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高宗爱新觉罗·弘历,清朝第六位皇帝,入关之后的第四位皇帝。
卒于乾隆二十七年,享年52岁。庙号高宗,谥号法天隆运至诚先觉体元立极敷文奋武钦明孝慈神圣纯皇帝。
与孝贤纯皇后合葬于清东陵之裕陵。
皇五子爱新觉罗·永琪即大位,年号荣昌。尊老佛爷为太皇太后,生母愉贵妃为皇太后,侍妾王氏晋封如嫔,大阿哥绵亿养于毓庆宫。
令所有人惊愕的是,嫡福晋索绰罗氏并未理所应当的晋封皇后,只封作欣贵妃,后位从缺。
登基大典毕,永琪已是身心俱疲,乾隆的国丧礼,新君即位礼,后续的交接,年号的选定……这些还不是最累的,他是过不去心里那一道坎。
身着龙袍,明黄的盘龙围绕,黑夜里的他依旧光辉万丈。
他静静环顾养心殿,皇阿玛专心政务的样子浮现在眼前,还是熟悉的龙涎香,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多日未流的泪水又掉了一行,九五至尊,孤家寡人,他总算体会到了。
小桂子已提为内府太监总管,用回了本名“安德桂”,如今宫里人人尊一句“安公公”,他看出永琪心情不佳,小心翼翼的喊了声万岁爷,禀道:“明珠格格和额驸求见。”
“传——”
永琪正了正神色,端坐于位。
紫薇和尔康缓缓而入,再见面三人已不能像以前那样随便,昔日的五哥、昔日的兄弟成了君心难测的“君”,成了伴君如伴虎的“君”,不免有些拘束。
“参见皇上。”两人按礼节下跪。
永琪最怕自己的身份让大家都对他疏远,连忙扶两人起来,笑道:“紫薇,尔康,以后只有我们一家人的时候,你们就不要摆这些虚礼了,显得生分。”
紫薇尔康相识一笑,尔康道:“你现在是皇上,不管人前人后这些礼都是要做的,免得人说闲话。”
永琪闻言更是无奈,不再勉强他们,这样的身份注定是一道鸿沟,任谁也无力改变。
“朕…我现在还不习惯这么称呼自己…这些日子我竟不知是怎么过的。”
尔康闻言失笑,做皇帝总不至于是一件坏事,永琪登基那日万人膜拜,群臣俯首,连他心里都激动不止,对男人来说,这种权力巅峰的感觉并不亚于爱情,可谁叫永琪,生命中有了小燕子这个绚烂的意外,别人不懂其中酸楚,他自是懂的,不由得叹气:“我们都要试着习惯,今时不同往日…皇上,你已经骑虎难下了。”
紫薇表明来意:“皇兄,你空着后位,难不成是想要小燕子…”她满满的担心,想想就头疼:“当初你们分开就是因为小燕子不适合皇宫,她宁愿受着两年的相思之苦都不愿回来,现在…你也不可能去找她了,那小燕子怎么办?”
“谁说我不可能去找她?我要去找她!”永琪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显然这想法在他脑中已过了千万遍:“这一年多我是怎么过的…我不能想象以后没有她的日子,你们知道,在我心里,这整个江山都比不上一个小燕子,但皇阿玛临危重托,我也不能辜负,无论如何,我是更对不起她了,我恨不得立刻见到她,不管她做什么决定,我都尊重她。”
“到云南来回最短也要三四个月,这段时间如何向满朝文武解释?”尔康虽心里支持他去,但也诸多思虑:“皇上,咱们现在不比从前…你果真要去吗?”
“我一定要亲自去一趟,不然我真的会失去小燕子,那样我会痛不欲生的,也没心情管理什么朝政了,称病也好,出巡也罢,尔康,你一定要帮我,好在朝上有几位得力的大臣帮衬着,不会出什么大乱子……”他想起惊心动魄的往事,冲动的欲望更加强烈:“让我再任性一次吧!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了……”
虽然是有些冲动,但情之所至,谁又能说这有错呢?
紫薇目光充满了敬佩,既舍弃不得天下,总要为红颜做些什么,他是皇上,更是他们熟悉的永琪啊。
“做你想做的事吧,小燕子是你的一个结,这个结不解开你也不会安心的,身为皇帝,自私一次,才能无悔一生。”
尔康也不再犹豫,理性的说道:“恐怕现在还不能走,你不过登基两个月,朝局尚不稳定,本来观保一派对于欣贵妃的品阶就多有怨言,这个时候离宫难免会引人诟病,先安抚好朝中,以免人心浮动,再者,太皇太后、太后那也要打点好,有她们坐镇,才能稳住后宫,总之,若想离宫,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
永琪点点头:“我会想办法说动皇额娘的…至于出宫理由,就以督察黄河治理为由,那个河道总督李侍尧是个不顶用的,黄河决堤情况一直没得到改善,尔康,这恐怕需要你跟我一道去,一来可以帮我查办治理,二来也可以帮我掩饰…”说罢他又很愧疚:“只是紫薇,怕是连累你不能好好照顾了。”
紫薇连忙打断他:“说什么连累!我跟尔康已经在一起,以后的日子还长,你跟小燕子这样分隔两地,我心里是很难受的,我不能让小燕子成为第二个我娘!你们都不要顾虑我,如果小燕子不能幸福,我也不会快乐的,放手去做吧!”
尔康充满爱意地看着紫薇,握住她的手:“就按我们的计划进行吧,基本稳定住朝政后我们就出发!”
永琪一阵激颤,深明大义的紫薇,肝胆相照的尔康,这样的帮忙很可能会让尔康看不到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出世了,可是他们还是义无反顾,所谓朋友当如是。
晴儿曾经挨过一刀,身体底子弱,生孩子的时候有些难产,听见晴儿撕心裂肺的尖叫,箫剑紧张地青筋暴起,不住地来回走动,小燕子也是第一次见人生孩子,不能进产房,她真心感觉生孩子真是太考验女人的忍耐力了,又替晴儿担心又害怕。
折腾了快一夜,天刚擦亮,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冲破天际,红日恰好升起。
产婆高兴地报喜:“恭喜公子了,是个小少爷!”
