夜。

翌日忙糟糟的,跟户部商量了一天税制改革,不觉又到了傍晚,小燕子还没动静,永琪就有点坐不住了,心生一计,连咳了好几声。

安德桂急忙问:“万岁爷,是不舒服吗?”

永琪修长的无名指揉揉太阳穴:“是有点,传杜太医过来看看。”

杜太医一向只负责小燕子的身体,听见皇上宣召,有点意料之外,诊了诊,龙体并无大碍,开了点防风寒的药,正准备走,就听见皇上问:“今天给皇后把脉了吗?”

杜太医道:“回皇上,娘娘并未传召,想是凤体安好。”

“你一会儿过去看看,”永琪又咳了两大声:“天寒地冻的,没病也预防着。”

杜太医领命便退下了。

待他一走,永琪急忙去床上躺着,昨晚没睡好,今天中午也没休息,眼睛累的有点泛红,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过了两刻钟,外面终于有动静了,永琪狡猾一笑,急忙躺好,故意咳的惊天动地。

小燕子推门进去。

永琪用手背压着额头,发出轻轻一声喘息,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小燕子一坐过去,他就赌气偏头到里面:“这不是皇后娘娘吗?您还知道关心我啊?”

小燕子要摸他额头烫不烫,被他挡开。

“你!”小燕子站了起来:“我不管你了!”

“不管就不管!”永琪嘴上这么说,真怕她走,更加卖力的重咳了两声。

小燕子气的跺脚,终究还是迈不开步子离开,赶紧给他倒了一杯水,喂他喝下去,撅嘴噎他:“让你昨晚在外面待那么长时间,活该。”

永琪将水杯放在床头,突然擎住她的手腕把她压在床上,翻身上去:“我要不是病了,你准备什么时候来找我?”

“你起来!”小燕子两个肩膀使劲也是徒劳:“你不是不想跟我睡了吗?我哪敢来找你!你要是看上谁了就直说,我没那么小气,要我把皇后让出去都行!”

“你再说!”永琪眼睛一眯,带了狠劲儿。

小燕子岂会被他吓住,刚想张嘴,就被永琪的唇堵住,她就是不配合,嘴巴紧紧抿住。

永琪亲的不尽兴,气恼的离开她的唇,小燕子娇横的瞪着他,水光楚楚的双眸中满是倔强,像是难以驯服的小野猫,他被这神情迷的找不着北,咽了咽口水,躁动又兴奋:“我还治不了你了!”说罢两手急不可耐的去解她的扣子。

“你是个混蛋!流氓!骗子!你根本没病!”小燕子挣扎着起身。

永琪嚷着:“我怎么没病!相思病不算病?”

小燕子腿往他胯间一顶,永琪痛苦的叫了一声,才稍松了手,她趁机急忙起来跳下床:“我才不和你睡呢,”**************,坏笑:“受不了,你就找别的女人去吧!”

永琪气的七窍生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床,一把将她抗在肩上,甩在床上:“那也得先睡了你再说!”(被删)

(被删)

一番淋漓尽致的翻云覆雨过后,永琪心满意足的瘫在她身上,小燕子还憋着气,使劲推他:“睡够了没?舒服了吗?我可以走了吧?”

永琪乐的刮她鼻子:“没睡够,歇会儿我还能再战!”

“你爱找谁战去吧!本姑娘不奉陪了!”

“小燕子——”永琪双腿夹住她的腿,不让她动:“讲和讲和,你不能下了床就不认人啊,凝芝问我什么时候爱上你的,我不得好好回答吗?这才说的时间长了点。”

他终于知道重点了。

小燕子没再动,态度软了下来:“那你怎么回答的?”

“当然是第一次啊。”永琪把昨天的话简明扼要的复述了一遍:“你看你多厉害啊,你摸摸这心都是为你跳的。”他拉她的手到温热的心脏处,玩笑中含着真意。

小燕子积攒的气都顺了,手指在他胸膛上划着圈:“我还以为你有多高尚呢,原来是见色起意啊,我要是长的丑,你是不是还得补一箭?”

