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杀心

这人啊一旦倒霉起来，越是害怕什么越会遇见什么，就连打个喷嚏都能把自己吓一跳，阿姒无意撞见了于堇和吴婉儿厮混的景象，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就被人抓了个正着，阿姒脊梁骨一阵发凉，吞了吞口水，她是见识过于堇的手脚功夫，宰她还不就跟宰鸡似的。

“怎么是你？吓我一跳。”阿姒回头一看，那人竟是山川便长长舒了口气，拍着胸口顺着气，刚才心跳得快从嗓子眼儿蹦出来了，说话的声音还因为被吓到而不住的颤抖，山川看着阿姒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家雀儿冷笑一声，也是不明白少主都已经成亲了怎么还念着这丫头，一见了她就跟丢了魂似的，非得追上来，他可是好说歹说一通道理才留住了少主，自己也只好追过来查看一二好回去跟少主汇报。“你怎么在这里？”山川冷漠的发问，他打心底里一刻都不想多待，又怕不问个所以然没办法交代又要被少主责骂。

“我，我，我们算不算，朋友？”阿姒眨巴着眼睛看着山川，山川鄙夷的瞪了一眼白姒，果断回答，“不是。”

“那你打得过于堇么？”记着上次钱串子与于堇交手，山川败下阵来的。

“打不过。问这些做什么？少主让我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是跟鹤二爷走散了吗？”山川有些不耐烦反问着阿姒，想尽快得到答案然后离开。“你管我呢，中都城又不是你们明家的，我想在哪里就在哪里。”阿姒不喜欢山川总是一副看不起她的表情，说完转头就走，山川白眼叹气，快步赶上阿姒，“少主让我送你回去。”

“不用。可不敢劳烦山川大爷。”阿姒又加快脚步不想跟山川并行，还没走出几步立刻又调头回来躲在山川身后，只见不远处的于堇也是一副慌张神色，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快快快，别让他找到我，不然我就没命了。”阿姒尽可能躲在山川的身后，不让于堇发现。

“那正好了，这样少主也能断了对你的念想。”山川正想把阿姒从身后扔出去，就被阿姒拉着钻进身后的小巷子里，瘦小的阿姒敏捷轻巧的钻进巷子堆着专门用来置垃圾的竹筐里，藏好的一瞬间于堇刚好路过巷口，看到山川不合时宜的出现在这种堆放垃圾废物的巷子甚是疑惑，便要走进来，山川立刻挪动脚步走出去，两人在巷口相遇，对峙着。

“于爷，什么风把您吹到这种污秽之地？”山川握着剑柄准备随时拔剑出鞘，不过，于堇难得今日没有带武器傍身。

“你可看到白姒？”

“我都恨不得没这人，眼不见心不烦，她不是要嫁给你们二爷了么，不好好待在鹤园又到处跑出来了？”山川一向都是刀子嘴，自打少主跟鹤二爷扛上之后，他都被少主骂得机灵许多，白姒和于堇一个慌张躲一个焦急找，看来这事可不简单呀。

“她失踪了，二爷正四处找呢，你若见了便到鹤园知会一声，毕竟今日你们少主娶的也是我家大小姐的女儿。”

“呵呵，没看到。”

山川为人木讷却是个忠心耿耿忠仆，一直怨恨阿姒引得明风致性情大变，做出不少出格的事儿来，于堇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与山川过多的争执，匆匆告别继续去找，刚才门缝外的身影他一眼就认出来了，中都城里异族女子少之又少，实在是容易辨认。

看着于堇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街角的人群里，山川才走回巷子里，踢了踢啊姒藏身的竹筐，“出来吧！”

阿姒从一堆腐败的树叶里钻出来，身上是一股子树叶腐败的酸臭味儿，山川后退几步捏着鼻子摇头，“你家二爷在找你呢？”

“二爷才不会找我，何况他今日在南宫府，怎么可能知道我偷偷跑到中都城来。”阿姒把头顶的树叶拿干净，拍了拍身上的污秽从竹筐里爬出来。

“哈？我就说你肯定是偷跑来的，不会是还对我们少主余情未了，是来抢亲的吧？我劝你死心吧。”山川处处维护着少主，提防着白姒以任何缘由再次接近少主。

“山川，你这张嘴光说话就能毒死个人。跟你多说无益，不过，还是谢谢你帮我打掩护。”

“行行行，少废话吧，我也懒得关心你跟于堇的事儿，趁早我把你送回庄子，回府还能赶上吃晚膳。”山川催促着阿姒赶紧清理身上沾着的污秽，又走到巷口确认于堇没有再调头回来寻找，挥挥手示意阿姒跟上，两人一前一后鬼鬼祟祟的一面躲避着于堇的搜寻一面往城门走去。

山川看着白姒走进小门楼才算松了口气，只要这家伙不要再忽然出现在少主眼前，少主跟南宫小姐就会是天作之合的一双璧人，白日接亲队伍回府的路上看着少主忽然想要调转马头去找阿姒，他魂都差点都给吓没了。不过，长期习武的人对于“杀气”这东西会有一种说不明白的灵敏感应，山川的手覆在小门楼的新修的木门上，门后的杀气实在太强烈了，不进去让她死了，一了百了皆大欢喜；进去吧万一打不过，还把自己给赔进去，实在划不来，想到此处山川退后几步，死死盯着木门，仿佛暗中在跟那股杀气再暗自较劲，一触即发。