箫剑激动地不知说什么好,转身冲进产房,晴儿因用力过度已经沉睡过去,她的额发上满是汗,也许是泪,分不清,但再也没有比此刻更美的她。
小燕子把孩子抱过来:“哥,你快看它,小鼻子小眼的真可爱!我说起名叫小太阳吧,这小家伙正好是黎明出生,真是太给我这个姑姑面子了!”
箫剑爱怜地抱过孩子:“小太阳……小太阳!你是我和晴儿的儿子,是我们的小太阳,你看你把你娘折腾成什么样子了!等你长大了,一定要好好孝顺她!”
小燕子好笑地看着他:“哥,你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孩子懂什么道理!你教育地也太早了吧。”
斑鸠接过孩子,赞叹地说:“生命真是奇妙啊,有了孩子才是一个完整的家,我要做他的干爹,还要教他学习英文,he is a masterpiece!”
小燕子对这两人无语:“你不如先教会我吧……”
斑鸠:“我干儿子怎样怎样……”
箫剑:“我儿子怎样怎样……”
小燕子:“我侄子怎样怎样……”
三人这个兴奋啊,你一句我一句差点连小太阳什么时候娶媳妇都商量好了,幸亏小太阳听不懂,不然认不认他们都难说。
次日,晴儿醒过来,与箫剑你侬我侬甜言蜜语了一番,两人把孩子的大名取为萧纪北,意为纪念北京,小名自然是用他姑姑的创意了。
自从有了这个孩子,晴儿的重心完全转移了,第一次做母亲,难免手忙脚乱的,什么都要从头学起,可把晴儿累得不轻,小燕子虽然偶尔也帮帮忙,但大多都是晴儿亲力亲为的。
这天,两人又是手忙脚乱地帮小太阳洗完澡换完衣服。
晴儿又感叹了:“养个孩子真不容易啊……不容易啊。”
小燕子数到左手的食指:“第十二遍。”
晴儿捂嘴:“唉……我怎么生了孩子以后变得这么唠叨!”
小燕子竖起右手的小拇指:“第五遍。”
晴儿不敢再提了,发觉她很久没跟小燕子好好地谈谈心了:“我们不说孩子了,小燕子,你跟永琪分开已经快两年了,你还要等下去吗?”
小燕子选择逃避,她看着熟睡地小太阳,顾左右而言他:“晴儿嫂,这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
晴儿措手不及,顿时羞了个大红脸,说话也结巴了:“啊……啊……这……你不知道?”
小燕子一副无辜的神态:“我怎么会知道,我从小就没有娘,谁也没有教过我这些,我只知道圆房了就会有小孩,有了小孩就是真正的夫妻了,这还是永琪告诉我的,可是他没跟我说具体什么是圆房啊?”
晴儿心里暗道,永琪真是滑头啊,这还没成亲呢,什么都敢说,怪不得小燕子会等他,原来这傻孩子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圆房,等小燕子知道圆房的具体过程,那永琪……自求多福吧。
小燕子见晴儿左思右索地,也不回答她的问题,又问道:“晴儿,你快点告诉我吧,我真的很想知道。”
晴儿清了清嗓子:“这……还是让永琪告诉你吧,我不是太懂。”
小燕子满脸写着不相信,还说不懂!!孩子都生出来了好吗!我见到永琪都什么时候了!
她决定采取怀柔政策:“晴儿嫂,你肯定懂,给我说说呗,你要是不说我问别人了。”
晴儿急忙拉住她,心道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小燕子,这个……其实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一种……嗯……怎么说呢……你还是问永琪吧!他不但能告诉你,他还能教你呢!”她眨眨眼,一副坏笑的样子。
小燕子也没兴趣听了:“唉……晴儿,好不容易我的求知欲这么强,你还支支吾吾的,我去练小提琴了,你好好照顾小太阳吧。”
晴儿总算吐了一口气,永琪啊永琪,我只能帮你到这了,你们家的事还是你自己解决吧。
箫剑回来了,面色很是沉重。
晴儿担心道:“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
“皇上驾崩了。”
“什么!皇上……驾崩?这消息是哪来的?不会的不会的!老爷他是万岁万万岁啊,你一定是听错了!”晴儿退后一步,快要站不稳。
箫剑扶住她:“是真的,今天昭闻告诉我的,衙门都挂丧了,三个月之内不准有大的集庆活动。”
晴儿眼中溢满了泪水:“皇上……怎么就驾崩了!他那么英明,那么疼我们小辈,老佛爷不知该多么伤心,箫剑……我想老佛爷了,我真想回去看看她!”
箫剑拥她入怀:“对不起……晴儿,害你不能跟老佛爷相见,皇上他老了,生老病死是常态,我们只能节哀,你知道最坏的消息是什么吗?”
晴儿猜到了什么:“难不成永琪……”
箫剑无奈地闭了眼:“没错,传位于五阿哥爱新觉罗.永琪!他是大清朝的新皇帝!”
“天啊!那小燕子怎么办!我早就知道永琪回来不会那么顺利,这下可好,没想到比我想象的还要困难!”
“小燕子总不会再回宫里吧?”箫剑忧愁的叹了口气:“这两人…是哪来的缘分?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小燕子和斑鸠,他们知道了说不定干出什么来,我们再等等,永琪一定有信传来。”
晴儿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愉妃本来只是希望永琪有个好前程,坐上太后这个位置,她以前只是期待罢了,儿子这么争气,是她在这个深宫里唯一的希望,她既不像令妃那么受宠,也不像嘉妃那么有家世,却成了这后宫里最大的赢家,真的是有福之人。
她礼佛,她烧香,人人都以为她清心寡欲,与世无争,其实最最无用的女人才是最厉害的女人。
永琪那么离经叛道地出走是真的让她害怕过,绝望过,甚至比轻生那一次更为恐惧,失去才懂得珍惜,归根结底她是一个母亲。
“额娘,您睡了吗?”深夜永琪独自一人来到寿康宫。
太后本来也没睡安稳,听到声音诧异地起床:“皇上,这么晚了你来这做什么?”
