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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忆往昔青葱岁月

新还珠同人之永忆燕琪飞

三人雄赳赳气昂昂的奔赴坤宁宫。

走到大门口,众宫人正要齐声请安,四大才子要去通报,永琪大手一挥:“都别出声!”

尔康嗤笑:“怎么,还偷偷摸摸的?”

永琪一本正经,神色肃穆:“朕从不打无准备之仗,我们先探查敌情,谋定而后动。”他后退一步:“你俩掩护,朕断后,上!”

尔泰一动不动:“皇上,我看咱不用谋,诸事唯快不破!咱们直接杀进去,你就指着小燕子说一句——给我过来!只要小燕子乖乖过来,就算你厉害!”

永琪大哼一声:“这也太简单了,没什么挑战!”他试图找准突破口,拖延时间:“你们难道不想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吗?朕建议先听听。”

尔康、尔泰齐摇头:“不想知道。”

“……”永琪又生一计:“里面全是姑娘家,还有外人在,咱们这样醉醺醺的进去多不合适,朕是回自己家无所谓,你俩可就不好说了,万一紫薇和塞娅以为你们是特意过来看美女,怎么解释?”他点到为止,各个击破:“尤其塞娅那个脾气,尔泰你还想看明天的太阳吗?”

这句倒是说到尔泰心里了,想想就不寒而栗,无奈叛变:“那我们就先从侧方切入。”

永琪再瞟尔康:“紫薇倒不会误会你,你要不愿意跟着我们,就自己先进去。”

尔康哪能当愣头青,妥协:“行行行,一块行动,看看再说。”说罢瞧着永琪笑了,这人当皇帝当的越来越狡猾了,将兵法三十六计用的炉火纯青,不着痕迹的拿捏他们,和尔泰让着他已经成了习惯,现在看来,倒是甘拜下风。

三人嫌丢面儿,屏退所有宫人,悄悄溜到大厅正门,贴着门移进。

尔康有些不耻这种行为:“咱们这不是听墙角吗?也太不君子了!”

“嘘!”永琪轻声,给他洗脑:“什么听墙角,这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这种不伦不类的行径已经手到擒来了,一看就是被小燕子传染的不轻,还振振有词,招呼尔泰:“看看几个人。”

尔泰往窗户那里一瞧,晃悠悠的查不清,笼统的说:“一群大人,还有个小孩。”

永琪也快速瞄了一眼,紫薇、塞娅、文姿、思黛、秦嬷嬷、明月、彩霞、月月正围在一起听小燕子讲故事,紫薇怀里抱着念慈,发现凝芝也在,有点意料之外。

小燕子好像正在讲那段兄妹相认,绘声绘色学永琪的语气。

“永琪一把从我手里夺过鞭子,冲到火堆那,气冲冲的说——这条鞭子是祸水,是灾难!我要烧了它!毁了它!”

塞娅、凝芝、文姿、思黛八目震惊,前闻至永琪“亮出你的底牌来”,已经觉得不可置信了,听到此处更是匪夷所思,见过永琪的都知道,那张脸眉眼如画的,举止是彬彬有礼的帝王风范,应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物,就算生气也应该是不动声色,让人看不穿猜不透的,竟然会这样无法掩饰的暴露情绪!

尔泰也是第一次听细节,推推永琪,佩服道:“你还挺有种,敢烧小燕子的鞭子!”

“怎么什么都往外说!”永琪窘迫极了,大感形象受损,不堪的捂住脸:“我说过这句话吗?”

尔康非常肯定的点点头:“你当时就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两眼通红,横冲直撞,恨不得杀了箫剑!”

他形容的相当传神犀利。

永琪无可辩驳,他当时不明真相,看到小燕子被抱,确实想活劈了箫剑。

屋里文姿听的胆战心惊,急问:“然后呢,烧了吗?烧了吗!”

小燕子一拍大腿:“烧了!幸好斑鸠救了它一命!”再掏出鞭子对众人展示:“你们看!原来多么溜光水滑的一条鞭子,现在变的黑黑的!”可惜的抚摸着:“鞭子呀鞭子,你受苦了!”

永琪哼道:“我才受苦了,我挨了这鞭子多少下,数都数不清了。”

尔泰笑着推他:“还是你大舅哥有先见之明,这鞭子就是专门用来治你的!”