“那…倒也不至于,顶多公事公办,没那么上心罢了,”永琪对着她的脸细瞧:“你说奇不奇怪,自从见了你,我就觉得其他女人都不如你漂亮,其实吧,现在仔细看看,你…”

小燕子瞪大了眼:“怎么样!”

“你比以前更漂亮了!情人眼里出西施,这话果然没错。”永琪欲扬先抑,小嘴倍儿甜。

小燕子满意的抿嘴一笑,永琪在她耳边吐着热气:“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我还想了什么?”(被删)

这话他说过,她那会儿还成天傻呵呵跟他勾肩搭背,谁知他满脑子都是这些!小燕子再听还是浑身发颤,桃红满面:“你也太坏了。”

“男人都是这么坏,所以你离其他男人都远点,知道吗?不许收他们送的花,也不许对他们笑。”永琪恨不得时刻对她耳提面命。

“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现在我在这深宫里面,除了你,还能见谁啊?瞎操心。”

永琪披了件衣服,下床去将昨晚那一大瓶花取过来捧给她。

小燕子坐起身来,完全惊呆了,颇有点哭笑不得:“你这是干嘛呀?”

“你不是嫌我送的少吗?从今天开始,我也每天送你一束。”

“大理到处都是花,随便一摘就是一束,花房养这些花儿多不容易啊,冬天就更不容易了,你都摘了,不就糟蹋了吗?你对我的好不在这些花儿上,”小燕子放了花,攀着他的脖子倚在他肩上:“大理日落的时候,我想的不是别人送我的花儿,是你吃饭了没有。”

昨晚他还恼她不懂拒绝,轻易的就戳了他的心,现在她就这么一句话,又让他像泡在蜜罐里一样,心情起起伏伏的,全都被她操纵。

她怎么能让他有这么多情绪?

永琪眼底一点点微蕴的笑意如春冰初融,唇又落在她的嘴角,嗓音动情的沙哑:“喂,小燕子…我们再战一次吧?”

……………………

凛冽的寒风席卷苍茫大地,一株株老树疯狂地摇曳,尖说的呼啸声不绝于耳,鹅毛般的大雪随风乱舞,交织成铺天盖地的雪幕。

这是冬日的第二场雪,下的比第一场猛烈多了。

八福晋抖着身上的雪,进了凝芝屋中,眉目间冒着几分喜气儿:“皇贵妃今日召我去宫里,亲口对我说王府还让我们住着,她的意思不就是皇上的意思吗?这说明你进宫几次还是有效果的,想必玛父那里皇上也会留些情面!”

“那就好,”凝芝有些留恋的环视房里的一砖一瓦,抚着沉旧的梨花木椅子:“姐姐,我走之后,你跟绵志都要好好的,如果能见到姐夫,告诉他不要怪我。”

八福晋心已经软了,怜她痴心错付,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我会修书一封说明缘由的,回云南以后叔伯他们也不会太苛责你。对了!皇贵妃还说皇上有心认你做义妹,不如等旨意下来再回去,那样身份就更不一样了。”

“好。”凝芝浮起一个微笑。

八福晋没再说什么,嘱咐她好好休息,等她出了屋,凝芝一扇一扇打开所有的窗子,漫天的飞雪一下子窜了进来,可她一点也不觉得冷。

她将桌上看了无数次的两幅字放进盒子里。

他们的声音交织在她耳边。

“你叫什么名字?”

“凝芝,你愿不愿意?朕尊重你的想法,绝不强求。”

“凝芝,我替皇上谢谢你。”

“你别把我当娘娘,把我当朋友。”

“你是救赎,不是罪孽。”

……………

皇上的俊眉星目,皇后的热情自由都会成为她永久的记忆,随她落地封存。

她扶着窗享受扑面而来清凉的雪气。

真好,是一个下雪天。

永琪去寿康宫用晚膳,落了满身的雪,进屋就感到暖烘烘的,炉子上冒着煮茶的香气儿,太后正在教小燕子绣花,绵忆和念慈趴在地毯上玩。

小燕子一见他进来,立刻发出求救的眼神,显然这绣花门道不少,她看的头晕眼花,又不敢得罪太后。

永琪收到信号,眨眨眼:“额娘,小燕子学的怎么样啊?”

