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绝配

没多久戴媛便被刘嬷嬷与翠玉叫起来梳妆，寅时便要候在宫门外，待开宫门后更要候在养心殿外，等皇上下朝后才能面圣谢恩。

戴媛老老实实站在养心殿外颔首盯着脚下的青砖，宛如一座雕像，随行的刘嬷嬷和翠玉不禁佩服。小小年纪能有如此定力，若是寻常贵女早就叫苦连天，站也站不稳。不知站了多久，日头高挂时，才听里头传来李兴德的声音：宣安平公主进殿。

戴媛跟着李兴德进去，学着刘嬷嬷教的行跪拜大礼，额贴手背俯在地上一动不动。

皇上放下手中奏折，走到戴媛身前：“安平不必行此大礼，平身吧。”

戴媛只觉一道浑厚的男声从头顶传来，抬首入眼便是明黄色飞龙逐日龙袍，不自觉站直了身体。

皇上见戴媛直面自己不卑不亢，一如去行宫之前那次行礼。只是那时离得远并未看清，今日一见才知道先前传闻她磕到了脑袋伤的多深：“额头上的疤可还疼了？”如此显眼丑陋的疤痕她也不遮不掩，倒是个不拘小节之人。

戴媛又照着流程福身行礼道：“臣女多谢皇上挂怀，早已不疼了。”

皇上眉头微蹙，看她言行举止不像小女儿姿态，自己那个元夕公主同她一般年纪，却还像个孩童般嬉笑打闹，反观她倒十足成熟。又联想起李兴德先前在她府上听到的话，面对那样的祖父母，难怪如此成熟懂事。

“怎的如此不小心，伤的如此厉害？”皇上在试探她，虽然听说了，但难保不是她自导自演给李兴德看的。

戴媛颔首敛眉摇头：“回皇上，臣女不记得了，御医说臣女伤到了脑袋，脑子有些不好了，什么都记不起来，能活下来已是万幸。”她要让皇上记着，她磕得狠，脑子不好了。

没脑子和不长命，简直绝配。

皇上觉得她确实脑子不好了，面圣的机会不是谁都有。为了自己以后的好姻缘，必定是要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现的。她却跟自己说她受伤留下后遗症，谁会娶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呢。

“你倒是直率。”不过也没关系，只要她背后是幽州张氏，就算是个傻的也没关系。

戴媛又福身行礼：“臣女多谢皇上夸赞。”

李兴德在旁边看着都着急，这安平好赖话都听不明白。

皇上哈哈一笑：“朕听说你想进军营历练，日后好报效国家？”果然是脑子不好，一般贵女哪会进军营那种臭烘烘的地方，且每日都要操练，娇娇弱弱的女孩子哪受得了。

戴媛点头：“臣女多谢皇上的赏赐，也多谢皇上不嫌弃臣女是女子，肯点头同意臣女当兵的想法。”

“赐座。”皇上转身回到案前，笑道：“军营可不是闹着玩的地方，若受不了就告诉朕一声。”

戴媛福身行礼，轻轻嗯了一声。戴媛知道在皇上面前能不说话便不要说话，他问便答就是，千万不能让他对自己关注过多。

“啧，顺天府接了个骇人听闻的案子。”皇上拿起一本奏折翻开，看着低头坐着安静如鸡的戴媛说道：“城里一新妇因忍不了公婆的磋磨，夜半提刀将公婆分尸烹煮。”

戴媛眼观鼻鼻观心，只要皇上不提她，她全当听不见。

皇上扔下奏折，眼神凌厉看向戴媛，一般女子听说如此骇人听闻的命案早该吓得坐不住，她却置若罔闻一动不动：“安平公主觉得，此新妇做法如何？”

戴媛起身行礼道：“回皇上的话，臣女不懂。”

皇上继续追问道：“若安平公主是这新妇该如何，若你是这顺天府尹又该如何判。”

戴媛知道躲不过去，不说也不行：“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皇上冷眼看戴媛脸上的表情：“可你不同情这新妇吗？她日日被公婆磋磨，动辄打骂，她不该反击吗？”

戴媛听出皇上话里有话，她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身为这个封建朝代，自小学习三从四德，恭贤孝敬的女子该如何想，于是违心道：“公婆磋磨自有他们的道理，打骂于她也是教导。若忍受不了，大可选择和离，并非只有杀人一条路走。”

皇上皮笑肉不笑道：“若是他们不肯和离，她摆脱不了公婆又该如何？”

戴媛的脸上看不出表情，皇上只想听到他想听的，若不顺着他，脑袋搬家：“那便是她的命。”

皇上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面上才笑出来，此时外头传来通报：恒王求见。

戴媛面上才有一丝表情， 这时候他怎么来了，难道还怕自己不会说话，皇上真把她的头砍了？不至于吧，她还没那么少脑子。

修海东进来目不斜视跟皇上请安行礼，戴媛照规矩给修海东行礼，修海东也只是点头示意，眼神并未多作停留。

皇上赶紧让修海东坐下，满眼心疼神色：“天气愈发凉了，你身子不好，不必到宫里请安。”

修海东轻咳一声道：“左右儿臣身子已是如此，趁儿臣精神尚好，想多见见父皇。”

皇上为他紧了紧披风：“好好好，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今日就留在宫里用午膳。你母妃近日不好过，你去她宫里坐坐，朕今日去璇华宫同你们一起坐坐。”

修海东看了一眼戴媛故作好奇的问皇上：“父皇方才在同安平公主讨论什么？儿臣只听了个什么命不命的。”

皇上将案上的奏折拿给修海东看：“你看看，此毒妇虽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左邻右舍竟还都去顺天府求情，道她是个心善的可怜人。顺天府外成日闹的沸沸扬扬，府尹姚邢燕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