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罪图鉴34

来是三个人来，走却是两个人走。

不过也只有余玥一人是回警局，沈翊是要带着画回家，杜城是去了一家画店。

他在许意多家里发现了一张便笺，上面写着22号卖画，也就是明天。

一个写了日程计划的人，怎么会突然自杀，这一点引发了杜城的怀疑，但是他没有告诉沈翊和余玥，而是选择独自调查。

杜城找到了画店，许意多的确去卖过画。

但卖的不是自己的画，而是沈翊的画。

杜城将画店里贩卖的沈翊的画买了下来，带回了警局。

“这是七年前沈翊画的画。”

余玥挑挑眉，“然后呢？”

“他的师姐跟我说，七年前他把所有的画都烧毁了。”

“那个黑衣女人？”

杜城点点头。

余玥抿唇看向油画，“所以这是最后一幅？”

“不止……这半年许意多卖出去好几张。”杜城沉声道，“所以只有两个可能性，要么他师姐在骗我，要么这些有沈翊签名的话都是赝品。”

“怪不得。”余玥想起那个女人的话，心里有了成算，“应该是许意多仿画的，那个女人才能借此要挟沈翊开画展。”

杜城皱起眉头，“但是为什么呢？”

话音刚落，李晗带着许意多卖画的理由进了406。

她在许意多的手机里发现了一条视频——

是许意多儿子许思文要钱的视频。

说是在外面惹了麻烦要打官司，急需二十五万美金。

而且许思文还强调这是最后一次了，显然他已经要了不止一次。

或许，这就是许意多仿画卖画的原因。

因为他的亲儿子在国外遇到了麻烦急需用钱，而且金额之大让他走投无路。

……

余玥和杜城来到了沈翊家。

杜城掏出口袋里的照片摆到了桌上，“听林敏说你在做警察之前就把所有的画都烧了。”

杜城放下的照片，拍的是他在画店里买的那幅赝品。

林敏就是沈翊的师姐，那个黑衣女人。

沈翊拿起照片，神色淡淡，“可能总有几幅被留下的吧。”

“不。”杜城反驳道，“你都烧了，这些是许意多伪造的赝品。”

余玥站在一旁，咬着嘴唇，紧张地看向两人，她怕他们打起来。

“他没有伪造。”沈翊眸色中染上了怒火，他看着杜城一字一句道：“他是个艺术家，他不会做这种事。”

“那如果他需要一大笔钱呢？”

杜城拿出手机对向沈翊。

手机里播放的，正是许思文要钱的视频。

“许意多的儿子在国外犯了事儿，急需一大笔钱。”杜城看着他的眼睛，“凭他自己凑不出那么多钱，所以他就临摹了你的画，出去售卖。”

沈翊紧捏着手里的照片，沉默了片刻，将它丢在了地上，冷冷道：“这都是你的臆想。”

“其实你早就知道，所以才拿走那些画。”

“好了！”余玥上前拉着杜城往外走，“你都知道他知道，你又何必非要扯开呢……”

杜城还想说些什么，余玥狠狠掐了他一把，“行了，差不多得了，先查许思文的事情。”

……

许意多和妻子自杀了，许思文也从国外赶了回来。

他没有回家，最先落脚的是为自己父亲举办的画展。

但是，他眼都不眨地决定将父亲毕生的所有画作都卖出去。

“沈翊。”许思文签下所有画作同意售卖的授权书，“这些画作我看不懂，这些照片里也没有我。就连这个父亲，也不属于我的世界。”

他冷冷看着父亲画展中的一切。

而这一切，与他毫无关联。

许思文端着夹着授权书的文件夹，“除了这份合同里的几个字以外，哪一点，能证明我是他的儿子。”

“所以你大老远跑回来，就是为了拿些钱？”沈翊皱起眉头。

“是。”许思文毫不在意地看向沈翊，“我明天就去签卖房的合同，谢谢你。”

许思文将文件夹拍在沈翊胸口，转身离开。

“许思文。”沈翊还是叫住了他，“我保留了老师的很多旧书和日记，里面可能还有很多关于你们的共同回忆呢。”

