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暖玉

孙诺点点头，欣赏了看了看，问：“喜欢吗？”

坤兴欣喜若狂，道：“谢谢你。”

韦方心道原来她居然是买给她的。

回去的路上坤兴得了一块玉的缘故，高兴的说个不停，讲得都是回去后要做些什么，众人各怀心事，也没人仔细听她在说些什么。孙诺更知离别迫在眉睫，心情有些复杂。她从一进入河西小堡就有种感觉，与关大轨迹的交点在堡中能找到，她对于自己做的决定并无半点怀疑和动摇。

李韦方将孙诺等人安置在他府上。他府邸离杨中塘府邸也就几步之遥，他给坤兴、孙诺都安排在尊贵的东厢房，下人带她们回房间之前他叫住孙诺，道：“袁大人请留步，请袁大人到厅上一叙，关于日间遇袭我还是想跟你合计下。还请这位小姐先去休息吧。”

坤兴迟疑了一会，终是先离开。

孙诺待众人离开后，斜眼看他，道：“这么晚了还谈什么，嫌一整天不够折腾的。”

李韦方扯着她进了大厅，让她在厅中等着。下人忙来上茶，孙诺摆摆手让他下去，心道好不容易来了这个风水宝地，安全港湾，不趁机好好睡一觉都对不住自己，还喝什么茶。

兀自在那想着，李韦方从内室出来，手中拿着一个旧得有点上不得厅堂的木盒子，小心翼翼的拿给她道：“打开看看。”

孙诺打着哈欠，揭开盒盖，却见内中躺着一块暖玉。说它是暖玉是它周身都散发出温暖的光泽，同时竟有安定人心的作用，就静静的看着这块玉，都能感觉到生命本身的美好。

孙诺小心的将它从盒子里拿了出来，这块玉跟坤兴那一块一般，没有任何的雕刻。可能工匠拿着这样一块好玉都不知道从何下手，任何鬼斧神工的雕琢都会在它本身的浑然天成下黯然失色，所以就只做了切割和打磨，并无任何雕刻。坤兴那一块是方的，孙诺手上这一块是圆的，颜色也是如羊奶一般的白色，不过却是纯白，并无任何杂色。

孙诺在手上把玩许久，舍不得放下。略一抬头却见李韦方满是宠溺的眼神，那眼神她在茅元仪眼中见过，在皇上身上更是常常看见，她一惊，立马插科打诨道：“李兄是要当一回掌柜吗？还是只是让我开开眼界。”

李韦方笑道：“是送给你的。”

孙诺皱眉，道：“太贵重，我不能要。”

李韦方将那玉从她手中拿过，小心的替她带上，道：“你不要想多了。我们在战场上出身入死的，这些身外之物，于我们根本没多大好处。只是觉得这块玉特别配你，想给这块玉找一个好归宿而已。你我战场上生死之交，难道我还不能送你一块玉？”

孙诺道：“可以，可是这块玉不行。”

李韦方说：“我还非就送你这块呢。你若不要，我当你面就把它丢河里了，然后跟它说没办法，配得上你的人不想要你。”

孙诺道：“你敢？”

李韦方道：“你看我敢不敢。”

孙诺道：“我且先收着，等我访到合适的礼物再回礼，那时你可不许推脱。”

李韦方微笑着点点头，道：“折腾一天也累了，去休息吧。”

孙诺当晚戴着暖玉，睡着极好。

一大早她就留了纸条出去了，纸条上说想自己去堡内转转。她平素搜集地点连小豆子都不带。众人虽觉得危险，她却道这样反而不容易被发现。众人拗不过她，只得由她去了。

早上起来看到纸条，小豆子已是司空见惯。而李韦方因知堡内素来安全，也随她去了，自己去了堡内县衙帮杨中塘处理公务。

河西小堡的防御工作做得非常好，不知内情的人根本不可能进来，可因地理优势，南通宁远，北达锦州，那也是商贾往来之所，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这其中往来人员的鉴定判断，全靠着有一个强大的情报网。可以说杨中塘、李韦方的子母队、阴阳探遍布辽东。他们甚至通过分析比对往来车马钱粮的走向及贸易，曾准确预测了好几次战争。甚至袁崇焕独守宁远那一次，也是有他们提前报信，才在粮食火药上做了充足的准备。李韦方想借此来查查昨天攻击他们的来路，同时受孙诺所托，查一查那在河北各府各县快速移动的一只队伍。

孙诺带足了银两，一处处细细查访。小堡之所以称为小堡是因的确不大，呈东高西低之势，东西长约两千米，南北约三四百米。沿河道两端有房屋，一直到西边城墙头上。堡内并无任何十字路口，唯一的可能就是在河道上那一座座桥，桥与街道的连接点即为可能的相交地点。

孙诺遇桥则停，坐在河岸边石板上，望着桥上偶尔过路的人，仔细在头脑里计算着方位，在纸上记录下来。她出门虽早，路边有许多家店铺已开门迎客。她一边走一边买着各种冷糕、冷面、大裹肉烧饼，满足了自出关后就委屈的胃。她花了一天的时间一路走走停停逛逛的从东边走到西边，去看了看西边的城墙。第二日再开始从河对面的东边走到西边，同样的停停走走逛逛。

她在一处颇宽的河面处停了下来，一边啃她的大饼，一面望着粼粼河面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你准备在这儿呆上一整天吗？”

孙诺手中大饼抷的一声落地了，她抬起头来，呆呆的望着面前这位言笑晏晏的如玉公子，猛然间各种情感涌上心头，却说不出话来。 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是你？好久不见。”

茅元仪见她对他生疏了许多，那生疏中更多的竟然是再见的不知所措。他知当初撇下重伤中的她，极为不应该，可他对高阳公敬若天神，咋一得知自己喜欢竟然是高阳公的宝贝女儿，除了回避，实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一次忍受不住对她的思念，在得知她在辽东后第一时间不顾李韦方的阻拦赶来见她，原以为她也会跟自己一样欣喜若狂，可谁知.....

他瞬间如泄气的皮球一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的道：“好久不见。”

孙诺见他黯然神伤，不免心中酸楚，强打起精神，道：“你怎么也到这河西小堡来了，是有军情吗？”

茅元仪摇摇头，道：“左右无事，到堡里来看看老朋友，顺利找老朋友喝上两杯，不想在此处遇见了你。你为何来辽东？”

孙诺一笑，小酒窝飞舞得如初春的柳絮，道：“我到辽东来是为私事。不过就快办完了，不日将回京。”

茅元仪低下了头，道：“那很好。”

一时间两人竟无语。

孙诺想说点什么来打破尴尬的气氛，可她不知该如何开口，磨叽了半天，她道：“你刚入堡内，还没吃东西吧，我给你买大饼去。我知道这附近的何家大饼可香了。”

茅元仪愣了一下，继而哈哈大笑，道：“这河西小堡再怎么我也算半个主人了吧，怎能让你带我去吃东西。”

孙诺默默道了声哦，也是无下文。

茅元仪道：“我看你在此处发了半天的呆，还要继续发呆下去？还是和我一起回杨府。”

孙诺忙道：“你还没有见过二位大人吧。不如请兄长先行，我还需要走到西门边就回。”

茅元仪本想陪着她，可见她的表情，竟是颇为不愿两人单独相处，只得作罢，道：“也行，那我先行一步。”

刚想迈腿而行，又转过身来，问道：“你眉间为何多了一印记，身体可还好？”

孙诺听他询问她身体如何，竟是有了几分怒气，也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他见她不愿回答，才又行了一礼，竟自去了。

孙诺深吸了一口气，往相反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