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车停在了路边一家快餐店前，张艺兴扶着鹿晗下车，宋林跟在身后，进门找了个桌子，张艺兴扶着鹿晗坐下，宋林牵起他的手去点餐。

张艺兴“他挺不容易的，不能怪他和我们发脾气，他爸去世的早，他妈不待见他，所以他其他几个爸也都不待见他。”

张艺兴微怒，眉头蹙起，声调有些上扬，却又害怕鹿晗听到，只得压了压声音。

宋林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有些痒，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然后端着餐盘，向桌子走去，留下张艺兴在原地脸红。

远远地看到鹿晗正望着桌上精致的白色插花发呆，浓密的睫毛轻颤，宋林放下盘子。

他听到声响后抬起了头，眼底有些彷徨还没有散清，带着些氤氲的水汽，直直的望进了宋林的心里。

鹿晗的眼睛，许是带着古老的魔力。

宋林“怎么了？”

宋林揉了揉他的发顶，张艺兴也走了过来，疑惑地看了宋林一眼。

鹿晗摇了摇头，没有接话，宋林和张艺兴对视一眼，识趣地不再追问，摆开餐具，张艺兴抬眼示意他们吃饭。

张艺兴“待会我还有台手术，我得赶紧吃饭赶回医院。”

点点头，一顿饭，没有人再开口。

回到车上，张艺兴裹上宋林从后备箱里拿出来的毛毯，窝在副驾驶上小憩，车上安静得很，只有路两旁的树在后退。

鹿晗“要是我母亲，有你这般温柔就好了。”

鹿晗突然开口，宋林愣了一下，抬眼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鹿晗，却没曾想鹿晗也在看后视镜，就这样莫名对视，宋林翘起嘴角，丢给他一颗糖。

宋林“吃块糖吧。”

已经早上八点多了，仁南医院门口车来车往，无奈，只得在对面的街上停了车。

宋林递给鹿晗手机，示意他存一个电话号码，然后侧身摇了摇张艺兴的胳膊。

宋林“艺兴儿，醒了。”

鹿晗存好号码递给宋林，张艺兴也揉着眼睛转醒，宋林叮嘱鹿晗乖乖待在车上，有什么事给她打电话，转身拉起张艺兴的手。

两个人一路上没有说话，但这份安静却并不令人尴尬，在等待红绿灯的档口，张艺兴轻笑，用力紧了紧宋林的手。

张艺兴“你都好久没有拉着我的手过马路了。”

语气有些埋怨，宋林叹了口气，揉了揉他的头发。

宋林“怪我，太忙了。”

张艺兴没再开口，绿灯亮了，他抬脚走了出去，街边法国梧桐枯黄的叶子已经开始脱落，随着风，打着旋儿落在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

张艺兴“切，你看鹿晗的眼神，和狼看猎物的眼神一模一样。”

张艺兴停下脚步，宋林跟着停下，有些不解的看向他。

张艺兴“宋林，我知道你不可能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我知道你爱我，就足够了。”

张艺兴轻轻撒开呆若木鸡的宋林笑了一下，还是那个熟悉的弧度，还是那个熟悉的少年，人面依然。

张艺兴“鹿晗这孩子我也觉得挺不错的，你可别伤害人家。”

张艺兴开玩笑似得，冲着宋林挤了挤眼睛，宋林上前，拥住了他，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宋林心知，他在压抑快要爆发的委屈，低头吻在了他的发间。

宋林“谢谢，艺兴，谢谢你。”

看着张艺兴走进院门，宋林转身。

隔得很远，就看到车窗里伸出一个脑袋，看见她走过来后，忙把脑袋收回去，关住了车窗。宋林失笑，上车后看他在后座假寐，也不拆穿他。

鹿晗慢慢睁开眼，看见宋林正在打量自己，不禁红了脸，清咳一声。

鹿晗“你把艺兴哥送到了吗？”

宋林“当然，我送你回家，住哪儿？”

鹿晗低头静默一会儿，手指却紧紧扣在座椅上，皮制的椅面出现凹陷。

鹿晗“我不想回家，今天是我爸祭日，你可以送我去趟墓园吗？”

正巧车驶过一家花店，把车停下。

推开门，淡淡的花香袭来，令人迷醉的香气，花店装潢简约，墙上挂了许多花艺比赛获得的奖项，正前方立着用鲜花装饰的店名——1994。

鹿晗走路还有些颠簸，下车后，宋林搀扶着他，他瘦的很，肩上的骨骼，硌得宋林生疼。

店里放着钢琴曲，却没有看到人，宋林只好搀扶着鹿晗站在了门口。

宋林“有人吗？”

不远处的花丛动了动，一团白色的不明物体飞扑了过来，扑到宋林脚旁，冲着她摇尾巴，宋林看着被揺得像花儿一样的尾巴，笑出了声。

吴世勋“vivi，过来，你吓到人家了。”

一个高挑清瘦的男人，抱了一把米白色的不知名小花，走到了操作台前，放下花，直身拍了拍身上零散的花瓣。

抬眸，琥珀色的瞳孔盛满了碎钻，淡薄的眉眼精致却带些疏离，高挺的鼻梁下薄唇一张一合。

吴世勋“请问需要些什么呢？”

少年声音和外形不符，奶声奶气的，那只叫vivi的狗趴在他的脚上，用头蹭了蹭他的小腿，然后跑进了花丛中。

他看见它钻进花丛，笑了笑。

宋林“栀子花吧。”

男人点了点头，转身在花丛里寻找了起来，宋林扶着鹿晗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vivi从花丛中探出了头，冲着宋林吐舌头，宋林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宋林“vivi？”

vivi从花丛里蹿出来，前爪搭在宋林的腿上，宋林蹲下，任由它在自己的大衣上乱踩。

吴世勋站起身，抱了几朵白色栀子花，放在操作台上包装，转头看，眉眼似星辰的女人，正蹲在地上逗狗。

昂贵的浅色大衣的下摆已经摊在地上，vivi在她的衣服上抓来抓去，不远处那个漂亮的男人，也呆看着她，眼中有溢出来的光。

吴世勋“小姐，先生你们的花包好了。”

宋林回头，脸上还挂着笑容，起身，走了过去，拿起花，付了钱，宋林把花递给鹿晗，扶起他走向门口。

上车，后视镜里映着花店门口立着的一人一狗。

眯了眯眼，看向不远处宋氏集团的大楼，低头看了眼时间，开车驶向城郊处的墓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