于堇的长剑压住了啊姒的喉咙，她再怎么躲也得回家啊，果然刚刚入夜她就回来了，正好来了一出瓮中捉鳖。不过，门后那人的内力不弱，迟迟不攻进来到底是何缘故？啊姒只觉着此刻的于堇万分陌生，又恨自己傻，怎么就稀里糊涂的回来了呢？这不是自投罗网嘛。

“你杀了我，要如何跟鹤云归交代？你不怕他恨你么？”阿姒脑子飞速运转，现在得尽快想法子脱身，以于堇的手段他恐怕已经想好如何跟鹤云归交代她的死了。“我自会跟他说明，你好生上路就是了。”于堇手腕用力，剑锋已经划破了啊姒喉咙上的肌肤，渗出细细的血珠儿，钻心的疼沿血脉传遍全身。

“那你动手吧。”啊姒伸直脖颈，出奇冷静的看着于堇，继而冷笑几声，“想不到自诩聪慧过人的于堇于小爷会被一个曲曲小女子吴婉儿耍的团团转。她只不过是想借你的手杀我灭口，一来是灭了我看到你和她私通的口，二来灭了她杀人罪行的口。”阿姒话音才落，门口就传来罐子破碎的声响，随即木门被山川推开，门外除了山川还有一脸震惊的小茴，她刚回到庄里就想着先给阿姒送来一罐她亲自掏下来的蜂蜜，走到门口看到了山川，他说于堇要杀了阿姒，还不等推门就听到了阿姒的那番话，她说看到了于堇跟吴婉儿私通。

小茴的出现让于堇和阿姒都始料未及，毕竟他们谁都不想伤害小茴，山川还是没能说服自己坐视不理，眼见于堇有所松懈，立刻抽出长剑挑开于堇的剑，一把将白姒拉到小茴身后，然后将两人护在自己身后直面于堇，不过心里根本没有把握能打得过于堇，难道今天真要给这个臭丫头当垫背的了？

“小茴，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于堇收起长剑也收起刚才怒不可遏的嘴脸，换上一张温柔的笑脸，如此迅速的转变让山川惊讶得差点吓掉了下巴，慢慢挪开身子，让于堇能看到神情呆滞的小茴。

“穆小茴，他跟吴婉儿私通被我撞见，现在他要杀我灭口。”阿姒轻声在小茴耳边说，看来此地不能久留了，想不到于堇在小茴跟前竟然是个两面人，如今正好撕碎于堇的嘴脸，让小茴不要再执迷不悟，趁早抽身才是明智之举。小茴的眼泪如同决堤一般奔涌而下，死死咬着唇，她那么深爱的长寿哥哥此刻竟如此陌生，还要杀了阿姒。

“别听白姒胡说，过来……”于堇依旧温柔的跟小茴说话，他最不愿意看到小茴流泪，偏偏也是他的缘故让小茴如此伤心。

“行了，我都看不下去了。两个姑娘跟我走，你还有点良心的话就别跟来。”山川护着啊姒跟小茴慢慢退出门外，三人一直跑到庄口，躲到双虹桥的桥洞之下，山川回头看了看，于堇并没有跟上来，才舒了口气，硬拼的话恐怕真的得把命留在这里了。

小茴这才放声大哭起来，山川踢了踢扶着墙正在大口喘气的阿姒，朝着小茴努了努下巴，阿姒摆摆手，“没事儿，谁遇上这种事不得哭一场。”

“你有什么打算？回去送死？”

“小茴。”啊姒平复了呼吸抱住小茴，轻轻拍着她的背，仰头叹了口气，“没事儿，于堇啊，咱们儿不要了，你不是说过啊徵的书院里有好多有学识才干的公子哥吗？我给你物色一个比于堇更好的。”

“就你？还给人牵红线？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了吧。”山川说着风凉话，如同一盆冷水浇透了阿姒好不容易凝聚起来满肚子安慰的话，恨不得给他两刀送下地狱。“山川，闭嘴你能死啊！”

“小茴，你这样回去的话，伯父伯母看到了只会更担心，不如你跟我一起去找二爷吧。”

“爹娘都还在，在，姐姐家，我我，我是回来，来，想看看，啊徵的。”小茴抽泣着说到，手背不断的擦着止不住泪水，心头像压了一座山一样快要喘不上气来了。“那，这样，让这位山川大爷护送你去枫林县，不过你得答应我，见到伯父伯母之后可不许再伤心了，于堇的事我日后会再跟你解释的，可以吗？”阿姒握着袖子替小茴擦着眼泪安慰着，小茴含泪点头同意。

“喂，让我护送？你问过我了吗？此去枫林县来回两日不止，我不去。”山川立刻拒绝这份苦差事，“你替我把小茴安全送到枫林县知县方大人府上，我答应你，保证让你们少主对我不再有念想。”啊姒拿住了山川只在意少主的软肋，以此作为交换让他先把小茴送到亲人身边。

“这可是你说的啊，不就送个人么有何难？走吧。”还有什么能比让少主断了对这个臭丫头的念想更好的筹码？“你可得把小茴照顾仔细了啊，若是少一根毫毛，我立刻就去找明风致。”

“别啊。我把穆姑娘当观音菩萨供着还不成嘛！行吧，你，算了，死了更好。穆姑娘，走吧，我扶您上马车。”山川扶着小茴上了马车，小茴还是担心阿姒，正要开口叮嘱几句马车就出发了，车辙滚动的声音掩盖住了小茴的叮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