永琪无奈笑笑,下意识的动了动筋骨,感觉这鞭子就是他的紧箍咒。

众人所听都是小燕子的描述,在她的视角中,她和箫剑是侠客间的惺惺相惜,师徒间的传道授业,并无任何越矩,而永琪则是毫无征兆的平地起波澜。

思黛目不转睛的看那条鞭子,仍然聪明的寻到了蛛丝马迹,灵光乍现:“皇上这是吃醋了吧?皇上还会吃醋啊?娘娘您也是,皇上又没长前后眼,当然会误会啊,您怎么都不避避嫌呢?害皇上这么生气!”

永琪在门外赞同的猛点头:“就是!这小姑娘问的好!谁知道是她哥?亲哥又怎么了?就能那么抱啊!”

尔康拍他:“嘘!你少发表言论吧,再传到里头听见了!”

永琪不甘的闭嘴。

小燕子义正辞严,慨然的说:“我和箫剑就没有嫌,避什么避!我们光明正大的练功夫,难免有接触嘛!我从小跑江湖的,又不是你们这些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当然得不拘小节,要是计较这个,计较那个,什么都干不成了!再说我没觉得箫剑比永琪厉害啊,永琪在我心里…”她好像一认真说这个名字,就有点娇羞:“反正跟别人都不一样。”

永琪听舒服了,眸底闪耀出亮光,虽然后面知道箫剑是她哥哥,可倘若不是呢,他们该如何破解那个局面?一个仗剑天涯,无所不能的豪侠就是喜欢着她,她也崇拜向往这豪侠的生活,而自己纵使舍弃过往,却已是有妇之夫,还有皇宫内斩不断的重重枷锁,恰恰让她深恶痛绝,她发现有比他更好的人出现…这是他强势的宣告主权就能制止的吗?

他脑海中总时不时冒出这个问题,担心她理所应当的移情别恋…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小燕子在花海中等他的时候迎刃而解了,他已经知道了小燕子用行动给的答案,可仍贪心的希望,她能够说的多一点,再多一点…

紫薇眼神看透一切,温婉浅笑:“我开始也以为你跟男人都是称兄道弟的,不分远近,后来我才发现你只有对永琪才会害羞!永琪是当局者迷,自己觉不出来,不过你在这方面确实少根筋,你平常要是多跟永琪说说贴心话,让他了解你在想什么,他也不至于那么吃醋了!”

永琪心里鼓掌呐喊——紫薇,我的好妹妹!

小燕子粗惯了,很难开口表达:“说那些干嘛,怪不好意思的,他也不跟我说呀,我都不知道他吃箫剑的醋,突然就在路边爆发了,那些天也对我爱搭不理的,问他就说没事了,我以为真没事了,谁知道他看见我们练功,竟然气到要烧我的鞭子!”

紫薇那时偏帮着小燕子,觉得追捕之下逃亡是第一大事,永琪不该不合时宜的误会小燕子在感情上的迟钝以及箫剑的人品,现在时过境迁,细细回味两人个性,倒替哥哥委屈了。

“跟你说,你懂他吗?”

“我只是觉得大家都是兄弟姐妹,相亲相爱的多好,我不想失去任何一个人!”小燕子几乎是讨好的心态,低头无助的拨着盘中瓜子:“除了他,我根本就没把其他男的当男的,我心里坦坦荡荡,才没有那么讲究!但我也知道有些事只能跟他做,不能跟别的男人做!他又不是不知道我什么样,我就是不够细心嘛,他告诉我就懂了,谁叫他不说的!”

