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交点

她本以为自己不介意，可没想到再见时，仍难接受他曾在她受伤之时抛下她不管。她本以为可轻松面对，自己却在短短时间内数次让他面现沮丧之色，心中也是酸楚。她弹了弹衣袖上的灰尘，对自己讲应该是太久没见的缘故，再过一段时间大家就能像朋友一样了吧。

她甩甩脑袋，继续专心收集她的地点。她知交点这两天必然出现，得早一点做好准备。

等她以龟爬速度走到西门边上，已是傍晚时分。孙诺在那墙根下坐下，将所有点连成线，与关大交给她的行动轨迹放在一起，计算中，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然后，命运般的，那个她苦苦找寻而不可得的与关大轨迹的那个重合点就在那儿出现了，静静的，仿佛已等待她许久。更为没想到的是，她再次计算中比她专注的关大的轨迹表示他也发现了这个重合点，曾在此等候多时。所以只需等到约定时刻，交点即可人为制造。

孙诺长吁一口气，略一抬头，忽见那河两岸商铺林立，沐浴在夕阳中。那是记忆中小时在家乡见过的夕阳西下时的优美光泽与直达内心的温暖。而后离开家乡，那样的场景就再不曾见过。忽突突在这不知如何描述的时空中见到，却让她无端悲伤。她知所做的这个决定对家人、朋友或是送她来的关大、龙教授来说都十分不负责任，可她在这里找到了她所未有过的归属感，她的归属感只与这个空间有关，更与这空间里的某些人有关。她既不爱名，也不图利，只单单是这样的归属感才是她最在意的东西。

泪眼婆娑中，她看见了那披着满身夕阳余辉朝她走来英气勃勃的李韦方，也仿佛被那他身上的余辉所吸引，竟忍不住伸手去触摸。李韦方顺势拉住了她的手，只觉手指冰凉，也没有说话，将她拉入他温暖的怀中，将披风脱下给她披上.

就这么任他抱了一会，孙诺才反应过来在他温暖怀里的事实，忙轻轻挣脱了他的怀抱，道：“李兄.....”

李韦方强忍着想要抚摸她柔顺长发，再将她揉碎进他身体里的欲望，怕她尴尬，轻拍她肩膀，道：“不会脑子冻坏了吧，傻傻呆呆在这儿，也不知道在望什么。”

孙诺抹去眼泪，道：“你才脑子冻坏了呢。你明知我怕冷嘛，冷了就容易犯迷糊。”

李韦方道：“那赶紧回去。”

扯着她就往回走，在回去的路上给她买了温暖的披肩。

期间孙诺问起是否见过茅元仪，李韦方回答他一直都在县衙内，所以并不曾见到。孙诺又问起他为何去西城找她，李韦方不答，只说回去后再说。

快到杨府时遇见了出来寻他们的茅元仪，见李韦方与孙诺在一起，面上虽不显，可心里却十分不舒服。和众人打了个招呼，一起进去了。

孙诺却觉察到了不对劲，一个劲的问出了什么事，两人却都没有说什么，只说等见了杨中塘再作计较。孙诺心里着急，她既担心与高阳公有关，又更担心是京城有危机，于是与众人一道，加快了步伐。

刚入府门，绕过影壁，杨中塘已一瘸一拐的迎了出来，见到孙诺道：“回来就好，我们去厅上议事。”

孙诺心中更是焦急，她出京城后都以男装示人。从府门口到议事厅也不过绕过大堂，穿过长廊就到了，她却恨不得提起衣摆黑起飞，等好不容易到了厅上，却发现骆斌，容才茂，冬潜林，鄥三才这河西小堡的幕僚得力心腹，再加上她的前锋后卫都在厅上，孙诺心道不好。可不然，杨中塘等分主宾坐下，他请骆斌将当前的形式与诸位分析。

而骆斌说出的话让孙诺五内俱焚，她忧心多日的担忧终于在瞬间变为现实。

骆斌道：“受李大哥所托，我们曾让在宣府大同一带的兄弟们打探那一只来历不明迅速移动的队伍，”

他打开地图，道：“你们来看，他们经紫荆关所，过倒马关所，唐县，庆都，至祁州、博野。”

伍文思道：“这倒马关所还可以说绕行，那紫荆关所重兵把守的，他们是如何得过的？”

骆斌没有直接回答，却道：“此为疑点一，疑点二为当我们的人手一路追踪，发现他们在雷公山林中驻扎时的同时我们却得到消息在满城、安肃、容城几个地方同时也发现快速移动的队伍，也是尽量绕城而过，同样不与当地驻军纠缠，且行军速度极快。”

沐啸天道：“什么意思？不止有一只这样的队伍？机动性如此之好，他们意欲何为？”

骆斌快速的用左手在那第一只队伍移动过的地方划过，再用右手在第二只队伍走过的地方移动，道：“这样快的速度行进，如果不是有心查访，你们会认为怎样？”

孙诺道：“我们会认为在保定府区域内根本就只有一只队伍。”

话一出口她就明白了，这就跟打苍蝇一个道理，如果苍蝇是静止的，你很容易观察到底有几只，也很容易打死苍蝇，可如果苍蝇快速移动，你很难跟得上苍蝇的移动轨迹，而如果你已经被那只飞得极快，绕来绕去的苍蝇绕昏了头，此时悄悄多了一只，甚至于两只苍蝇，你是不会知晓的。

思及此，谜团豁然开朗，道：“他们如此快速移动，就是为了故布疑阵，好让我们认为由始至终只有一只队伍，目的究竟为何？”

骆斌道：“你说得不错，得到第二只队伍消息后我们不敢怠慢，激活了几乎保定府，真定府两府间所有的探子，昼夜不停，倾出查访，不出所料，查访到了共三支队伍。这三支队伍各有固定的路线，只在各地稍作休息，但绝不停留超过两个时辰，行踪不定。”

孙诺刚想问什么，茅元仪道：“固定的路线是怎么个固定路线法？”

骆斌道：“问得好。据探查的消息来看，第一支队伍，他们是自倒马关所至唐县，庆都，再由庆都南下祁州，滞留于祁州、博野一带，再迅速返回至唐县，如此反复。”

沐啸天道：“那就把三支队伍各自的路线图画出来，看三支队伍可有交叉之点，围拢之地又有何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