“额娘,您别把我当皇上了,咱们母子好久没有说说话了。”永琪甚至有些孩子撒娇的口气。
太后猛然就想起了小时候的永琪,那时为了皇子能够早早独立,母子俩一个月也见不到一次面,苦熬多年,终于盼到他登峰造极,可自从娶了欣荣,永琪对她只有敬,再也不亲近了,母子之间隔阂越来越深,尤其出走回来,永琪好像对什么都没有兴趣,整个人死气沉沉,这会竟然主动来和她说话,她有些受宠若惊:“永琪,你还在怨额娘吗?”
永琪摇摇头:“我从来都没有真正怨过额娘,真要说的话只有一次,您为了让我娶欣荣,那么轻易地就了结自己的生命,您知道我有多害怕吗?如果您不在了,我会一辈子都活在阴影下的。”
太后声音里有止不住的后悔:“额娘是冲动了,身为一个母亲,是希望孩子陪在身边的,额娘只有你一个,深宫中太寂寞了,我不希望我的儿子身上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小燕子那孩子永远是惊心动魄的,而欣荣是中规中矩的大家闺秀,额娘总觉得你娶了她才是人生正常的轨迹,离额娘不会太远,再者,你那么喜欢小燕子,额娘私心也怕你娶了媳妇忘了娘啊!”
永琪第一次发现他以前沉默的额娘心里藏着这么多感触,他握住额娘的手:“额娘,你怎么会这样想?我是你的儿子,你给了我生命,是我最亲最亲的人,这一点永远也不会改变。你知道吗?那次是小燕子救了你,她从香妃那里要到了凝香丸,您才活了过来,她每次尽力地让你对她有个好印象,虽然常常弄巧成拙,但是她是真的想对你好啊……她……”
太后忍不住笑了:“永琪,这是你回宫后第一次提到小燕子,我不知怎么的,反而踏实了,我知道她是个好心的姑娘,你们出走后我也想了很多,你能回来多半是她的功劳,永琪……你是我十月怀胎生的,你想什么我是有感应的,你不用绕弯子了,说吧,这么晚过来到底有什么事?”
永琪跪下,坚定地说:“额娘,我回宫是想给您一个孙子,让他代替我来孝敬您,我和小燕子有一个两年约定,实不相瞒,绵亿出生后我就准备去找她,可是皇阿玛……给我这千斤重担,我真的不想失去她,额娘,我想亲自去把小燕子接到宫里来,请您成全。”
“说实话,小燕子没有回来真的在我意料之外,我不相信你们会真的分开,只不过我一直没有过问,原来你们还有这样的约定,永琪,你现在是皇上了,怎么去找她?况且既然小燕子当初不跟你回宫,你现在去接她,她会跟你回来吗?”
“我……不知道,”这也是永琪最怕的问题:“我对不起她,我答应了要给她自由自在的生活,可是现在没有办法了……额娘,我必须见她一面,不然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永琪这种样子让太后心都碎了,她慈爱的摸着儿子的脸:“永琪啊……额娘逼了你那么多次,有时候我也很恨我自己,这次额娘不再干涉了,你已经是皇上了,有做主的权力,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只是你要记住,你的一言一行都影响着整个大清,妥善处理好自己的事,不要像以前那样不计后果,去吧,额娘会帮你稳住后宫的。”
永琪几乎一瞬间就眼睛发亮,喜笑颜开,对她千恩万谢,母子关系渐渐破冰,太后愣愣的看着他,有些欣慰也有些发酸,看来只有小燕子能让他快乐起来,她没有想到永琪会为了小燕子浪迹天涯,更没有想到永琪会因为自己的一封信回宫,最没有想到的是她深以为恨拐走儿子的小燕子愿意放手,她从来都不了解这些孩子,但她知道永琪是有责任心的,不会不顾一切,小燕子…也许是她太过偏见了,为了从前那个贴心的儿子能重回身边,她也只能试着了解她的好。
永琪要出门是绝密,宫里知之甚少,可欣荣心思细腻,还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最明显的莫过于永琪蠢蠢欲动的兴奋,逃不过她的眼睛。
这日她抱了绵忆去向太后请安,永琪恰好也在,更难得逗了逗孩子,突然又出神片刻,好像想到了什么,脸上浮起一抹羞赧的笑意,欣荣一看这神情就知道他想到了谁,为这抹鲜活的笑意心动,更多的是难受。
画颜亦是艳羡的盯着永琪。
欣荣知道永琪不爱听,还是试探的说:“皇上,后宫只有我和如嫔两个人,也该添些新人了。”
永琪果然神色一凛,将孩子递给她,站起身来:“额娘,朕还有事,先回去了。”
太后无奈的摇摇头。
他眼里的厌恶与方才出神时的柔情简直换了个人,仿佛孩子跟他也无关似的,欣荣抑制不住拈酸,急追出去:“皇上,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就算你不想,绵忆也出生了,如嫔也成了你的妃子,外面是花花世界,你要去接人家,人家未必肯回来呢!”
永琪握紧了拳头,头也不回。
欣荣抛开自尊,跪下抱着他的腿,像抓住浮木一般,声泪俱下:“皇上——我求你,不要去找她!你要纳多少妃子,你要谁当皇后我都没有怨言,唯独不能有她!”
永琪气极反笑:“为什么?”
