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结局的故事（273）

273

谢楠这次算是下了猛料，形式逼人太甚，要是再让调查组可劲儿的折腾队长，他真怕连崔主任都束手无策，利刃才刚刚起步，才做出些成绩看到希望，这里面倾注了队长多少心血，不能因为某些不怀好意的人的针对半途而废。

马当先叮嘱了谢楠和小董照顾好队长，也跑去了旅部，在第二会议室门口找到了萧教官，这次训练即使有队员受伤对于特殊作战部队也应该是正常现象，不过，如果真要追究责任，他准备都接过去，大不了他这个副队长不干了，转业回家种地去。

“承担责任也轮不到你，你一个副队长又不是项目组的核心成员，训练计划不需要征求你的意见，”萧少峰赶紧把这个傻小子鲁莽的想法打消掉，张启带出来的兵一个个的都跟他一个德行，说到抗下这件事当然非他老萧莫属，他这身体反正早就废了，又没家没业的没什么牵挂，走到哪里都是孑然一身，那几年在肯尼亚倒腾山寨机不是也过来了吗？

当然，在里面接受调查的顾博士从没想过让别人替自己背锅，实事求是是作为科研工作者最基本的素养，训练意向是她最先提出的，地形地貌的考察也是她亲自做的，就连具体的实施过程她也都参与了，并且还出了不少损主意折腾那些队员，不过，虽然这些她都会大包大揽的承认，却从没有认为自己有错，牙尖嘴利的程度比张队长有过之而无不及。

专业知识方面，冯参谋自认是个门外汉，只能依靠王教授和纪教授两位老专家，不过，这二人虽然岁数不小但能力确实有限，又上了年纪记忆力和反应速度哪里干的过科研成果丰厚又经常跑野外实践经验也丰富的顾博士。

再加上小姑娘的一张嘴，叭叭叭的比说相声的还利落，说起那些岩石结构特征和受力分析，专业术语名词一个接一个，调查组的成员听得跟天书绕口令似的，就连两位老教授都由于长时间烧脑，一个血压不停的飙升，一个心率过速，差点儿没厥过去。

顾筱筱满意的灌了几口矿泉水，虽然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得，但在原则上的问题她是绝对不会让步的，而且，至今为止，她都认为自己是在心平气和的做学术上的论述，怎么对方一个个的都开始掏药片往嘴里送呢？“唉～您二位没事吧，我就说一把年纪了不适合来部队瞎掺和，好好在大学里带带学生就好了嘛，没事儿来趟这趟浑水干什么，也不怕被淹着。”

二老被噎得直翻白眼儿，眼看着出气多进气少了，再没精神跟小姑娘周旋。

“顾博士，虽然我可以承认你们前期对训练场地做了深入的考察，也不再质疑你的专业能力，但是，明知道训练过程中会出现如此危险的情况你们项目组依然我行我素，不顾官兵死活一意孤行，直接导致严重的训练事故的发生，以至于多名队员受伤，你们几位核心成员都必须承担不可推卸的责任，尤其是作为项目组的主持人张启。”冯参谋一看这阵势还得自己出马，质问的话哪里是客观的调查取证，完全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扣大帽子。

顾筱筱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压下掀桌子的冲动，把手里的矿泉水瓶重重的墩在桌面，撸起袖子开坎，“瞧您这话说的，项目组每次特训都有前期的理论论证和目的说明，如果您对文字理解上有障碍，我不介意给您详细解释一下，话说，针对极端自然灾害的应对，不仅是特战部队的必修课，我想，各个野战军也应该进行相应的训练，当然强度上可以适当调整，这个观点，大概稍稍带过几年兵的一线主官都会同意，咱先不往远了说，就说咱们身边的可能随时面临的人民群众的求助……”

顾博士神侃起来那可是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从如何解决驻地百姓的求助到诸如洪水，地震，台风等抢险救灾，从各个实战任务案例中分析失败的教训和成功的经验，一直讲到高原特训时进行雪崩救援的反思，从国内侃到欧美，从天南侃到海北，就差坐着航天飞机上天了。

作战参谋们这回是完全插不上话，到后来竟然都听的津津有味的，他们觉得这小姑娘比说书的还厉害，而且讲的确实有道理，要不是碍着严副司令的面子，他们都想鼓掌叫好，让小姑娘多讲几段。

冯参谋特别想拍着桌子骂人了，这项目组都是些什么奇葩，先是萧少峰跟他们不咸不淡的打了一天的太极，然后是张启一板一眼的驳的他们哑口无言，现在又冒出个客座顾问，上天入地的一通神聊，他算是领教了传说中侃爷的本事，天儿都黑了，这姑娘还没停下来的意思。

王雪兵进来时，没见过如此热情的冯参谋，这人竟然主动过来和自己攀谈晚餐都吃些什么？还说，什么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然后，紧着催促大家赶紧走。

