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练 无序时空（七）

于鬼神而言，治愈胫骨断裂这种程度的伤势，轻而易举。

所以，因担忧女孩安危潜入教堂的谢必安和范无咎，趁无人之时来到她的病房。

谢必安手上的绿色光晕拂过她的伤口，伤口便奇迹般地愈合。

“没事了。”他安慰女孩，挽起袖子，在她手臂上贴上一张符咒，“如果你遇到危险，撕下这张纸，我们会立刻出现。”

“欸，谢谢。”

“没想到教皇居然会将你安排到总裁判长身边，难道他发现了什么？”谢必安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或许，是那个家伙有所察觉。不论如何，你现在的处境都称不上安全。”

“更何况，据我了解，那个引发动乱的人是你力排众议保下的……目前的局势已经不适合你继续打探消息了。你有何打算？你找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

她摇摇头：“没有，所以我不能走。”

“好吧。”谢必安叹了口气，“我们尊重你的选择。”

脚步声由远及近，两人隐去身形。

门从外推开，进来的是教皇和总裁判长。约瑟夫瞥了两人一眼，没有拆穿。

“圣女状况如何？”教皇惊慌失措地查看伤口，看完后大喜过望，“神明保佑，神明保佑。圣女平安无事！”

“你受伤的事，教皇已经斥责过我照顾不周。”约瑟夫神色平淡，在一旁补充，“往后你也不必跟着我。”

你看，生命的价值是可以被衡量的。你的命，比那些无名之辈昂贵得多。

教皇恼火地朝他大吼：“我让你带圣女见见世面，你居然在危急关头丢下她不管！你究竟有何居心？！”

“就结果而论，教会不仅没有蒙受损失，您更确定了她是得神庇护的圣女殿下。作为实际受益人，您却试图给我戴高帽拉我下台？”

“只有居心叵测之徒才会怀疑圣女殿下的身份！”教皇反唇相讥，“总裁判长，您难道是这种人吗？

“圣女殿下错误地释放异端，而后受到逃狱者的袭杀，您为何不承认，这是神明对圣女误断善恶的警示和惩罚呢？还是说如您这样虔诚的人，也会被权力蒙蔽双眼？”

或许表面上，两人都保持客气微笑，但在这一刻，两人就彻底翻脸了。

“权力，你也好意思谈论权力？你们贵族不敬神明，迟早有一天会自食恶果。”

“你们所说的敬，是财？是权？”

你们压榨信徒的财富，去构建一个精神世界的乌托邦。

这是他见过的最大胆的教皇，一个敢将供奉的神明作为工具去追逐利益的人类。

这也说明，教会，已然腐朽。

“我保证，你会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他威胁道。

“我很期待。”约瑟夫不以为意。

教皇摔门而去。

约瑟夫随便找个椅子坐下。他在等她提问，闲聊或是其他什么。

他有得是时间。

“神明真实存在吗？”

她竟在供奉神明的教堂内问出如此大不敬的问题。

“圣女殿下竟然问这个，真是……讽刺啊。”他颇为感慨，“既然你已经知道答案，何必多问。”

“神明唯一吗？”

“当你见过那些异教徒，答案显而易见。”

“那么，你想要什么？”

“权力，利益。”他说。

女孩显然不信。

“你在说谎。”

“呵，当面问我这种问题……你真是纯粹得可爱。”他变相承认，却又转移话题，“你想要什么？”

“我只希望，不再有无辜者受到迫害……”

“而你甚至无法分辨无辜和有罪。”约瑟夫一针见血地指出，“又哪来的自信去制定新的秩序？”

“对不起。”

“道歉是最无力的言语，他所能做的，仅仅是给受害者和施害者一个微不足道的心理安慰。”他说，“你没有眼界，没有能力。像你这样的小人物，就应该庸庸碌碌度过一生，平平淡淡地结束一生。”

“而你此刻站在这里，站在我的面前……”

“或许我该重新考虑你所处的位置。”

除了神赋予的身份和这个可笑的梦想，你一无所有。

你最大的价值，就是在恰当的时机坦然赴死。

然后，铭刻于历史典籍之上。

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遇到几个有创作欲的作者为你书写充满奇幻色彩的传记。

死得其所，已经是许多人求而不得的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