她毫无保留的去拥抱所有的善意,这样的她可能让永琪觉不出特殊对待,可是她不会允许别的男人像他那样吻她,是他给了她放肆的资本啊,她求箫剑不要走,求斑鸠不要走,只有永琪让她坚定的放心不会走,她把他当成最亲密无间那个人,只是以为无论自己怎样胡闹,永琪都不会像别人一样离开她。

永琪也不禁反思,他知道她自小摔摔打打惯了,生存要靠牺牲苦力,对身体远没有那么珍惜呵护,和人触碰的含义并未奢侈到认为那是情爱,也许只是像孩子那样忽略了性别,汲取一些温暖,也许只是不擅用言语表达…如果不是这种大而化之的性格,何来今日乐观的她,他不该怪她。

他对小燕子的心理其实很矛盾,一边欣赏她孩童般的纯真,所以对她隐藏大人的烦恼,比如他不适应陌生的生活,比如他觉得不如箫剑的自卑,比如男女是有清晰的界线的…一边又把她当作自己的女人,希望她完全了解他,把他当成唯一无可取代的那个人。

之所以不说,是因为他在这种矛盾里反复挣扎,既理解她不懂的天真,怕说了反而显得没默契,又期盼他不说她也懂,结果就是小燕子一知半解,他独自生闷气,独自消化,等着小燕子慢慢成长感悟。

他被这爱情弄的不知所措,张嘴哪有这么容易,不敢要求她,无条件迁就她,不愿和她生气,那就只能怪别人“居心叵测”。

婚后他仗着有了份保障,跟她说的多了些,她比他想象的更懂他,他才知道小燕子实则简单到,他说一句,她就会为他改变。

紫薇听了小燕子一番话,也只叹这两人周瑜打黄盖,颠来倒去还是心疼小燕子居多,起身过去安慰的摸了摸她的头:“好好,怪他,谁叫他不说的!”她唇角微扬,牵出一抹揶揄的笑意:“我看你现在进步多了,看来他说了不少啊!”

小燕子从她怀里接过念慈抱,好挡住自己含羞的双眸,轻声道:“好歹成亲了,我哪还能那么傻。”

紫薇觉她光顾着说个热闹,全是打打杀杀的场景,众女都听的糊里糊涂,没头没尾的,理不清因果,心有灵犀的接过她的话头:“还是我说吧,你们都知道了,那位萧大侠就是小燕子的亲生哥哥,当今的国舅爷,这事要从南巡时的一首诗说起…”

待紫薇又顺到烧鞭子处,众女才完全听明白了。

塞娅越想越笑的开怀:“箫剑好有本事,瞒的这么好!合着皇上一直跟大舅哥争风吃醋哈哈哈哈哈哈,这也太有意思了吧!”

她这么一说,众女都笑开来。

紫薇补充道:“箫剑没出现以前,他都吃班杰明的醋,真够难为他的!小燕子也比他好不到哪去,一个采莲已经让醋把她淹了!”

塞娅心道怪不得尔泰避让三分,不然恐怕会被永琪盯死,眼睛一转:“那皇上应该封自己一个——大清醋王!小燕子就是大清醋后了!”

众女更是笑的乐弯了腰。

小燕子抬不起头来:“喂,你们又不是没吃过!再笑把你们的底儿都抖出来!”

“醋王哈哈哈哈哈哈…”

窗外永琪也正遭受着无情的嘲笑,尔康、尔泰再也憋不住,跑到远一点的柱子边释放。

永琪尴尬扶额。

这辈子怕是摆脱不了这个称号了。

凝芝一直默默听着,安静的像一幅凝固了美丽画卷,掩帕微笑后,突然开口:“皇上大概是害怕吧。”

笑声随她话音渐渐平静。

小燕子嘴角落下来,心里咯噔一声,想到永琪在宫外的种种失常,铺天盖地的后悔和心疼朝她扑来,愣说不出来一句话。

其他诸女俱是一怔。

尔康、尔泰亦是神思恍惚的望向永琪。

他们全都无一例外的认为永琪作为男人,作为尊贵的皇子,是“强者”,理应包容小燕子这个“弱者”,何须计较,即使是生气吃醋,也可以马上潇洒的一笑而过,没觉出有什么不妥,“害怕”这个词好像和他都不沾边。

连紫薇也如是想,十全十美都确信那个闭口不谈艰苦的挂着笑的永琪,可以坚强的承受一切,以至于常常忽视他的感受,而她看到了那个思念小燕子的永琪,他的眼神总是哀伤恐惧,她才意识到,原来他很脆弱。

她可是见永琪第一面,就确定他喜欢小燕子,而小燕子居然能糊涂到采莲出现才确定,小燕子不会像她和晴儿一样及时给他回应,让他横生了多少犹疑,他这一腔热血是否也有凉的那一刻?