欣荣知道他一走,甚至可能不会回来了,别的男人不肯舍弃的东西永琪为了小燕子都干的出来,这种等待的滋味太可怕了,再也不想尝一次,她身体都有些颤抖:“她会改变你整个人,会让我完完全全的失去你…皇上,你放过她吧,你明知道她不喜欢这里,你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永琪被她的话刺痛了心,眼里居然有了泪光,长吁一口气:“你说了,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
他轻轻拂开她,看她的目光有些怜悯,坚定的往前走去。
画颜隐在角落,尚不能理解欣荣的害怕和永琪的决绝,只觉得永琪哀叹的声音让她难过到心颤,欣贵妃还能和他这样说上几句,而她,就是一个陌生人。
她摸着自己的眼睛,对那位久闻大名的还珠格格好奇到了极点。
荣昌皇帝已登基半年有余,夏秋之际,江苏黄河流经下游地区决堤情况严重,川滇泥石流频发,皇帝决定效仿圣祖爷南巡视察,一切从简,地方官员不得耗资接待,是时,朝中褒贬不一,大多数人还是持反对意见的,但皇帝似乎是铁了心,太皇太后、太后也不表态,于是,留辅政大臣代为监国,御前侍卫福尔康、傅恒将军之子福康安、领侍卫大臣海兰察随驾,就这样出发了。
九月,御驾已行至四川边境。
“尔康,已经到四川了,离云南也不远了,你们继续考察民生,我就从这先你们一步去云南了。”永琪骑马,望向南方。
“好在我们这一路只发布命令,你并不露面,现在单独走应该不会被发现,康安和海兰察都是信得过的,放心去吧。”尔康道。
“嗯,了解了江苏的灾害情况,我深刻认识到人才的重要,李侍尧已经撤了,齐苏勒是个能干的贤臣,有他在,相信决堤情况能得到改善,还有四川这边你要多加注意,有什么问题及时派人向我禀告。”永琪心系苍生疾苦。
尔康其实很佩服这样的永琪,难得他惦念着美人也不忘江山,先皇到底有先见之明,重重点头:“我会用心的,你放心去吧,只是一月之内你一定要与我们会合,不然事情就大了,我选的都是武功精良的高手护驾,安全方面你不用担心,见到了箫剑他们记得代我和紫薇向他们问好。”
永琪拍拍尔康的肩,一切尽在不言中,他诚恳地说:“谢谢兄弟,我走了。”
骏马奔腾,荡起一袭飞尘,永琪的身影消失在远方。
------------------------------------
云南,大理。
小燕子在花海中练琴,两年之约已到,她有感应地每天来到这里,再次的相遇应该是很美很美的吧,碧云蓝天,花草相映,正如木兰围场的初见风景。
悠扬悦耳地小提琴散出优美的音符,当春夏秋冬不再变换,当花草树木全部凋残,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散,不能和你分散,你的温柔是我今生最大的眷恋。
斑鸠在一旁笑着凝视她,心道这燕子实在聪明,不过区区两年,已经可以拉的这么好。
聪明是有的,拉琴需要更多的不是天分,而是情感,满腹的柔情蜜意都在其中,焉能不好?
大理的牌碑渐渐清晰,永琪不安地拉动马缰,心底恐惧又自信——终于终于到了,小燕子你在等我吗?
永琪打听萧府走了一段路,小提琴独特的音色飘来,若有若无地,他跟随着声音前行,眼前是成片的花的海洋,强烈地预感击的他心砰砰直跳。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是班杰明在拉琴!!找到他就可以见到小燕子!!!
声音越来越清晰,是她吗?是她吗!魂牵梦绕两年之久,心爱的女人就站在花团锦簇中,美如画中仙,手执小提琴,奏着他们独一无二的“当”。
她居然学会了拉小提琴!永琪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他下马,一步一步向她走去。
小燕子听到细碎的脚步声,以为是斑鸠在她身后:“臭斑鸠,你想吓我啊?偷偷摸摸地,干什么呢?你以为我听不见吗?我早就听见你的呼吸声,你过来的声音了。”
这么亲昵的语气,永琪不敢接近她,颤抖开口:“我不是斑鸠。”
琴声中止,小燕子不敢相信地静立。
“我是一只燕鸥,这是一种水鸟,听说它会从几千几万里外飞到爱人身旁,而且情有独钟,终身不换伴侣,敢问姑娘贵姓大名?”
永琪的声音那么熟悉,好似天籁,小燕子控制不住,小提琴滑落,泪水布满了清丽的脸庞。
“如果姑娘已经不姓萧,或是成了某夫人,那么,我就是从几千几万里外来送祝福的。”
小燕子鼓起勇气转过头,四目相对,久别的爱人,早已泪眼朦胧,永琪真想马上抱住她,把她融进自己的生命里,什么都不能把他们分开,没有比这一刻更期待她的答案。
她哽咽:“你说什么某夫人!你知道,你那些信我已经看了几百遍,我早看烂了看破了,我倒背如流了我!”小燕子用力拍打着永琪,本来不委屈的,谁知道,一看到你,就觉得委屈了啊。
永琪任由她拍打,没有话比这更动听:“没关系,我就知道你不可能一天只看一封,我又写了几千封,派人给你送过来,你的信我也收到了,你为了我练习写字,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
“你现在才来,你太可恶了,你整得我七荤八素的,你害我每天伸长了脖子再看,我都快成仙鹤了我!”小燕子控诉他。
永琪想起小燕子信中提到的司徒,又想起陪在她身边的斑鸠,忍不住地又问了一遍:“你确定你不是某夫人吗?”
小燕子快疯了,这个傻瓜:“什么某夫人!你还说某夫人,某夫人,某夫人,某夫人!我要是某夫人还会每天傻傻地等你吗!”
永琪再也忍不住,用力地抱紧她,意有所指:“如果你打够了,我们可不可以换一个欢迎式?”
爱有多深,吻得便有多深,小燕子几乎要喘不过气,慢慢地臣服,永琪那样用力地吻她,仿佛要把她嵌到身体里,天昏地暗,唯有这一对有情人。
终究是多余的啊!斑鸠的祝福胜过了痛苦,是离开的时候了。两只燕子,祝福你们以后永远燕双飞,我这只天涯孤鸟是该独自飞走的时候了。
带着我们的故事走吧,大不咧咧国,大不颠颠国,我要去的是没有你们的大不列颠国。
跟随着心来到这里,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我爱你,可是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潇洒的离去,只希望你的心里有我一个小小的位置就够了。
留下一封信,一把小提琴,一把西洋剑,留下了小燕子。
感谢上帝让我参与了你们的喜怒哀乐,我跟着你们笑,跟着你们流泪,若是有缘再见,也要学会笑着问候。
花海中像是平行没有交错的轨迹,错过了,就是一辈子,世间的阴差阳错从未停止,我最亲爱的朋友,我最亲爱的兄弟,还有——我最亲爱的小燕子,再见了!
