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七针道长

那人道：“外面寒气重，居士随我进来。”

孙诺见他不似有恶意，跟着进了房间，只见屋内只有一桌一蒲团，陈设实在不能再简单了。

那人不知从哪里又翻出个蒲团，丢与孙诺道：“坐。”

孙诺欠身作揖，道：“还未请教真人道号。这厢先谢过道长救命之恩，不知我那些兄弟此番在何处？”

那道长并不回答，只用手指了指蒲团。

孙诺无奈坐下。

那道长才道：“你放心，除了一个重伤，其他人都没事。”

孙诺忙欠身，道：“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那道长摆摆手，道：“你不必谢我，我自有自己的考虑。那些想要你性命的人并不清楚，你若不在了会对这个地方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不过就算他们知道，只怕也是一样的不顾后果。不用管其他人了，我现在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想好后再回答。”

孙诺点点头。

那道士道：“你为何来此处？”

孙诺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为救我朋友而来。”

那道士追问道：“如今你朋友已离开，你为何还在此地？”

孙诺知此道士绝非凡人，诚心起身跪地道：“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高阳公，也不能离开皇上。可即使我留下来，也不知在这迷雾般的棋局中，还能为保护他们做些什么。道长，就算元仪、韦方带兵及时赶到，打败了围攻高阳的人马，可这天地都不会变，是不是？”

她边讲边想到了许多往事，那些恍若隔世的无聊的没有任何目的的她还叫任悠时候的往事。那种碎片感，那种深入骨髓的虚空，那种人生没有目的感觉让她常常觉得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可那样的感觉从她到这里来的一刻起从来没有发生过，她上前几步，道：“孙诺请道长指点迷津。”

那道士道：“你心中可有笃定的爱与爱人。”

他这么一问，孙诺愣了，她自己的内心到底怎样？虽与元仪斩断情缘，可见他因自己难过，心里也十分不好受。与崇祯相处十分自然，更何况还有死生相守的前缘，可她毕竟是个全新的开始，不是直接从那风雨飘摇的年月延续下来的生命个体。她有无数穿插在心中的自由意志，她愿意与过去有联系，但若要从此完全为过去所束缚，却难以想象。而韦方，那个她一看见就可以感受到生命美好的人啊，她多么喜欢与他呆在一起，与他自然而然就有说不完的话，只要他在身边，只觉再沉重的生活都可以变轻松。可她也不确定这是爱。

那道士见孙诺脸上变幻莫测，摇了摇头。

孙诺思索半响，还是没有答案。她歪着头，问：“道长，什么是爱？”

那道长一笑，道：“棋局已开，你却还是这般肆意妄为，奈之何？”

孙诺道：“求道长指点。”

道长闭目，道：“孙昭依，你究竟因何留在此地。”

孙诺道：“我要救高阳公，也要救皇上。”

道长复睁开眼和蔼的道：“你可知这是个机缘，是一个成就你自己的机缘。人要成就自己，必须先成就他人。这个道理我也是被困在此处花了很长时间才参透。所以现在，你可愿为这让你留下来的俩人舍弃你自己的性命。”

他突然有此一问，孙诺一愣，她想到高阳公对她的爱，那爱中除了宠溺包容，更多的是对她的期许与规范。她在他的身上没有看到一丝一毫滥用权力，更多的是作为父亲、朝臣的担当。她在孙父身边感受到的除了温暖，安全感，更多催生出的是发自内心的善良。有了高阳公这样一位父亲，她更清楚应该如何做一个人，如何做好一个人。那位宵衣旰食的帝王，他自己心中对孙昭依的愧疚，在输得一无所有的时候也尽全力弥补，即使别人说他千般不好，万般不是，他却没有什么对不起孙昭依的。

想到这，她点点头，道：“为了他们，我什么都愿意。”

那道长才点点头，眉头稍展，伸出一只手来，道：“让我把把脉。”

孙诺忙屁颠颠伸出手去。那道长一边把脉，一边半闭着眼睛摸着胡须，突然间眼睛睁开，可只一瞬间又闭上了，若无其事的道：“我现在给你指一条明路。你不要去高阳城，高阳城本身的防御体系，加上援军可以让高阳城支撑七日。这七日之内赶往皇宫，说服皇上派兵支援高阳。记住，要诚心诚意的派兵。另外释放此刻关在大牢里的孙传庭，官复原职，同时阻止皇上杀袁崇焕。如果这三件事你都可以办到，那么这个局自然就解了。”

孙诺问道：“此话怎讲？”

那道长捋了捋几根稀松的胡须，看得出他对他的胡须甚为珍爱，道：“他若能办到这三件事，这个天下就会从离心离德变为天下归心。等到天下归心的那一刻，天下人的意志都是一样的。意志的力量会让这个地方上浮，这个局就破了。而我七针道人也可到更广阔的天地去修我真正的自然道。”

那道长见孙诺沉默不语，道：“你心中还有何疑惑？”

孙诺道：“就这三件事，虽说难办，可也是能办到的。道长之前为何暗示救他们需伤我性命？”

那道长此刻又露出他那招牌似的笑容，道：“你这小女娃子果然有意思，也罢，贫道可以明白告诉你，只要你开始做这三件事，你将会受到三大试验，这三大试验，必须由你一一经历，别人帮不得你。”

他见孙诺委屈的样子，道：“你也不必太担忧，能来此地，被贫道所救也算贫道与你有缘。贫道送你三个锦囊，在危机关头可以拿出救急。若遇危险，先用黄色锦囊，再用蓝色，最后用红色。顺序不可换，切记，切记。再给你铜牌一块，这牌上施有障眼法，可以让你自由进入宫城而不还受到任何阻碍。”

他先将锦囊给了孙诺，再将铜牌递出，道：“万万不可遗失此牌。”

孙诺接过一看，是一块已生锈的铜牌，牌的正面上方有一圆形，中间刻了一条张牙舞爪的龙，栩栩如生。下面和背面都刻有字，可那些字大多却不认得，除了一个主字。

她刚想要询问，那道士看了一眼室外，道：“此刻尚是亥时，离子时还有一个时辰左右。子时时分你到此地，我做法送你去京城。那宫城有皇城之气相护佑，我只能将你送至皇宫外。这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你去和你的手下交代，让援军也不必再等你了。”

孙诺道谢后退了出来。站在院子里正搞不清东南西北，屋内那人又道：“他们都在西厢房。”

孙诺忙向西厢房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