不过，那些调查员们似乎还有些恋恋不舍，有两个年轻些的不长眼的邀请顾博士一起用餐。

顾筱筱嘴角抽了抽，心说，真当姐是说书的了，这特么还上瘾了？她当然得婉言拒绝，说了一下午都快累死了，一会儿得找胡大厨好好补充些营养。

张启傍晚醒过一次，凑合喝了两口粥又难受的想闭眼，只是心里惦记着小姑娘挣蹦着要下地去旅部看看情况，幸好，马当先这一下午听墙根颇有心得，把顾博士的表现说的活灵活现，惹得张启忍不住乐出了声，不过，松了口气后，困倦再次占领了大脑，也不知是因为高烧消耗了所有的精力还是谢楠下的镇静剂药效还没有过。

顾筱筱吃过饭后在特战旅的驻地瞎转悠着散步，转着转着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就转到了卫生队的小楼前，她歪头朝上面瞅瞅，张启住的病房中透出微弱的灯光，“来都来了，要不偷偷看看那家伙好没好点儿？”

她自言自语嘀嘀咕咕的上楼，扒着窗户露出两只大眼睛往里面观瞧，谢楠这些天也累坏了，坐在一边靠着墙角打着瞌睡，而床上的人似乎仍然不太舒服，蜷缩的身体跟只虾米似的团在一起，微微颤抖着。

顾筱筱咬了半天嘴唇还是狠不下心，轻手轻脚的走进去，俯下身摸摸他的额头和脸颊，温度仍然灼热的烫手，烧退不下去可真够愁人的。

张启睡得正难受着，熟悉的温凉让他终于舒服了些，然而这感觉只持续了一会儿便又消失不见，他蹙着眉挪动着身体试图寻找，求而不得的焦急让他难耐的轻哼了几声，“……咳咳咳……冷……冷……咳咳咳……”

顾筱筱拍拍自己的脑门，得，这人简直就是自己的克星，再生他的气也见不得他这样可怜兮兮的样子，认命的坐上床头，熟练的将人抱进怀了边细细的暖着边帮他按揉酸疼的肌肉和僵硬的腰椎，直到这人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不再颤抖，才低头亲亲他的唇角，嗔怪的低声细语，“臭阿启，笨阿启，你以后要是再气我我可真的不要你了，看谁还能整宿抱着你帮你按摩。”

张启觉得这一晚自己的梦境可谓是一念地狱一念天堂，开始他整个人一直挣扎在满是冰凌的漆黑的海水中，沉沉浮浮，无论他如何努力四周除了疼痛寒冷就是无尽的黑暗与绝望，而就在他坚持不住要放弃任由自己沉入深渊时，不远处，母亲像儿时接他放学回家一样，笑眯眯的递给他一大捧棉花糖，他迫不及待的张开双臂扑过去想张嘴去咬，那棉花糖却瞬间开始膨胀，将他的身体包裹起来，他觉得一下子陷进温暖甜糯的柔软中，身体轻飘飘的不断的往上升往上升，挣脱了冰冷的桎梏，如浮云般尽情遨游在绿水青山之巅。

他贪恋的往身后的怀抱里钻了钻，顾筱筱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贯坚韧不拔的张队长竟然委委屈屈的叫了几声，“妈妈……”

小姑娘的一颗心啊，早就化成了一鸿秋水，软的不行不行的，她低下头轻轻亲吻他微卷的睫毛，将他眼角溢出的点点润泽拭去，“乖，阿启，咱不怕，不怕啊，有筱筱在呢，不怕！”

张启再次醒来时已接近中午，四周仍然是卫生队简易的病房，小董圆乎乎的笑脸让他有些失望。

“呦，张队长睡得好吗？我先给您拔针，咱们得多按一会儿，这块要是再青了可真没地方扎了。”小卫生员动作麻利，心情不错。

“挺好，我自己来，谢楠他们呢？”张启自己按着胶布，身上有了些力气，他觉得血条应该已经补满了。

“好像说是调查组今天要到营地实地考察，从利刃的日常训练中找问题。”小董一提这个也挺生气，上战场拼命没见他们人影，这时候看把那些人一个个能的，“谢楠和马副队长一早就过去盯着了，对了，还有顾博士。”

张启立刻躺不住，只是坐起来的太猛，以至于他扶着床边的小桌缓了半天才没有一头栽到地面上。

“张队长，您慢点儿，喝点儿粥再去，就您利刃那些队员，吃不了亏的。”小董扶了人靠坐稳，打开保温餐盒，里面的鸡茸粥还冒着热气。

张启闭目掂量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决定按小董说的先吃些东西补充好体力才能和对手打持久战。

事实证明，小董说的一点儿也没错，冯参谋眼看着说不过项目组的这些家伙，回到招待所琢磨了一晚上决定改变策略，带着调查组深入利刃营地，实地考察特战队的训练状况，到时候那些士兵们被练的哭爹喊娘的找自己诉苦，不正好事实胜于雄辩吗？