男人的脚步顿了顿。

他双眼透着水色，怒气冲冲地看向沈翊。

“回忆？和他拥有共同回忆的人是你！是那些学生，这些画！他的回忆里，没有我许思文。”

“所以你就跑去美国？所以你就再也没回来过！”

“他不喜欢我，我还要在他面前碍眼吗？”许思文冷声道，“这些年……他和我没有任何的联系……”

“没有任何联系？”沈翊愤愤打断他的话，“那他汇给你那些钱是怎么回事？”

“什么钱啊？”许思文狐疑地看着他，“我在美国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我不需要他的钱。就算他给我，我也不会要！”

……

北江分局，审讯室。

“我也刚知道死讯没几天，知道的不比你们警察多。”

许思文看着余玥，神色平静，许意多的死，似乎在他心里没有任何影响。

“可以理解。”余玥也不介意，只是将一张纸递给他，“为了配合调查，麻烦你将纸上的内容念一下。”

许思文接过白纸，皱眉看向上面打印着的字。

“爸，那场官司还没完，还需要一笔钱……25万美金……你要抓紧帮我凑，我保证最后一次了。 ”

许思文念的还算流畅，只有一点磕巴。

但是通过许思文朗读过程中的面部变化，余玥知道，他从未说过这几句话，也从未听过这几句话。

所以他的眼神，是跟着字走的，带着怀疑和不解，但是碍于警方，他还是念了出来，只不过声调像是敲木鱼的，波澜不惊。

“这是什么意思？”许思文看向余玥，隐隐有些不安。

余玥抿唇缓缓道：“许先生，这是你父亲生前收到的一条视频，用的是你的脸。”

“怎么可能！我从来都没有发过这个视频…… 我们根本没有联系过，我也很久没有用这个称呼叫他了！”

许思文辩驳的声音很大。

但是余玥知道，这不是心虚的表现，他只是在发泄心中姗姗来迟的无力的悲痛。

当许思文发现他父亲是爱他的在意他的时候，许意多已经自杀离世了，他们父子俩已经失去了任何回转的机会。

许思文何尝不爱自己的父亲，正是因为他对许意多有所期待，所以才会失望透顶。

即便到了美国，他在心中也盼望着父亲能联系他告诉他，他是被爱着的被期待的被在意的。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所以许思文才会毫不犹豫地决定，将许意多毕生的画作卖掉。

因为在他心里，是父亲先抛弃他的。

可是到头来，原来不是父亲抛弃了他，而是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联系他，还被有心人欺骗利用。

许思文的心在滴血，他不敢相信不愿相信这种可能。

这是一个比父亲抛弃自己还要痛苦万倍的结局——

子欲养而亲不待。

“请你冷静一下。”余玥平和地对向他不安的眼神，“我们现在怀疑，你的父母很有可能被诈骗团伙骗取了所有财产，因此而绝望自杀。如果你想为你的父亲讨回公道，请配合警方。”

坐在监控室内的沈翊和杜城，将两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杜城侧头看向身旁的男人，“真的不是许思文做的？”

“我相信余玥不会乱说。”沈翊低声道，“而且，许思文的反应也不像。”

听到余玥的话，许思文低着头沉默了很久。

直到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后，他红着眼眶看向余玥，“我该怎么配合？”

余玥拿出手机，没有给他看视频，只是让他听着视频中的声音。

“这个声音……”许思文死皱着眉头。

视频中的男声和他极为相似，就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怀疑。

可是他从未拍过什么视频，更没有要过一分一厘。

“这是犯罪分子发给你父亲的视频，请你尽量靠近视频中的情绪，再说一遍那几句台词。”

“好。”

许思文抓着白纸的手颤抖着，他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睛。

他必须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配合警方，他要将逼死自己父母的人绳之以法。

许思文念了不止一遍，却没有任何怨言。

直到最后一遍的情绪基本契合上了视频，余玥站起身，和他握了握手，“非常感谢你的配合……节哀。”

“等等。”许思文看向转身要走的女人，“这件事如果有了结果……能不能麻烦你告诉我？”

余玥微微一笑，“你放心，你是他们唯一的孩子，是直系亲属，警方是有义务有责任告知你。”

“谢谢。”许思文抿着唇，双眼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