太后摇头笑了笑,露出一个“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对小燕子道:“内务府做的再好,也不比你亲手做的心意,这些都是姑娘家必备的手艺,以后都要学起来,那个骑马射箭啊…算了算了,哀家再说就絮叨了,先吃饭吧。”

小燕子头点的很利索,一句不敢顶。

永琪笑着转移话题:“额娘,你知道吗?杭州织造从我登基以来,每月给我上一道请安折子,都是问我是否安好,平常芝麻绿豆的事也要给我写个折子,今天我又看见他的折子,就直接批了个“朕安”,结果您猜怎么着?”

几人落座,太后问:“怎么着?”

“他这次是给我报的粮食价目,好不容易他正经一回,又成了我不正经了!”

小燕子放声大笑。

太后掩着帕子也忍不住笑了:“你呀,批折子那么辛苦,得亏你还能苦中作乐。”

他有闲心说这些事逗她笑,是恍如隔世了,她望望儿子,再望望儿媳,在笑声中闻到了幸福的味道。

太后奉行食不言寝不语,喜动不喜静,小燕子一般和她吃饭都会装矜持,不太说话,这会儿见永琪说的兴奋,也起了劲儿:“额娘,我哥来信说他们已经到贵州了,给那里的孩子们送了冬衣和书本,好多孩子都读上书了,我想咱们这宫里也有很多宫女和太监想要读书的,尤其是年纪小的,可不可以也请几个师傅教他们啊?”

“这…”太后犯了难:“只怕宫人读了书,心就野了,不好管了。”

“咱们管他们,也不是靠他们没学问吧,有的人心术不正,说不定学学还能修身养性呢!特别是宫女,以后还要出宫嫁人的,不识字多容易被骗啊!”

永琪生怕往下说不愉快,正要圆两句,太后却先温和道:“这事不那么容易,得跟欣荣商量商量。”

永琪又去看小燕子的脸色,她也没反对,点点头:“是急不来。”

永琪唇角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这两人越来越肯为对方想了,自然越来越融洽。

永琪先吃罢,就去抱念慈,一大会儿了也不撒手换个人,一旁的绵忆看的很郁闷。

倒是小燕子抱起绵忆到腿上,喂他吃菜。

太后瞧永琪眼睛就没从念慈身上移开过,无奈骂道:“真是个偏心眼儿。”

永琪听出是在说他,赔笑:“额娘,这儿子就不能惯着,长大了不成器啊!这女儿就不一样了,那我得捧在手心里好好护着,要是磕了碰了…哎呦,小心肝儿,你是要阿玛的命啊。”

太后没好气的瞥了瞥他。

“额娘,你别理他,他就这样!”小燕子哄着绵忆:“绵忆,妹妹小,不会走路,阿玛才抱她的,咱们绵忆是个男子汉了,都会跑了,不用人抱是不是?”

“用!”绵忆眼巴巴的瞅着永琪。

永琪一愣,尴尬的咳了咳:“又不是没抱过,现在都大了,还抱什么抱。”

小燕子瞪他,示意他抱。

永琪只好将念慈递给太后,起身掂了掂绵忆就放下:“抱了。”

绵忆一把搂住他的腿粘着,嘴里喊着:“皇阿玛,皇阿玛。”

永琪被叫的心尖酥软,低头瞅着小人儿,骑虎难下,他不是对自己不亲近吗?这怎么还撒上娇了,这小子仗谁的势?

小燕子按着永琪的肩膀让他蹲下,扶着绵忆架他脖子上:“让皇阿玛带你飞一个!”

绵忆兴奋的拍手。

“好好好,飞就飞吧!”永琪拉住他的两只小手,猛地起来,绕着屋子转了好几圈。

绵忆咯咯的笑个不停。

太后感动的看了眼小燕子,突然悠悠道:“小燕子,听说有几个女官经常去你那听故事,你怎么不给哀家也讲讲?”

小燕子诧异极了:“额娘,您还喜欢听这些啊?”

“说说吧。”

太后静静微笑,炉上的茶滚烫开了,雪中闲适,她想了解关于他们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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