然而，他的如意算盘又一次落空了，那些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到了利刃的队员面前简直是小菜一碟，他们到的时候，据说马副队长已经带队出发了，负重五十，二十公里急行军。

冯参谋胸有成竹的带了几个人开车追上去想看个笑话，然而直到大家沿着山路跑了一大圈回来，队伍依旧整齐，没一个掉队的速度还不慢。

这把几名作战参谋惊的直砸吧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啊！贫穷，哦不，应该是少见多怪限制了你的想象力。

萧少峰也是个老油条，冯参谋打的什么主意他心里明镜儿似的，想整我们，整张启门儿都没有，俗话说，出来混迟早都要还的。

“来来来，冯参谋，您难得来我们这儿视察，也体验一次被我们这些小崽子们抬着的感觉，”接下来队员们卸了背包又跑去仓库里拎出了好几根又粗又大的圆木，不用马当先发号指令，小伙子们都迅速找好自己的位置，把大圆木抗到了肩膀上，“别客气，各位领导都上来试试，你看，就跟我和秦sir这样，没事儿，他们抬得可稳当了。”

萧少峰边招呼边利落的跳上圆木盘膝而坐，顾筱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对对，我还上小天儿他们组，我轻，你看还是姐照顾你们吧。”

“那必须的，筱筱姐最好了，”关键时刻，齐小天这个齐天大圣可不是白给的，“报告首长！”

冯参谋一脸黑线，但为了拉拢这些被虐待的队员指证项目组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讲！”

“请首长放心，我们绝对抬得又快又稳，您这体格可以选择猛哥那组，他们力气最大，跑的还快！”

冯参谋眼角抽搐，在万众期待的目光中只好费劲巴力的爬上圆木，当然还有的空位，调查组的另外几个参谋也没能幸免。

话说这抬圆木的项目也够狠，先是原地深蹲再上举，冯参谋和其他调查员没心理准备，被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忽悠的险些叫出声，接着又是超重失重交替，耳边还队员们整齐划一的口号声，和小姑娘兴奋的加油声，不过，他们现在被吓得就差抱着圆木瑟瑟发抖了，哪里有人家的半点儿兴奋和半分从容。

好在，这些人举了二十来下终于停了下来，他们刚呼出一口浊气，圆木又开始向前移动，呼呼的劲风从脸颊掠过，眼前的景物飞速倒退，冯参谋差点儿爆了粗口，这些兔崽子跑就跑吧，还急停还拐弯，没学过牛顿第一定律吗？不知道他们都有惯性吗？又没绑安全带，一个不留神还不被甩飞了。

接下来，这些打了鸡血的队员们似乎陷入了死循环，跑了停，停了举，举完了又跑，搞的他们总算下来后整个人都飘飘忽忽的，脚底下像是踩着棉花。

最可气还是那个小姑娘，她下来后竟然在一个劲儿的抱怨齐小天他们今天跑的太慢，举的不高，比猛哥那组差远了，一点儿都不过瘾，还跑过来问他，“冯参谋，你就说，爽不爽？爽不爽？”

冯参谋在众多亮晶晶期待的小眼神儿中，只能违心的咬着后槽牙说，“爽！”

顾筱筱回头冲大家挤挤眼，心说，敢来利刃闹事，特么的玩不死你们。

张启赶过来的时候，利刃的队员们已经在食堂接受调查组的询问，这些小子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猴精，一本正经的显呗自己的体能有多强，战术动作有多熟练，枪法有对准，侦查和反侦查能力有多牛逼，尤其是齐小天那组，简直是得了顾博士的真传，几个人也都跟说书的似的，讲得绘声绘色。

冯参谋额头的青筋都快爆表了，这还有个正常人吗？有木有！

“你怎么起来了，烧退没退？”马当先眼尖，疾走几步，把人扶着。

“没事，没事，好多了……咳咳……没那么娇气……咳咳……”张启匆匆赶过来走的急了，又有点儿力不从心，气息急促。

谢楠也过来埋怨，“您这已经发展成肺炎了，一个月能好利落就不错，赶紧回卫生队躺着，不能再累着了！”他这话一面是说给队长听一面也是给调查组的领导们提个醒。

齐小天几个更是撇下调查组的领导，不管不顾的围了过来，曲明强眼泪一下流了出来，队长看上去憔悴虚弱，脸色苍白的几乎透明。

“没那么那严重……咳咳咳……”张启不以为然的摆摆手。

“不严重？您非得再等进了ICU才算严重！”谢楠噘着嘴，嘟嘟囔囔的不高兴。

冯参谋尴尬的打了个官腔，“工作重要，身体同样重要，不过，我看张队长气色不错，下午应该有时间给我们介绍一下队里的其他训练情况吧。”

张启点头应下，他还不知道上午小崽子们是怎么整那些执行参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