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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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杉隆太和杜哲在搞‘活体器官移植’的勾当，而下一任市长还要把它合法化。政府立法保护犯罪行为，怎么样？对你来说还算够刺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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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蛤？！”听到这个消息后，我甚至忘了手底下的冰桶，那里面冰水险些就要被我泼在地上。“你刚刚可只是说‘器官更新’啊，你怎么知道是不是从‘活体’……”

“你难道不感觉不对劲吗？“朴灿烈用拳头撑着太阳穴打断我，他看上去累极了，

“我小学的时候，也就是东风良参赛时二十来岁，十多年过去，他也不到四十岁，又是个游泳运动员，除非意外死亡，以他的身体素质是没有什么道理在壮年就去世的。而且，游泳运动员，供肺，那恰好是他最强健的器官……拜托你想想，‘器官更新’，是‘更新’，你明白什么意思吧？不是坏了，而是旧了，该换一个新的、性能更强的了……”

“……”

“……”

“……朴灿烈，别多想了。不可能，知道吗，这不可能，别搞那套阴谋论。你就是太累了，神经太紧张了，别乱推测，你的逻辑是很……很诡谲，似乎也说得通。但是这些都是你的揣测，咱们手头上的证据，不是必然地能得出这个答案。‘器官更新’也许只是……只是日语翻译到中文之后，翻译的不得法，它也许没有什么‘活体移植’的潜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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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灿烈依旧撑着脑袋，半闭着睛听我说，就好像大学校长在听新生代表发表入学演讲一样。

接着，他朝我手里的手机轻轻扬了扬，“看看那张单子的签发日期，是4月26日，里面提到的手术日期，是4月30日，对吧。”

我疑惑地点了点头，意思是，“但那又怎么样？”

接下来，朴灿烈向我解释，他查过东风良的公民信息证，是5月1日注销的。也就是说，东风良是在手术后一天死的。这场手术导致了他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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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灿烈稍显冗长的开场白是必要的。他在欠款单里，翻检出了梁闻天的那一张。整场手术，一共花费250万，是普通双肺移植手术价格的5倍多。

也就是说，梁闻天，这个退休享清福的前航天局长，花钱买了一条人命。森杉资本十分周到地为他找到了东风良，这个“完美的肺源”：一个游泳运动员的、正当年的、生机勃勃的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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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某种只有东风良本人知道的原因，也许是还不上房贷，也许是因为交不上保险金、老婆出轨，也许是因为事业低迷、前途未卜、竞争压力、同辈排挤和烂透了的就业市场……东风良签下了“契约”，名副其实的“契约”，因为那背后是不可逆转的代价。

总之，一个人放弃继续生活下去的理由可谓多种多样。

但如果在让别人帮自己自杀的同时，还能让自己的一部分器官，在一个更有名望的人的体内跳动，顺便还能因此大赚一笔，以飨后辈。这么惠而不费的事，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媒体们甚至不屑于拟一个以“昔日体坛人物壮年陨落，真相可疑”为题的报道。因为，就像朴灿烈说的，一个亚军尚且不会被人记得，一个季军当然只能相当于没有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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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杉资本所做的事情，不能说非法，但却是法外之地的勾当。

它就像一个医学卖淫中介一样，一边联络着垂垂老矣、贪生怕死又坐拥财产的“皮条客”；一边联络着年富力强、身体健康，却又被生活逼入窘境的“妓/女”。

它在做着“资源匹配”的工作。像是一家“生命银行”，平衡着两方同样嗷嗷待哺的“要价“。也许欲望的内容不同，但强度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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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陆彩音脑子里的芯片，就又是森杉资本的另一项高科技项目了。”

朴灿烈已经把完全趴在桌子上了。他拿下巴抵着胳膊，手里把玩着桌上的一只空酒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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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理我都懂，但为什么你不继续查下去？因为牵涉……资本家？政治家？所以你就泄气了？但你知道他们在干着一些不对劲的事啊！”我夺过他手里的酒杯说。

“诶，你能不能别再用你那人权贴士的口吻跟我说话？我为什么不查下去？因为这些事情，不只这一件，森杉资本还有很多我们没看到的操作，我们看到的只是泄露出来的冰山一角罢了，而这些事情，恐怕都有我继父的参与。

我不喜欢他，但他毕竟是……他毕竟和我们家的利益息息相关，我不想彻底跟我的家庭做对。你想让我查下去，然后呢？把他们告上法庭，惹得一地鸡毛难以收场？

且不说我有多大的几率没法成功吧，就说要是我赢了，不光是杜哲被毁了，我们家，我妈妈，杜若诗，甚至包括金钟仁，我想不出他们有什么理由不恨我。

我敢说他们现在都不知杜哲这个大生物学家，背地里在干这种事呢，所以我要当这个大义灭亲的悲剧英雄吗？嗯？关羚，事情没落到你头上，你不知道利害关系，就别多嘴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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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灿烈说完后，按了按额头，又舔了舔嘴角的伤口，似乎每多说一个字，对他而言都是一种消耗。

我心里飞快地计算了一下他已经有长时间没有睡觉了，但却没法计算，以他的体力，还要再过多久他才会吃不消。

希望他能再忍耐一会，因为眼下的局势，让我没法控制自己不做个残酷的审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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