她想,大逃亡的很多时候,她真该抛开对爱新觉罗家的“恩怨”,多关心哥哥一些,多替哥哥说句话。

她不由暗叹凝芝的厉害,自己看这一路过来才明白,而凝芝竟然一语道破,又隐隐替小燕子担忧,所谓劲敌当如是。

尔泰与紫薇同感,打量着那位陌生幽沉的女子:“这位姑娘…”

“是那位传信的姑娘。”

永琪原本隔窗看着,说完背过身来,已敛却了嬉戏的神态,被头顶的灯光晕了淡淡的一圈橘黄,好看的轮廓一半映在光里,一半藏在影里。

尔康面色不忍,当下没有多说,望着里面:“看样子她们快结束了,咱们避一避吧,别碰见了。”

三人躲到西厢房去。

永琪急忙抖抖衣服,左右问着:“有酒气吗?”

尔泰也揉揉头,让自己清醒。

两人难兄难弟似的互相闻着。

尔康自得紫薇的善解人意,唯恐天下不乱:“一会儿你俩就惨了!”

永琪犹如五雷轰顶,招来安德桂:“快去给朕和福二爷找两身新衣服,再去弄几碗淡茶来!”

尔康叫人吩咐紫薇和塞娅在屋里等着接。

三人又是换衣收拾,又是喝茶解酒,再溜到宫门外,假装刚刚回来。

他们一碰头,小燕子隔半丈远就闻到酒气了,笃定的说:“你们喝酒了!”

尔泰小声嘀咕:“这鼻子真灵。”随即和尔康煞有其事的瞅着永琪如何实现他的豪言壮语。

“没…没有啊,”永琪咬紧牙关:“我没喝!”

“没喝?”小燕子眨了眨水光潋滟的美眸,勾着永琪:“你过来!”

永琪乖乖过去,伸开双臂让她检阅。

尔康都替他觉得丢人了,怎么永琪一沾小燕子就变傻了,刚才门外还运筹帷幄呢,进来就被个美人计收拾了,连招祸水东引都不会,推到他身上不得了,咳嗽两声解围:“许你们开茶话会到深更半夜,就不许我们喝酒解解闷啊!我们就是喝了,又怎么了!”

永琪顿时挺直腰板:“对啊,怎么了!”

“怎么了!”尔泰气势也上来了。

塞娅抚着肚子,往尔泰身上瞅来瞅去,尔泰一下虚了,讪笑着坐过去,摆出求饶的姿态。

小燕子的眼睛也是一眨不眨的盯着永琪。

永琪在她的注视下无处可逃,底下悄悄捏住她袖子:“我就喝了一点儿,一点点。”

小燕子一脸纳闷:“你躲躲藏藏的干什么?你喝一缸也没事啊,我说过不让你喝吗?你以为我像你似的管人喝酒啊。”

永琪想了想,她确实没说过,他不想让她喝,便觉得她也不想让他喝,格局是小了。

尔康看着永琪放声大笑:“白忙活了!”

这笑话让人看的!

“酒还是要少喝,就算没人管,也要自我约束,”永琪盘算着挽回颜面,给小燕子使了两下眼色,施施然坐到正中,两指敲敲桌子:“半天了,茶呢?”

明月、彩霞正要动。

小燕子抬手制止,为他倒上满满一杯:“是我不周到了,您喝。”

众人傻眼看着这一幕。

永琪品了一口,微微皱眉:“太烫了,不好喝。”

小燕子轻轻吹了吹,喂到他嘴边。

永琪很勉强似的喝了喝。

尔泰顿觉手里自己倒的茶没滋没味了,这两人强弱难辨:“我怎么没看明白呢,你们俩…到底谁说了算?”

