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青丝手绳的意义

阿姒一进门就慌忙直接冲进后院里啊徵的小房间，拿了砍柴刀用力撬开床底下一块松动的砖头，来不及去找其他工具，直接上手刨土，已经无暇顾及指尖的痛感了，从冰冷的黑土里剖出一只旧旧的瓶子，随意扯着衣角擦去瓶身上的泥土，露出原本的白瓷色，顾不得瓶口还沾着没有清理干净的灰土，扯开木塞，仰头喝光了瓶子里恶臭的药水，然后连声干呕着把翻涌上来的药水再次吞下，逼得眼泪都跑到眼眶里打转，阿姒缓缓拉开袖子看着黑线迅速消失，才舒了口气。姒族秘毒之所以难解，是因为它的解药本身也是一味剧毒之药，无论毒药还是解药单单只吃一方的话都会中毒。她本没有要杀了于堇的心思，才铤而走险在舌下藏了解药，谁知他竟然只是馋她的身子，那剧烈的一吻咬破了她舌下的解药，机缘巧合的解了他得毒，也害得她差点没被自己的毒死。

阿姒休息片刻就把啊徵的房间恢复如初，烧了热水洗干净脸上的污渍，换上一身厚实的衣服，把于堇的衣服塞进火灶里烧成灰烬，又佯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做好了一桌子饭菜，坐在桌前等着鹤云归回来，抬头一看天已经暗下来了，想必这个时辰于堇的迷药劲儿也该过去了，应该已经察觉到身上的毒已解。

鹤云归冒着雪回来的，站在门口拍了拍身上的雪花，阿姒扫雪怎么只打扫了一半，他进门时啊姒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平稳轻柔的呼吸声睡得很沉，桌上的饭菜都已经凉透，她手里还紧紧握着盛汤的木勺子，鹤二坐在她身边也趴在桌上近近看着阿姒的睡颜，这才发现她喉咙处怎么会有一条细细长长的伤口，应该是见了血的，透着粉嫩的血色，是剑伤？鹤二褪下带着体温的斗篷盖在阿姒身上，阿姒惊醒，惊慌的站起来，撞翻了刚才坐着的圆凳，差点摔倒，揉着惺忪的睡眼看清眼前人是鹤二，便一头扎进他怀里，受宠若惊的鹤二心里跟抹了蜜似的，轻轻拍着她的背，阿姒嘟嘟囔囔的撒撒娇，略带着责怪之意，若不是他不在家，于堇怎么敢绑走她。“你去哪儿了？我都等你一天了。”

“你不是说快到年下了，要做新衣裳么，我觉着白色太素了不适合你，我家染布坊里今年夏日时染出一种新颜色的布料，你看。”鹤二从桌上四四方方的小包袱，拿出一块手帕，是阿姒从未见过的颜色，蓝不是蓝，青也不像青，很是新奇，“这是月白色，这些都是我亲染的料子做的，夏日里就已经染好了，一直收着给忘了，昨儿你那两匹白纱我今日也拿去染成月白色，只是天气不好，尚未成色，这身长纱笼，是我让绣娘按着你的身子做的。”鹤二得意的展示着自己今日的杰作，一想着阿姒穿上这月白色的纱笼定是宛若天仙一般。

“所以你早早就不见人影就是去弄这些？”阿姒看着包袱里的纱笼、手帕、长衫，分外精致好看。

“嗯。好看吧？我特意让绣娘们绣了梨花，喜欢吗？”

“好看，当然喜欢啦！我啊，就喜欢你傻不拉叽的样子。”阿姒撇过头偷偷拭去眼角那颗感动的泪珠，便是细心的明风致也没有如此用心的为她找寻一种只属于她的颜色，做一身姒族女孩子的纱笼衫，也从未有人像鹤云归这样重视过她是姒族人。

