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突然车前闪过一道人影，宋林忙踩刹车，向右猛打方向盘。随着一声刺耳的轮胎摩擦声，那个人倒在了地上。

宋林忙开门下车，只见一个男人躺在地上，万幸的是，他只是从车身上擦过，身上只留下几处轻微刮擦。

走上前，凭着几分从张艺兴那里学来的急救知识，检查了他的四肢和躯干，所幸没有骨折的地方，只有脚踝处红肿得吓人。

宋林忙拦腰把他抱起，少年悠悠转醒，漂亮的眼眸，竟是比银河还耀眼几分，白净脸庞上有几处血污，却丝毫掩藏不住他身上青涩的少年气，男孩不住的挣扎。

鹿晗“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你干嘛救我，你放我去死不行吗？”

借着昏暗的灯光，宋林才看清楚这少年精致的面容，与边伯贤带着烟火气的好看不同，少年的好看，像是南国三月的微风，六月的细雨，清澈的，干净的好看，宋林看得出神。

少年脸上的伤已经结痂，不像是刚才车祸造成的，少年挣扎时，从宽大的衣袖里露出的小臂也泛着青紫，在秋天的夜里，他只穿着一件单衣，宋林估计他是和家人闹矛盾跑出来的。

宋林紧了紧双臂，不顾他微弱的挣扎，少年的肩膀贴在宋林的胸膛上，心脏有些不住的跳动。

硬是把他塞进了副驾驶，系上安全带，然后从另一旁上了车。调高空调的温度，脱下大衣盖在少年身上。

宋林“叫什么名字？哪里疼？”

鹿晗“你救我干嘛，就让我去死不行吗？我受够了！”

少年声音里带上哭腔。

宋林“对不起，我撞了你，就得对你负责，我可不想被警察盯上。”

鹿晗“我不用你负责，你把我丢在这里就行了。”

宋林有些气结，皱起眉头，语气不善。

宋林“死有什么好的？你父母不会担心吗？”

许是少年被吓到了，也或许被哪句话触动了心底，竟然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宋林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好言好语哄了一会儿，只换来他愈来愈大的呜咽声，咬了咬牙，俯身拥住了少年，像抱了一个小孩子般，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

过了许久，少年停止了哭泣，在宋林怀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宋林凝眸看了他一眼，松开手，给他掖了掖大衣。

很快到了仁南医院，她停下车，转头看，少年睡得熟，无奈之下，只好把他抱起来，走向了急救室。

一进门，值班的医师就看见了她，急忙走过来。

医生“来找艺兴啊？他在办公室，这位是？”

他眼神略带疑惑地看向了宋林怀里的少年，宋林转身把他放在急诊室的床上。

宋林“出了点意外，开车蹭到他了，你先给他处理一下吧。”

那个医生点了点头，宋林转身出门直接上了二楼，推开张艺兴诊室的门，他正在写东西，宋林轻手轻脚走过去，坐在了桌子对面的椅子上，张艺兴抬头，随即露出两个小酒窝。

张艺兴“林林，你来啦！”

宋林点点头，伸手戳了戳他脸颊上浮现出的深深的酒窝。

宋林“在写东西吗？写完一起去吃早餐吧。”

张艺兴摇了摇头，站起身走了出来。

张艺兴“不用，不是重要的东西，倒是你啊，就穿成这样过来吗？外套呢？”

宋林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把外套给那个少年了，于是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了张艺兴，他忙拽起她的胳膊，向急诊室匆忙走去。

张艺兴“你啊，做事总这么毛躁，万一出大事了怎么办啊！”

张艺兴一边走一边唠叨，不远处的急诊室传来了吼声和东西落地的声音。

宋林与张艺兴对视一眼，忙跑了两步，只见那个少年将医护人员推到一旁，眼泪已经从眼眶中掉落，纤长的睫毛被泪水打湿。

鹿晗“你们干嘛救我啊，就让我去死不好吗，我死了，你们才都好过。”

宋林上前，按住了少年的肩膀，抬眼示意医生上前处理。

张艺兴“怎么会没人要你呢？你身边的人，会因为你的离开而难过的。”

张艺兴接过值班医生手里的消毒水和棉签。

鹿晗“你们压根什么都不懂，装什么好人啊！”

少年气急败坏地开始挣扎，宋林只好紧紧箍住少年的肩膀，少年半个身子都被搂在怀里，一低头，却从他宽大的领口，看见他单薄的胸膛。

宋林清咳几声，默默转移了视线。张艺兴被堵的说不出话，撇了撇嘴，偏过头，拿起绷带，轻轻坐在他身旁。

张艺兴“命是自己的，你管别人珍惜不珍惜呢？”

少年没有答话，任凭张艺兴给自己处理伤口，翻开的皮肉泛白，不断地冒出血丝，过程中，少年一声不吭，宋林看得心惊胆战，紧了紧抱着他的双臂。

张艺兴站起身来，拉起宋林的手走到一旁。

张艺兴“你先出去，我跟他聊聊。”

宋林朝他眨眨眼，看了看周围的人并没有注意她们两个，把脸凑到他面前，挑了挑眉，然后带着坏笑看着他。

宋林“怎么，张医生要进行心理辅导了？不如先辅导辅导我吧。”

张艺兴抿起唇，颊边陷下一个深深的酒窝，踮脚，在宋林脸庞上，印了一个吻。

张艺兴“乖。”

宋林心满意足地出了急诊室，掏出手机，显示了一条未读消息：

边伯贤：谢谢宋总，会记住的。

宋林仿佛看到多年前的夏日里，少年绽放着晴朗的笑容，在阳光下闪耀着，眉眼弯下的弧度，盛满了岁月漫驳的灰尘。

他在楼下抬头看着站在床边的宋林，脸庞稚气却依旧精致，他说：

“宋大头，你快点儿，快要迟到了！”

宋林看着手机，愣了神，自嘲地笑了笑，按灭了屏幕，把手机塞进了兜里。

不一会儿，张艺兴扶着鹿晗走了出来，鹿晗乖乖地跟着他，抬眼看了宋林一眼，眼神湿润，直望进了宋林心底。

张艺兴“林林，走吧，要去吃早饭，饿死了。”

宋林点了点头，本想伸手扶一把鹿晗，却只是紧了紧手指，垂下胳膊，转身向前走。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只有音响的声音。

电台主持人“FM98.6，每天七点，为您唤醒一天的好心情，今天，我们请来了新晋歌手朴灿烈来作为嘉宾。”

朴灿烈“大家好，我是你们的ParkChanyeol……”

电台里传出少年略略沙哑的声音，车轮轧过一粒石子，小小的颠簸了一下，宋林心里也仿佛被投下一颗石子，泛起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