塞娅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起来:“一会儿等人都走了,谁受罪谁知道!我困了,咱们也该回学士府了。”

说罢与紫薇尔康等笑叹着出门。

屋里终于清静了,永琪拉小燕子回卧房,手移到她腰间用力,揽的离自己更近,酥痒的吻落在她脸颊:“我英名差点毁于一旦,幸好夫人给面子。”

小燕子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推开他,有点意兴阑珊:“总不能让人笑话你惧内吧。”

永琪不知何故,小心翼翼跟着她:“咱们几个谁还不知道谁,不过玩笑罢了,其实说我惧内也不假,我是有点…”

“你是皇上啊,传出去多难听!”小燕子突然打断他,明眸圆睁:“你怕我干什么!我有什么值得你怕的…”

“怎么了,小燕子?”永琪的嗓音还是温柔好听,似揉碎了天边卷着的云,想了想:“是不是不喜欢我喝酒,那我以后都不喝了,好不好?”

“不好不好!”小燕子心中弥漫了一抹难以言喻的甜蜜酸楚,背过身去:“你想喝就喝,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干嘛为了我委屈自己?那么多优秀的女人喜欢你,我有什么好的,又没学问又糊涂,一点也不懂你,人家一眼就看出来的事,我呢?我就只顾着自己,有一天你就会发现我根本配不上你!”

永琪眉头一蹙,转到她跟前,见她略显慌乱,双手无措的攥着衣角,捧起她的脸,目光灼灼:“你还在说这些莫须有的话,你有什么配不上我?别人一眼就看出又怎么了,我就该喜欢别人?听着!小燕子,不许自卑,不许怀疑自己,不是所有的话都是用说的,有些话你不说,我也能听到。”

小燕子忐忑的望向他眼眸深处:“所以…你真的害怕过?”

永琪坦然点了点头:“是,就像你现在一样害怕,”而后柔情暗蕴:“也像你现在一样坚定。”

小燕子一双水雾蒙蒙的眸子又被他熨帖起笑意,眼神脉脉流转,永琪就是有这本事,让她一颗心急速翻涌跳动,如悬在空中般,荡漾不着力,欲念纷纷,妙手勾着他的脖子,芳舌在他耳际舔弄着,吹气若兰:“告诉你,其实我是吃醋了,你管不管吧?”

“该叫你尝尝滋味。”

永琪得意发笑,荡灭一室缭眼的光,拥着发软轻颤的娇躯入床。

凝芝这日进宫,直接去了驯马场找小燕子。

小燕子在马背上后仰,单眯一只眼,疾速拉开弓弦朝靶子射去,随后倏地坐直,拉住缰绳让马停下来,伸长脖子探头看,急不可耐的绽露出炫耀的笑容,像得胜归来的女将军似的举弓欢呼,还不忘了拍拍马头:“中了中了!是不是中了!飞儿,你真棒!”

远处禁卫军师傅像哄她似的喊着:“娘娘,还差一点点了,再加把劲儿就成了!”

小燕子不可置信的奔过去看,果然是晃眼了,离靶心差的也不是一点点,顿时仰天哀嚎。

凝芝仰慕望她飒爽英姿,似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内心升腾起难以名状的希望,几乎要把堕落的念头压伏,不觉轻笑。

小燕子垂头丧气的骑回来,瞧见她,又瞬间兴奋起来,利落下马:“凝芝,你来找我玩了!会不会骑马?”

凝芝抱歉的头一摇:“以前都是阿玛得空了带我到郊外骑一会儿,他给我牵着马,我没有自己骑过。”

小燕子有些艳羡,笑指着已经可以慢悠悠独立骑行的明月:“你看明月,之前也不会,现在不是有模有样了吗?”

凝芝心痒了起来:“那我试试。”

小燕子热情的说:“你骑我的飞儿,我给你牵马!”

“那怎么行!娘娘别折煞我了!”凝芝不住的推辞。

小燕子推着她上马:“什么折煞不折煞的,你别把我当娘娘,把我当朋友。”

凝芝坐立不安的跨上去,美丽的眸子信任的向下注视着她,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徜徉在这悠闲舒心的天地。

她鼓励着:“我看到娘娘刚才射中靶子了,真厉害。”

小燕子牵着马,泄气的说:“厉害什么呀,我练了这么多天,没有一次射中过靶心,皇上说我没有耐心,他光练瞄靶心就练了三年!他说的对,我就是着急,想赶紧练好去木兰围场冬狩,这样下去怕是冬天都过了,我也射不到!”