A sad thing in life is when you meet someone who means a lot to you,only to find out in the end that it was never meant to be and you just have to let go.
班杰明带着这句西方残忍又释怀的话,一路奔驰,直至遥远的大洋彼岸。
永琪如珍似宝的紧紧抱着怀中的小燕子,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再也不要离开她,他甚至不想回去了,只想就这么与她在这漫天的花海香气中一直一直温存下去。
“永琪,我快喘不过气了…”小燕子被他箍的肩膀疼。
永琪急忙松了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肩,小燕子被他呵护的动作暖了满心,踮脚凑到他的脸颊上一吻,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永琪,永琪,永琪……”
永琪笑着轻刮她的鼻子:“我在,我听着呢。”
小燕子抓着他的衣襟:“我觉得你太不真实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永琪爱恋地用唇蹭着她的额头:“现在有真实感了吗?”
小燕子被他弄得痒痒,不好意思地笑,突然想起什么:“糟了!斑鸠跟我一起来的,他去哪了?”
永琪扶额,小燕子果然是小燕子,跟他浓情蜜意的时间永远那么短暂,他笑着摇摇头:“斑鸠也在这?是不是先回去了?我真想快点见到他!”
永琪心里很感谢斑鸠,小燕子幸得有他照顾,他默默付出,不求回报,把小燕子完整地交给了自己,自己真是幸运,有这么个肝胆相照的兄弟。
“那我们快回去吧,告诉斑鸠,告诉我哥,告诉晴儿,你回来了!”小燕子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永琪,你这次回来不会再走了吧?这两年我过得真辛苦,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可以坚持那么久,你现在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了吧,大理这么美,我们就在这永远不分开了好吗?”
箫剑一定知道他做皇帝了,看样子小燕子还不知道,回去的话,要怎么面对箫剑?怎么面对斑鸠?
永琪看着高兴的她,不忍心说出很多事实,可迟早要面对的:“好,我们永远不分开,小燕子…我…”
小燕子瞥见地上的自鸣钟,眼睛一亮:“天呐,你居然把它也带来了!”她按动开关,里面的“小燕子”就布谷布谷的叫起来。
永琪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轻易就被小燕子打败了,小燕子这么喜欢自由,如果她知道了会不会离开自己?还是先不要说了,今天小燕子这么高兴,何必早早破坏了这气氛,再找恰当的时机吧。
他宠溺地说:“我每天都会对着它说话,就像看见你一样,这还有紫薇给你和晴儿绣的腰包,她呀,怀上小尔康了。”
“真的吗?我们十全十美家族越来越壮大了!”小燕子爱不释手的拿着腰包看:“这上面的蚂蚁,蛐蛐儿都是我和紫薇结拜的见证,我好想紫薇,好想飞过去看看她!”
永琪忍不住问道:“小燕子,你还愿意回北京吗?”
小燕子自然不懂深层的意思:“当然愿意,我们可以每年回去一趟,看看皇阿玛,看看令妃娘娘,看看紫薇尔康,看看柳青金锁,对了,柳红和那个大胡子高明有没有什么进展啊?”
永琪牵着她的手走着,只好顺着她的话题往下说:“柳红跟着高明去月老镇,看望高亮和胡小姐了,还不承认,美名其曰只是顺道出去玩玩,你说他俩还能不成吗?”
小燕子乐弯了腰:“看来人家月老早安排好了,亏我那时候还瞎操心,要把她和斑鸠凑一对,弄得里外不是人!”
“是啊,月老牵好了红线,”永琪一语双关,深情款款:“丘比特也射了箭,谁都逃不掉的!”
小燕子嫣然一笑,两人并肩向萧府走去,紧紧牵着的手分不开,这才是天造地设的璧人。
小燕子挽着永琪回来。
“哥,晴儿,斑鸠,你们看谁回来了?”小燕子兴奋地大叫。
箫剑晴儿出来,两人却并不很高兴,反而有些拘束,特别是箫剑,欲言又止。
小燕子东瞧瞧,西看看:“哥,斑鸠呢?他去哪了?”
箫剑递给她一封信,小燕子疑惑地接过。
斑鸠已经走了!
他说过,如果永琪回来了,他就会选择离开,现在,他真的离开了,就这样悄无声息,毫无预兆,潇洒的走了……
信中写着“小燕子不许哭”,我不会哭的,你去找自己的幸福了,我应该笑啊,我应该为你高兴,谢谢你,谢谢你,对不起!
永琪也十分难过,斑鸠以为他和小燕子重逢了,可以在大理无忧无虑厮守一辈子,所以他默默地离开了,做出这样的选择他心里一定很苦吧,如果不是顾着兄弟情谊,他完全可以趁虚而入,这样的恩情用一辈子也报答不完,我会一辈子对小燕子好,我知道这是你最大的心愿。
“小燕子,想哭就哭出来吧,不要憋着了。”永琪看见小燕子隐忍着自己的情绪,心中实在心疼。
小燕子扭头跑到斑鸠的房间。
被子叠地整整齐齐,他的画板没有了,三个姑娘用头发给他编的草帽没有了,衣服没有了,桌子上只剩一把西洋剑。
四年的朝夕相处,她的所有他都知道,她什么话都能向他倾诉,有些话她不敢对永琪说,却敢对他说,就这样走了啊,我们还没有好好说再见啊!
小燕子抚着那把西洋剑,终于忍不住爆发:“斑鸠!斑鸠……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呢?如果我知道你要走,我会好好送你的……你怎么这样就走了……我还没有对你说一声谢谢……”
永琪走进来,原来小燕子对他的感情已经那么深了,他心里的滋味说不清道不明,自己不在的这两年空白,是另一个男人在爱惜她,保护她。
他轻轻留下一行泪,上前抱住小燕子,任由她哭出所有的不舍。
“小燕子,他之所以不告诉你,是怕你伤心,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永琪轻轻地诉说:“大不列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地方,那里有斑鸠的亲人,那里的人都说着斑鸠的洋文,那里才是他真正的家,在那里,斑鸠会找到他的伴侣,像我们一样温暖的拥抱,我们一起祝福他好吗?”
