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愁善感的小学生

-

-

“你今天什么都没跟我说，我什么也没听见。因为我没空陪你玩什么恋爱游戏。我很忙，知道吗？明天还有早课呢！你看，我就是这么一个顽固、愚蠢又势力的人，你看走眼了，我该走了。”

- 

我说完后，飞快地跑上台阶，不再给这次对话留下继续开展下去的余地。

像是个正要被纳粹抓进集中营去的犹太人似的，我慌到几乎要在大理石台阶上滑倒。

我甚至真诚地希望自己滑倒，我想看看朴灿烈会不会追上我，然后再递过来一只手。

但我不清楚他现在在想什么，我甚至不敢想他现在会想什么，因为这样想起来会很残忍。

 -

我想让他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的意志说不定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坚定，也许现实并非不可通融。

 -

也许，我停留在2026年的头脑，还没有迂腐到不能接受一个生活在2049年的人。

也许根本不会再有什么超自然的力量把我接回去，我可以一辈子留在这儿。那样我就可以痛痛快快地告诉他我的答案。

 -

但有意思地是，我的生活几乎就是由无数个“模棱两可“构成的，充满了偶然性和没有尽头的”也许“。

这些“也许”不适合跟别人分享，留给我自己就够了。

 -

我没有上电梯，我一层一层地爬楼，因为我想要声控灯一层一层地随着我的步伐被点亮，我想要感觉到我自己的存在，而不是没完没了地想着，我到底配不配做他“找了一辈子“的那个人。

 -

“关羚！”

- 

就在我爬到四楼的时候，我终于听到了朴灿烈的声音。他的声音穿过楼道里敞开的窗子，清清楚楚地传到我耳边。

 -

我激动的不行，我像要把自己绑架了那样，迅速地跌坐在窗边，用两只手使劲捂住自己的嘴。因为我怕我会哭出声音，惊动周围早已经入睡了的邻居。

 -

“关羚！我恨你！我恨你让我感觉自己是个没用的失败者！”

 -

我感觉我周围的空气逐渐变得稀薄，我几乎无法呼吸我的“新鲜空气”了。

我感觉我的心脏像是由无数根弦组成，朴灿烈的声音就像是吉他拨片一样，他的每一个字都能让我的心跟着颤抖。

我只是把头埋进胳膊里，把身子蜷缩地更紧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

“知道吗？你是个卑鄙小人，但我决定听你的，不光是忘了今天的事，我会忘了一切，以后也没有人再会和我一样，像个白痴似地围着你转了。他妈的我是根针，不是干草垛子！”

 -

这些话以一阵粗鲁的关门声作结。

我听到引擎发动的声音，接着，是车轮狂躁地摩擦地面，车子飞速驶过大街的声音。

-

我像是突然活过来了一样，从地上跳起来，我扒着窗户寻找朴灿烈车子的踪迹。

 -  

他这次错了，因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不让他真正成为一个“没用的失败者”，因为我知道，我不能草率地做出决定，最后再在某个我必须离开的时候，匆忙地甩掉他。

他这样一个人，不能被任何人甩掉，任何人都不配甩掉他。

 -

我没精打采地把窗户关上，对着透明的玻璃呵着气。

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我真的像个多愁善感的小学生似的，在玻璃上逐渐收缩的白雾中，画了一个心形。

-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希不希望朴灿烈会说到做到。

- 

也许一个人，对“找了一辈子的人”的看法和评定标准，会像对四季、对西兰花、对我们的头发和对生命本身的看法和评定标准那样改变。

 -

今天过后，我的理智清楚明白地告诉我，我应该像个成熟的大人那样，积极地投入生活。

可正像尼采说的那样，我精神状态里“酒神”的那一面，却被迫让我表现得像个怪里怪气的疯癫青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