“娘娘,想做好一件事急不来,我学跳舞也是这样,练了整整三年基本功,现在也不敢荒废了,只有基本功扎实了,才能跳出好看的舞蹈。”这一星半点与永琪共通的地方,都让凝芝徒生欢喜。

“有道理,可是…我要练个三年五载的,他不带我去怎么办?”小燕子杏眼浅垂,十分发愁。

凝芝微微一笑,晕染出江南烟雨般的柔情:“我想,皇上也知道这么短的时间内练不成,只是磨磨您的性子吧。”

小燕子若有所悟,抬眸看她一眼,轻轻叹气…凝芝总是轻易体会永琪的心思,永琪如果能有这样的红颜知己相伴,想必会省心很多吧。

小燕子努力让自己轻松起来:“凝芝,好久没看你跳孔雀舞了,我总想着,你要是能在洱海边跳,一定美的不得了,”回味着凝芝摄人心弦的仙姿:“跳舞好像更适合女人一点。”

“孔雀舞讲究轻灵,冬天来了,我就跳不成了,”凝芝的声音有些颤动的飘忽,眼底浮起一层雾气:“反倒是娘娘的骑射武功,不是为给别人看的,就像那青松一样,管它风霜雨露,花开花落,它自四季常翠,傲立不倒。”

小燕子琢磨着有文化就是好,自己还是习惯用浅显的句子表达,一句话就是一个意思,少了点韵味,不像人话中有层出不穷的深意。

就这样闲聊着骑了几圈,飞儿耷拉着脑袋,走的越来越慢,小燕子停住摸它耳朵:“飞儿,你累了是不是?”

凝芝见状从马上下来,卸了它的重担。

“凝芝,我给你换匹马骑吧,”小燕子见飞儿疲态,说服自己接受事实:“可能它该养老歇歇了,我不该还让它劳累。”

凝芝感知到了她对飞儿的情感,慨叹她对一匹马都如此的看重,也跟着她一起抚摸马毛:“我看飞儿陪着娘娘挺开心的,我也很开心,生命的长短不重要,有意义才最重要,是吗?”

“是吗?”小燕子喃喃,再反问她。

凝芝沉默了几秒,似乎也在想这个问题,语气有些迷离:“是吧。”

小燕子察觉到凝芝此来看似寻常,实则是有目的的,想是和永琪有关,不好言明,她便聪明的顺从她的心意,邀她去坤宁宫做客。

两人回到宫里,念慈正在扯着嗓子哭。

小燕子习以为常,头疼的掏掏耳朵,脱掉厚重的大氅,轻便的走过去,从奶娘手中接过,假装凶她:“再哭把你扔了知道吗!”

念慈不予理睬,嚎的更起劲儿。

“哦哦哦,小祖宗,安静一会儿行不行…”小燕子赶紧哄,一边跟凝芝抱怨:“她的眼泪怎么就那么现成,每次皇上一抱,她就老实半天,我一抱吧,她就跟我对着干,不把太后招来不算完,好像跟我有仇似的!”

凝芝喜爱的瞄着念慈:“女儿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等公主长大了,娘娘就知道好处了。”

小燕子点女儿额头:“你还小棉袄呢!我看你是小哭包,流血流汗不流泪,知道吗啊…”

念慈哭累了,大眼睛瞪她,小燕子不甘示弱,回瞪过去,比谁眼大。

凝芝抿嘴轻笑,四眼望去,看到书案最上边一张笔酣墨饱,铁画银钩的字平铺,写着“平心静气”,一看就是让人用来临摹的,而下面纸张零散,除了一张应付写的“平心静气”,其他都像是作对似的,落了满纸的“不想写字”。

小燕子快步走过去,单手将纸胡乱一抓,不好意思让人看见:“我能写好的,就是不愿写!”

“我知道,”凝芝语音宠溺,见她抱着念慈不方便,接手过去整理,到了最上面那一张,手便停了,指尖爱惜触着字:“这张…是皇上写的吧。”

小燕子戳念慈的脸逗她玩着:“是啊,他让我比着练,哼,他写这四个字就是拐着弯教育我呢!”