永琪的话总是能让她安心,小燕子道:“对,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还是很难过,永琪,你说我们还会再见吗?”
永琪带着信心:“一定会的,人生何处不相逢?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面的,让我们期待着那一天吧。”
小燕子终于破涕为笑,希望再见的那一天,你已经找到了你的真命天女,说不定还会有个小斑鸠呢,你给了我那么多惊喜和陪伴,现在请忘了我重新开始吧。
箫剑避开小燕子把永琪叫到另一个屋子。
“草民参见皇上。”箫剑铁青着脸行礼。
永琪忙扶他起来:“箫剑,你弄这些虚礼做什么!”
箫剑不再客气:“你知道这些虚礼代表着什么吗?它代表着你的身份变了!你不再是五阿哥,你是皇帝!是君王!这又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你不可能给小燕子一个她想要的未来,你已经配不上她了!”
永琪被那句“你配不上她”刺激到了:“你以为这是我想要的吗!你觉得在你心里是晴儿重要还是地位重要?你觉得当你最亲的人基于信任将一切托付于你你能不管不顾吗!你觉得我不想和小燕子远离是非好好生活吗!不是我配不上小燕子!而是这世道这身份配不上我们的感情!”
或许有曾经那一段杀父之仇存在,那时他一直对永琪有隔阂,虽然后来误会解开了,但他自幼接受的思想与永琪完全不同,加上父亲又是因官场争斗而死,他想远离皇室,远离争斗,所以箫剑内心深处还是对永琪的身份有些抵触,如果他愿意放弃一切,箫剑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好妹夫,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无论你说什么,这局面已经无法改变,你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别说现在已经有一个欣荣,以后会有多少个!我没有告诉小燕子,你亲自告诉她吧,到时看她怎么选择,她成熟了许多,也许会做出你意想不到的决定,我们静观其变吧!”箫剑无奈道。
“给我一点时间,我还没有足够的勇气对她说,”永琪复又坚定地说:“但是箫剑,我要告诉你,即使我做了皇帝,也不能阻止我们相爱,已经发生的事我无可奈何,我也不想解释什么,谁都不能预见未来!只要小燕子决定跟我走,就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你也不能!”
他不容置疑的口气让箫剑没有反对的余地,心里默默叹气,妹妹,你为什么在错的时间遇上这个对的人!
永琪缓和了语气,恳切地又说:“箫剑,我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来争取小燕子,你知道我来这一趟有多么难吗?即使满朝反对我还是来了,因为我不能失去小燕子,如果你不能做到支持我们,起码不要破坏我们吧。”
永琪是帝王,这么低声下气地求自己,而且他为了小燕子千里迢迢走这一遭,也是难能可贵,箫剑内心震动,想想自己和晴儿的感情,这两人竟然比他们更波折,皇宫虽然险恶,爱也是能战胜的吧,罢了罢了,看他们的造化吧,谁让情根已然深种!
箫剑笑:“我要是真想破坏你们,小燕子早就知道了,以她的个性不定会做出什么事呢,算了,你们自己的事自己做主,我这个做哥哥的只能尊重她的想法了。”
得到箫剑的肯定,永琪终于舒了一口气:“谢谢你,箫剑,我会好好跟小燕子说的。”
两人谈话结束已经不早了,晴儿做了丰盛的饭菜欢迎永琪回来,但毕竟斑鸠走了,大家各有心事,这顿饭吃得也算不上太兴奋。
小太阳“咿呀咿呀”地叫着,非得让小燕子抱,小燕子没办法只能一直哄着他。
晴儿开玩笑道:“这孩子是不是我亲生的呀,我怎么觉得他对姑姑比对我这个娘还要黏糊!”
永琪看着小燕子抱着孩子的样子,心中一动,不断想着若是他们有了孩子,会是怎样的情景,他无比渴望这一天早点到来,上前接过孩子,小太阳拿手一直抓他的衣服,一会也停不下来,他笑问:“这孩子叫什么名儿?”
晴儿答:“小燕子给取的小名儿叫小太阳,我和箫剑取的大名叫萧纪北,意思是时时想念在北京的你们,对了,紫薇和尔康怎么样?他们也该有孩子了吧?”
“紫薇应该快要生了,可巧,尔康给我说过他们要给孩子的名字中带个‘东’字,你们一个东,一个北,希望我和小燕子……”
永琪还没说完,小燕子害羞了,急着捂他的嘴:“不许说,不许说!什么东西南北的,留给柳青柳红的孩子叫吧,我才不想那么早生孩子,这样以后就要围着孩子团团转了,你看晴儿,现在一点自由都没有了!”
永琪被她捂着,笑意盈盈的望着她。
小燕子被烫着似的松了手,害羞的扭过头。
晴儿和箫剑对视一下,他们看见,小燕子的眼中终于不再有伤心了,只有永琪能带给她真正的快乐。
晴儿抹了抹眼角,手指沾湿了。
她也是自幼深宫长大,比其他人都更理解永琪的处境,那个紫禁城虽然很束缚人,但也有非同一般的魅力,是宫外人穷尽一生的向往,何况那是他们的根,永琪有额娘在里面,她有老佛爷在里面,要放弃谈何容易。
永琪的难…是他们无法深刻体会的,他来这一趟,小燕子所有等待的痛苦都值了,再分开跟抽筋剔骨有什么区别呢?她倒是很赞成两人在一块,他俩性格多搭啊,也就永琪能降的住小燕子,小燕子能降得住永琪,难道因为怕这些外在环境就破坏两人的甜蜜吗?
“小燕子,你这是什么道理,有哪个女人不喜欢孩子啊?”说罢她坏笑地看向永琪:“再说了要不要孩子也不是你说了算的啊。”
永琪深深看了晴儿一眼,晴儿这话已经表明立场了,他受到的阻力太多,哪怕是理所当然的支持他都感激涕零。
小燕子拉着永琪俯下身来,生怕箫剑晴儿听到,捂着他耳朵低声问:“为什么不是我说了算?难道不是我生是你生吗?”
