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在我的消化道里待了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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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灿烈……你，你用过这儿的卫生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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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出来，靠在墙上，语气不安地对朴灿烈说。手里还抓着刚才的牙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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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灿烈正坐在空调机旁边的吊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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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俩正好处在对角线位置，这让我有一种，会发生一些戏剧性事件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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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上的肥皂字，我擦了，别人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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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到朴灿烈这么单刀直入，听了他的话我才彻底松懈下来，把牙刷塞进嘴里继续刷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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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呐，你简直是救了我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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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想着我在镜子上给金小英最后的留言，虽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容，但几乎是句句紧逼的问着金钟仁的情况，比如他“是用牙签还是牙线”；“接不接受爱吃夹心酸糖球，但戴不上钢圈胸罩的女孩子”；“如果他的妻子穿了高跟鞋就不会走路，喝了酒就要跳裸体舞他会不会介意”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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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东西，他本人要是看到，肯定会大吃一惊，然后再也不会在离我一千公里之内的地方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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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你见过杜若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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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灿烈小幅度地在吊椅上转着，他依旧穿着帆布鞋和短裤，他简直像个玩滑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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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漱口水吐掉，说：“见过了，她说，她是你姐姐，还说是，‘再婚家庭里很常见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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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应该不知道，杜若诗……和金钟仁……他们俩在一起快半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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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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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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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谢谢你帮我办画展啊，那个，我回来给佳伦附中投简历看看啊……还有便当和猕猴桃什么的，我会好好吃的……你看，我这租的屋子没什么东西能招待你，没法跟你的大集装箱，噢不是，飞机库比……噢，我是不是提到‘飞机’了，哎，我不该提这个对吧，我就是会把事情搞砸，你不要见怪啊……你看，我这会胸口有点疼，我还，还挺忙的，我得去把剩下的杂志看了，毕竟好长时间没看纸质的东西了，我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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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脏怦怦直跳，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朴灿烈还坐在那里，我这辈子第一次真挚地希望自己是个食蚁兽，那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脑袋往土里扎，而不用担心这么做是不是看上去很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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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说话时候发现，朴灿烈是对的，人在紧张、尴尬或者不知所措到极点时，真的会不知不觉地走来走去，咬指甲，抓头发，想停都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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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伦附中那边，我给你申请完了，他们那帮学生正在搞夏令营写生，后天你就能过去了，我已经把他们发的入职书放在客厅桌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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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朴灿烈知道我在胡说八道，他大概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才说点别的来打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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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我在医院给你做了个过敏源检测，把结果和入职书放到一块了，你自己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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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桌子前去拿朴灿烈提到的检测结果和入职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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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的字对我来说变得非常陌生，我甚至不能完整地读通那上面的任何一个句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它们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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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拿着地雷一样拿了它们一会，然后又把它们放回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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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后天是吧，我记着呢……吃口香糖吗？没想到我把它放在这呢，你知道吗，我小时候还吞过一个口香糖呢，它在我的消化道里待了七年呢呵呵，电视上是这么说的，我当时可吓坏啦呵呵呵……对了，查一次过敏源要不少钱呢吧，我应该给你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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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自己有必要不停地说话，好让气氛松动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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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对我从来没有这么陌生过，我甚至忘记了该如何得体的站在地板上，只是慌慌张张地走来走去，把摊在桌子上的无关紧要的小物件放回原处，结果越摆越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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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几乎是硬塞给了朴灿烈一颗刚在桌子上找的口香糖，它被做成了棒球的造型，外面包了一层透明玻璃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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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都不用给我，是我带你吃汉堡，害你花生过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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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灿烈自始至终一直坐在吊椅里，看着我手忙脚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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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他拿起那个棒球口香糖看了看，站起来又把它扔回到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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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近我，用非常正经的语气对我说：“行了关羚，你别再闹了，我知道你，你平时不这么折腾，安静一会，该我说几句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