凝芝的眼睛没有离开过那幅字,无限欣赏:“皇上的字写的真好。”

小燕子见她对永琪这么痴迷,稍微有点泛酸,又矛盾的劝自己,喜欢永琪很正常,这姑娘挺可怜的,于是心一横:“你喜欢啊,送给你吧。”

“真的吗?”凝芝冷淡的脸上霎时春光明媚,喜不自胜的将字捧在怀里。

“真的真的,”小燕子哭笑不得,自己都要夸自己伟大,又昂起头,不甘心的小小炫耀:“我再让他写就是了!”

凝芝却是扑哧一笑,并未有嫉妒的表情:“娘娘,那您能再满足我一个要求吗?”

小燕子生怕沾上永琪,假装镇定:“你说。”

凝芝悠悠拿起小燕子写的一张:“娘娘写的这张也送给我,好吗?”

小燕子一怔,万万没想到是这个要求,自己那烂字竟也值得人求取,暗悔刚才的小心眼儿,感动莫名:“这都是我瞎写的,太拿不出手了,你等着,我好好给你写一张,可能不好看,但我要用心写。”

“不用了,随心写的也好看。”

凝芝将她写的和永琪写的缓缓卷起来,请彩霞帮忙找个绳子系上,珍爱的放在盒子里。

天色一点一点暗了下去,夕照抖动着七彩渐渐的流去,但是它的光辉依然美丽而温馨,落日的余辉从末散尽它的热情,普照在凝芝眷恋的坤宁宫里。

小燕子让小虫子去喊永琪过来吃晚饭,她嘴里碎碎念着“他爱吃哪个哪个”,忙不迭的摆着饭菜。

凝芝在一旁抱着念慈,知道自己叨扰了一下午,再待下去太不合规矩了,可她仍厚着脸皮紧张等待。

皇上国事繁忙,日理万机,根本没有空闲见她,她也不愿利用什么借口求见。

这是唯一能见到他的机会。

不知过了多久,小燕子耳尖听到脚步声,眼睛一亮:“回来了!”便小跑出去迎接。

凝芝也急忙走到门口准备行礼。

她任由永琪清润低醇的声音缓缓荡至耳畔。

“路上看见梅花开的正好,就摘了一株最漂亮的送给你。”

凝芝禁不住诱惑,再往前几步偷偷看去——只见月华洒在皇上身上,他手中晃着一支盛开的梅花,晃开了丝丝清香,眼睛明亮又温柔,低头期待的看着皇后,像在等着表扬。

小燕子明明很喜欢,却羞于表现,说着反话:“我等你这么半天,你还有闲心去摘梅花,你把它摘下来,它很快就不能这么漂亮了呀,我不要,你再把它安回去。”

永琪知她不吃诗情画意这套,还是难免失望,用花瓣点她的头:“讨你欢心怎么就那么难呢,我看我不该送梅花,送把斧头你就高兴了!”他作势要扔了梅花。

“哎!不要白不要!”

小燕子从他手中抢过来,眼睛细细观赏,红唇渐渐上扬,和梅花几欲融为一色,美的永琪移不开眼。

永琪展颜一笑,视线定在她唇上,喉结一滚,突然坏坏的一把环住她的纤腰。

“里面还有客人呢。”

永琪对她随时都能失控,小燕子太熟悉他的神情了,俏脸飞红,慌忙挣开他朝屋里走。

永琪笑着跟上去。

凝芝回身站好,因抱着念慈,只略蹲了蹲身:“臣女参见皇上。”

永琪抬手让她平身,对她的到来早有预料,只是不想当着小燕子,坦露出那不愿揭开的阴暗一面,可也知避不过,打算随机应变,对小燕子瞟了瞟念慈道:“怎么能让客人一直抱着呢。”

小燕子插了梅花,便从凝芝怀里将念慈接过去。

永琪这才立刻从小燕子怀里抱过念慈,眉开眼笑的亲亲女儿:“今天乖不乖啊?”

凝芝了然的笑了笑。

小燕子拉着凝芝入座,随口道:“乖什么乖,刚老实一会儿。”

永琪看女儿眨着一双无辜的葡萄眼,软软糯糯的像个绵羊宝宝,哪信这话,驳道:“你别老告她的状。”

小燕子无奈对凝芝笑道:“就知道惯着,一句也不让说!”又对六六大顺叫道:“美女才子,你们也去吃饭吧,这儿不用侍候,凝芝也不是外人。”

凝芝不敢坐下,百般推辞。

六六大顺应着,小桌子笑嘻嘻的代表过来:“娘娘,厨房还有剩的炸春卷,才子们能不能也吃一点?”