小燕子歪头等他的答案,样子可爱极了,永琪脸一瞬间就红透了,看她的眼神也越来越炙热。
箫剑觉得他们一家三口再待下去真是多余了,开口道:“永琪,你先住斑鸠的屋吧,晴儿已经收拾好了,天不早了,你赶了一路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随后给晴儿使了个眼色,晴儿笑道:“小燕子,你跟我来拿床厚被子给永琪。”
一出门,眼见四下无人,晴儿有些难以启齿,犹犹豫豫的说道:“那个…小燕子…你…”
“什么呀?”
两人这个重逢之夜简直就是干柴烈火,万一永琪把持不住,想生米煮成熟饭,箫剑深怕小燕子重复夏雨荷的悲剧,特地让晴儿来嘱咐她。
“就是你要防着永琪,不能和他圆房!”
“到底什么是圆房啊?”
“嗯…”晴儿被难住了,但是不说又不行:“你千万不要和他到床上去,就对了!”
小燕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知道了!床会变成圆的!”
“……啥?”晴儿不懂她在打什么谜。
“那桌子上,椅子上,屋顶上行吗?会变吗?”
“呃…”晴儿彻底傻眼了,对付小燕子最好简单直接:“你不是说,你不想那么早要孩子吗?要是床变圆了,桌子椅子房顶都变圆了,你就会怀孕生宝宝的!懂吗!”
“那怎么行!”
“所以呀——”晴儿对于自己能给小燕子解释成功很是得意:“记得我的话哦!”
小燕子抱着被子,蹦蹦跳跳的去斑鸠屋里找永琪,永琪摸着斑鸠的西洋剑正在出神。
小燕子看到这情景,想到斑鸠此时不知孤单的走到何处了,心里很不是滋味,胸口发堵。
她拉着永琪到了自己屋里,急急逃离那个让她难受的地方,努力笑道:“永琪,你看,这有个大书房,让我用真是浪费了,我当时就想着给你用!以后你写字画画,我就为你铺纸磨墨好不好?”
真是浪漫的一句话,永琪听得飘飘然,从背后抱住她,温柔呢喃:“那你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小燕子安心的倚靠在他肩上,抬眼看着他:“好。”
永琪喉结滚动,俯下头正要吻她,小燕子娇笑着躲开了,永琪追她到床边,被她神神秘秘的扯远:“别挨床!别挨床!”
永琪好奇的东瞅西瞅:“怎么了?这床有什么机关吗?”
小燕子也不解的摸着下巴,认真的研究那个床:“嗯…晴儿说,我们两个一过去,床会变圆的…怎么会呢?唬我的吧!要不我们试试?”
永琪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怎么都停不下来。
“你笑什么?我数一二三,我们就坐过去,看它会不会变,”小燕子摩拳擦掌,忽而又担心的自言自语:“但是,还能变回来吗?应该能吧,我哥屋里的床还是好好的啊…”
“别试!”永琪盯着那张床起了异样的感觉,笑喘着气,胸口起伏不定:“真的会变的。”
小燕子狐疑的瞅着他,永琪被她看得心猿意马,再待在屋里真忍不住了,深呼了一口气,悄悄地在她耳旁道:“我们去骑马好不好?”
小燕子点头笑:“我们真是疯了,大晚上的不睡觉居然去骑马,真傻。”
永琪贴近她,化不开的柔情:“没办法,跟你在一起我总爱做这样的傻事。”
入秋的夜里,风吹都是冷的,枫叶趁着人们都入睡了静静地飘落,缭绕着薄薄的雾气,一两户人家稀疏地亮着烛火。
永琪大大的披风紧紧包裹着小燕子小小的身子,策马奔腾,呼啸着风声,前所未有地快意盎然。
骑到了无人烟的地方,小燕子忍不住呼喊,似是要把两年的压抑和不安倾泻出来,永琪的下颚紧挨着小燕子的秀发,若有若无地发香飘进心里,充盈的满足感瞬间填满了原本空洞的灵魂。
他不由分说地扳过小燕子,长长地亲吻。
小燕子快要呼吸不过来,不安分地扭动,正激发了永琪内心的狂热。
坐怀不乱,他可做不到,永琪腾出一只手控制住小燕子乱动的腰肢,只给她一点喘气的空隙,复又吻上去。
小燕子被他撬开了牙关,舌头被他大力的吸吮着,她快要窒息,又快要飞升极乐,这样的永琪她不曾见过,好像怕失去她一样,强烈霸道的占有欲将她的思想湮没,她不自觉地想要服从,又想要反抗。
小燕子慌忙之中抓住他的手,在他唇边低低呢喃:“永琪……”
永琪方才清醒过来,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即使是黑夜中他也能看清小燕子绝美的容颜,头发被不小心散乱下几缕,双颊染了绯红,红唇因亲吻变得莹润,那双明若秋水的大眼睛羞怯地看着他,仿佛要把自己吸进去。
他也觉得自己过分了,还没有明媒正娶小燕子,怎么能对她这么无礼呢?
永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重新搂好她,小声道:“对不起……”
小燕子更不好意思了,急着下马,她觉得这马太不安全了:“永琪,前面有一个小亭子,还有灯呢,我们去坐着说会话好不好?”
永琪含笑:“好,你说什么都好。”
亭子很宽阔,枝蔓缠绕着成片的葡萄叶,流泻下来,与地上的花草紧密相依,今晚月光也格外的皎洁,似乎万物都在为他们庆祝。
小燕子顽皮的跳着够葡萄:“我要那串大的!”
永琪伸手拽了下来,递到她手里。
小燕子剥了一颗,先尝了尝,倒是很甜,她正要坐下,再接着剥,永琪叫着:“等一下!”