“姒姒，你们姒族成亲时是什么样子的？”吃了晚饭，两人拢着炭盆靠在廊下赏雪，炭盆上那只粗陶茶壶还煮着粗茶，饶有一番情致。“我们姒族成亲很简单的，没有你们中原的繁文缛节，姒族的女孩子如果喜欢一个男孩子，就会……”阿姒忽然没了声音，走进房间里拿出针线盒，一阵捯饬，捻出五根五色的彩线，然后剪下自己的一缕青丝，合着五色彩线编织起来，不出一盏茶，就编出一条手绳来，“女子呢，就会剪下一缕青色编成着这样的五色绳，男子若是也心悦女子就会带上这手绳，寓意愿成结发夫妻，有白头携老之意。我娘说青丝也是相思之意，一缕青丝为君翦，一缕青丝一缕魂。所以一旦男子抛弃的女子便会万劫不复，我们姒族女一生只嫁一人，男子一生只娶一门妻。”阿姒把手绳放在手心伸到鹤二跟前，歪着头认真的看着他的表情变幻，鹤二放下茶盅试探着问，“这个明风致没有吧？”

“他当然没有啊。你愿意么？”阿姒毫不犹豫的回答出来，看着阿姒认真笃定的样子，鹤二伸出手仍由阿姒将手绳系在他的手腕上，看着手腕的手绳，这才想起不修边幅的白大兴手腕上也系着一条五彩绳，原来这小小手绳竟有如此深意啊。“那你现在已经带上我的青丝，以后就只能娶我一个了。”阿姒满满欢喜的看着鹤二的手腕，鹤二宠溺的点了点阿姒的鼻尖，“那你也还没告诉我，姒族成亲时都有哪些规矩啊？”

“这样子就算成亲了啊。只要带上女子的手绳，那女子就会跟着男子回家。”

“就这么简单？你没骗我吧？”鹤二压抑着心中狂喜再次确认是否真实？如此一来，按着姒族的规矩，他们刚刚已经成亲了？阿姒无比认真的点着头，并没有半分说笑的意思，这到让鹤二有些哭笑不得，“那如果在姒族，现在我们就算成亲了？”他晃了晃手腕上的手绳。

“在姒族的话，的确是成亲了。不过在你们中原这充其量只算得上是个不值钱的定情信物罢了……”阿姒说着有些落寞，垂着头用小树枝拨弄着炭火。

“那先叫一声夫君来听听。”鹤二格外有些激动，早知道这么简单，早就把这小丫头娶了不是多好，如若那般现在孩子都能满地爬了吧。

“鹤云归你有病吧，这里是中原，得按着你们那啰里啰嗦的规矩来。”阿姒立刻回绝，到了一盅热茶，吹了吹热气，轻轻喝下一小口，烫得舌尖有些刺痛，立刻把茶盅放在雪地里降温。

“我不管，反正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娘子了。”鹤二耍着无赖说到。

“那我们生个孩子吧。”阿姒直言快语回头看着鹤二，他先是立刻拒绝，而后又点头，“好。不过不是现在，得等到我们大婚之夜。”

“好吧，那就再让迎月的补药好好养一养我的身子，我困了，要睡了吗？”阿姒端起已经温热的茶盅，喝光茶水，打着哈欠伸了伸懒腰，鹤二拉住她的手，叹了口气，“姒姒，你别多想，我只是想让你名正言顺的当我的鹤二夫人，我怕那些人言可畏再伤害到你。”他一想到郡主折辱她那日，她那么无助到绝望的眼神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心都碎成灰土了，实在不想她再因为任何的流言蜚语而感到无助与绝望。

“是吗？那我怎么记着，一开始毁我清誉的流言就是你散播的吧！”阿姒手指一挥指住他得眉心，鹤二尴尬一笑，挠着后脑勺，“那时候我不知道你就是小乞丐，还没开始喜欢你嘛。你又一门心思只在明风致身上，我就做了些不是人做的事儿呗。”他握住阿姒的手手送到嘴边，亲了几口，无辜的眼神央求着阿姒的原谅。

“哦？原来如此啊，那是怪我没有早早告诉你真相咯？”

“没没没，是我当年没有勇气带你一起离开漠边城，让你受了那么多苦难……”阿姒听着鹤二的语气有些不对，立刻打断他的话，“没事，现在我们不是找到彼此了吗？以后你对我好就行了。真的好困了，眼皮都打架了。”再让他说下去，又得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这不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那些暗地里不堪的事就让她独自面对解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