小燕子还没发话,永琪就开口应了:“吃去吧,桌上这些就够了,不用再上了。”

“谢皇上,谢娘娘!”

四大才子喜滋滋的退下。

小燕子上前按住凝芝的肩,让她坐定:“要是处处讲规矩,哪还有一点人情味儿?我才不要那样,今天这里没有皇上皇后,你就把我们当成…当成哥哥嫂子好了,我来给你们布菜。”

凝芝拗不过,也不能单让小燕子忙活,两人让来让去。

永琪打圆场,对凝芝笑道:“这整个坤宁宫在你皇后嫂子的教导下,对什么规矩礼仪早就睁只眼闭只眼了,你是客人,别推辞了,安心吃吧。”

凝芝单独见他时,他虽有心平易近人,言谈举止间也难隐高贵的疏离,不似现在这般放松的和善,既如此,她便让自己放纵一回,恣意享受此刻吧。

小燕子活跃气氛,讲起了许多民间有趣的奇闻轶事。

凝芝还是像往常一般安静的听着,端庄的微笑点头,不敢肆无忌惮的释放喜怒哀乐,其实心里跟着她跌宕起伏,一会儿提心吊胆,一会儿皆大欢喜,想她日复一日吟诵着三从四德,一板一眼的练就大家闺秀的风范时,很多人却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活法,放荡不羁,新鲜刺激。

小燕子讲罢一位富商老爷不思己业,沉溺于乐善好施,导致家财散尽,最终举家穷困潦倒的故事,感慨道:“这老爷那些富人朋友嫌他不靠谱,不肯和他合作,他帮的大多都是穷人,也没本事助他东山再起,知恩图报的呢,还知道跑他家送点吃的用的,其他人啊早没影了,说起来这老爷也是个好人,没想到落到这下场!”

永琪边细心喂念慈吃着鸡蛋羹,边评价道:“他对那些穷人来说是好人,对自己的家族来说就不一定了,他的财富是家族几世积累来的,不只是他个人的,他不该慷他人之慨,满足一己爱好,最后败光了祖业,让一家老小风餐露宿,难怪他那些朋友嫌他没谱。他要不是一家之主,或者愿意主动让贤,倒也无可厚非,可他既然坐在那个位子上,就要为家族万世而兴担负起责任,在其位,就该谋其职,尽其诚而不逾其度,”他缓缓将头转向凝芝:“比如为官为将者,忠君爱民是最基本的责任,违拗了,就枉为人臣,难以饶恕。”

凝芝目光和他一触,浑身震颤。

小燕子思考后问道:“那如果情有可原呢?”

“法大于情,”永琪眼神深邃起来,似星光落入深海,终究激起了一点涟漪:“但不是无情。”

凝芝低头满足的一笑,眼睛重得抬不起来,睫羽上迅速挂上了摇摇欲坠的几滴珠水,晃悠悠跌落下来。

等她扬起头时,已神色如常,起身告辞:“这些天听娘娘讲了很多故事,我没有遗憾了,娘娘的故事讲完了,我也该走了,”她试图和永琪对视一眼,却唯恐承受不住这一眼的威力,那可能要将她的心脏撑破,最终只是匆忙划过,深深一鞠:“皇上,娘娘,你们要一直幸福下去。”

小燕子扶她,急问:“你要去哪里?”

凝芝拿起放着两人字的盒子,护在手心,坦然笑着:“我回云南去,那里是我的家乡,娘娘要是想家了来找我,我给娘娘在洱海边跳舞。”

小燕子放心了:“好,一言为定!”说罢和永琪目送她出门。

看见凝芝的背影将要孤单单的迈入夜色,小燕子心内不安,推推永琪:“你去送送她吧。”

永琪纹丝未动:“该说的都说过了。”

“说什么了?云里雾里的,人家听的懂吗?”小燕子拽着他胳膊往前走:“就为见你这一面,凝芝已经豁出去自尊了,你不许这么冷漠!”

“行行行,冲你这大度劲儿,我去。”永琪抻展了展袖子,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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