他细心地弯腰为她拂去座上的灰尘,认真的样子那么好看,仿佛倾注了全部来做这件事。
小燕子的嘴角浮起浅浅地笑。
永琪弄完看到小燕子专心地看着自己,莫名地也笑了起来。
“来,坐到这里。”永琪墨绿丝绒的披风也披到小燕子的肩上,两人相拥而坐,小燕子一颗一颗将剥好的葡萄喂到他嘴里,他心里溢满了甜。
小燕子眨着眼凝望着夜空中的星,细腻开口:“真的像是一场梦啊……永琪,你跟我讲讲你这两年是怎么过的吧?我不想只看你的信,我想亲口听你说。”
永琪握着她的手:“每天都是一样过的,白天还可以忙朝中的事,到了晚上,夜深人静,就会特别特别的想你,有好多次我都受不了了,几乎快崩溃了,小燕子,那种滋味…”
“我知道那种滋味!因为我也是这样,被你折磨得死去活来,我有时候想,如果你不回来,要一辈子受这种煎熬还不如死了算了,有时候又想,我还得活着,等着你来那一天,以前我还不理解紫薇的娘,干什么要巴巴等人家一辈子,潇洒一点不好吗?到了自己身上,才明白相思病无药可医,不过我比她幸运,她没有等到皇阿玛,而我等到了你!”
小燕子搂着他的腰,好像怕他不见似的。
永琪震撼的看着她,她把他的感觉都说出来了,她也这么深刻的爱着他,彼此珍惜,他不想再瞒她任何事,小燕子比他想象得更坚韧,更通透,她有权利知道一切,如果因为怕失去她一点一点拖延,当她从别人口中知道,就真的伤了她了,皇阿玛,皇帝,绵忆……他要统统告诉她,对视她的眼睛,眸中含了郑重:“小燕子,我已经…已经和欣荣圆房了,还有了孩子,叫绵亿,你知道我回去就是给额娘一个希望,这个希望就是绵忆…”
“别说了…我都懂!”小燕子有了闪烁:“那是个可怜的孩子。”
永琪怎么会察觉不到她的隐忍,把她的手放在心口的位置:“小燕子,对不起,造化弄人,世事怎么会这样无常?你不知道我有多难受,我还是负了你。”
小燕子轻抚他蹙起的眉:“我知道,你没有负我,这决定不是你一个人做的,也是我愿意让你做的,你那么孝顺,我怎么能让你活在自责中呢?愉妃娘娘有了孙子,也就有希望了,你也不会那么为难了,你抛下一切来找我,是负了她们,情孝两难全……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所以永琪,不要再难过了。”
她真的变了,变得比以前更迷人,更有深度,不管是以前那个活泼可爱的她,还是这个温柔善良的她,都让永琪爱到了骨髓里。
“小燕子…不止这些…”
永琪正待说,黑夜如鬼魅地凭空传来清冷的一声。
“小燕子——”
长身玉立,他的脸色晦暗不明,月光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近半年未谋面的他再见时已平添了一份沧桑和疲惫,只是他的身姿依然那么挺拔,那么傲然。
小燕子难掩惊喜:“司徒!你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
司徒盯着她:“日夜赶路,路过这个亭子,看到有人,所以过来看看。”
宿命般的,凉亭就在司徒府的不远处。
司徒看向她身后那人,埋藏在光影里,几乎是一瞬间他就知道了那人的身份。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小燕子笑道。
听到他们熟稔的问候,永琪心中一紧,不太舒服,原来这就是小燕子信中的司徒,他的眼神已出卖了一切,这不是个轻易服输的人,他绝不会像斑鸠一样无私奉献。
永琪挑衅地揽过小燕子的肩膀,露出英俊的脸庞:“司徒公子,经常听小燕子提起你,今日终于得见,果然是一表人才。”
司徒冷眼瞧着他的动作,嘴角扬起讽刺的弧度:“一表人才不敢当,在下司徒慕瑜,哪比您…人中之龙。”
看来他知晓自己的身份,永琪的声音清晰明了,带着警告:“那又怎么样,龙离开云,如何能翻腾得好看呢?”
司徒正了正神色,看到小燕子小鸟依人的偎着他,第一次有了深深的挫败感,而面上仍淡淡道:“那我祝尊驾早日抱得美人归,不要横生枝节才好。”
永琪目光透着微芒的针:“有劳您费心。”
司徒仰头一笑,对小燕子道:“我先告辞,明晚墨声他们为我接风洗尘,你一定要去。”
永琪挡住视线:“我倒很乐意听听司徒兄的沿途趣事。”
司徒勾起嘴角:“欢迎。”
小燕子默默承受着两人的刀光剑影,听了个似懂非懂。
回去一路永琪都没吭声,小燕子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永琪,他是我一个很好的朋友,我们经常…不是…是偶尔切磋武功而已,你不要多想。”
永琪揉了揉她的发丝:“我没多想。小燕子,我的身份你都告诉谁了?”
小燕子道:“我只告诉了司徒一个人,他是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好了。”
永琪撇撇嘴角:“他跟别人有什么不一样?你为什么偏偏只告诉他一个人?还有你怎么那么相信他?”
“那是因为……”小燕子忽然觉得不对劲,坏笑地看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还说你没多想,隔着十里都能闻到你话里的醋味了。”
永琪见被她拆穿了,索性也不隐瞒了:“小燕子,你要跟他保持距离听见了吗?你啊,真的让我很没有安全感,你每年都给我安排一个对手是不是?”
小燕子见他越说越离谱,忍不住插嘴:“你说的是什么话?我一直都在跟他保持距离啊,不然我早就成了司徒夫人了,你这个刺猬的毛病是不是又犯了?”
永琪无奈道:“谁让我的小燕子这么人见人爱!看来我这个毛病是要常犯了。”
小燕子快爱死现在这个样子的永琪了,他为她吃醋,她求之不得呢。
“我愿意做你的大夫。”
永琪幸福地扬鞭,就算是千万个司徒,也不是他的对手。
司徒没有回府上,寂寥的田野里他挥鞭狂奔,日夜兼程,什么都不顾,只为能早早的见上她一面,这样急匆匆的回来等来的是什么!
果然,五阿哥永琪名不虚传,雍容华贵的气度直教人生寒,眉目间的从容似是漠视一切,他伸手揽过她的肩,那么随意,那么自然,却是自己难以企及的高度。
小燕子…难道注定是他一个梦吗?他出现的太迟了!
不…他不舍得放弃,永琪的皇上身份,是他最大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