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路相依（1）

轉眼便又是一日光景過去了，而較之頭一日的陌生，二人之間此时的關係卻似乎變得更為微妙了。大多數時候，云瀟瀟都蹙眉沉思著什麽，鳳凰遠遠地望著他，望著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人，心下雖也為他的失憶而焦急，一時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突然，她頭腦中亮光閃過，跳起來頗為興奮地衝到云瀟瀟面前，一把抓起他的手臂，冷不防將正埋頭沉思的他嚇了一跳，抬起頭來頗有些詫異地望著她。見狀，她心中一惱——自己怎地還是這般莽莽撞撞，云大哥已經不是過去的那個云大哥了。自古男女授受不清，他若還是他，的確無妨；他若是在昏迷之中並無意識，倒也罷了；如今。。。哎，枉自己還身為女子，似乎也太不注意儀禮了，還不知他會怎麼看自己。於是，頗不好意思地急忙鬆開了手，下意識地退後半步，微垂眼簾，面露赧色道：“呃，云、云公子，方才真是不好意思，我一時。。。。。。你莫要見怪。”

“無妨。”看穿了她的尷尬和不安，云瀟瀟聞言淡淡一笑，輕抬手阻住了她的話頭：“鳳凰姑娘爽朗率性、不拘小節，在下既也是江湖兒女，又怎會拘于此。再者，咱們也算是孤男寡女共處這石洞之中，姑娘不介意這些，在下更不會放在心上了。更何況，如今是在下失去了記憶，對姑娘沒了印象，承蒙你還愿將在下當朋友。”

“你太客氣了。”鳳凰聞言道：“你不用‘姑娘’、‘姑娘’地喚我了，叫得我怪不好意思的。若不介意，還是和過去一樣吧，叫我鳳凰就好。”

“嗯，鳳凰。”云瀟瀟點點頭，想了想又道：“你也不必稱我‘公子’，不知你過去是如何稱呼我的。嗯，叫我一聲‘云大哥’就好。”

“嗯！你一直都是我的云大哥。”

重又喚起這個熟悉的稱呼，鳳凰忍不住心中一陣感慨——云大哥，似乎自相識不久，我便一直都是這麼喚著你的，卻在重新喚出這三個字才驀然間覺得如此熟悉、親切很珍貴。或許，自己和他真得一切都要從頭開始了，卻也未嘗不是一次全新的開始。

“對了，鳳凰，你方才跑過來是打算跟我說什麼呢？”還是云瀟瀟先想起了正事，鳳凰开口問道。

“哦，我方才是想到，如果將你送回燕山派，送回你師父那裡，或許有助於你恢復過去的記憶呢。一來，那你是你曾經生活過的地方，那裡的一草一木都是你所熟悉的；二來，指不定你師父那裡有何良策。云大哥，你說呢？”思及有可能可以幫他重新恢復記憶，鳳凰有些興奮道。

“這倒是可以試試，不過，我恐怕不行。”云瀟瀟面露難色道。

“爲什麽？雖然路途遠，但我可以一路陪著你。”鳳凰毫不在意道。

“因為，我的腿斷了。”云瀟瀟抿了抿唇道。

“什麽？！你的腿！都怪我，竟然現在才知道。一定很痛吧？”鳳凰一驚，忍不住責怪自己怎會如此馬虎，難怪這兩日看到他都是面色蒼白的，原來腿也摔斷了，若非爲了自己，他也許根本不會落到這一步，如此想著，伸出手去想去觸摸，想了想，還是又縮了回來，眼眶卻又紅了。

“這兩日已經好多了，大概是慢慢習慣了吧。”云瀟瀟淡淡應道，看到她的神色，關切地詢問道：“其實也不是太痛，事到如今，你、也不必太擔心。”

“云大哥，你這腿是一定是爲了保護我而摔斷的。”鳳凰滿是愧意地含淚道，講述了當日墜崖的過程，講到了他是如何在最後關頭護住了自己，卻依舊隱瞞了自己為他跳崖一事。

“鳳凰，你也不必自責。雖然我不記得過去，但那時的我既然選擇了這麼做，必然有這麼做的道理，必然也是認為值得的。因此，儘管我現在失憶了，你不必為此而背包袱。再者，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你既叫我一聲‘云大哥’，那麼做哥哥的在危險關頭保護妹妹，也是理所應當的啊。”看穿了她的顧慮和愧疚，云瀟瀟笑著開解道。

“雖然你現在腿斷了，但我可以做你的雙腿。你放心，我會陪著你一路走到燕山的！待你再休息兩日，咱們就出發。”

“不必，我這腿到底也就這個樣子了，痛倒也不大痛了，只是還是使不上力氣，不如咱們明日一早就啟程吧。”云瀟瀟堅持道。

“那，好吧。”抬眸看著云瀟瀟略有些迫切的神色，鳳凰總歸還是不忍拂其意，只得無奈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