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花症

07

杨戬坐在塌边，温柔地看着小玉倩丽的容颜。

“能不能去向太上老君讨一粒还魂丹？”龙四的声音聚魂鼎里飘出来。

杨戬扭过头，盯着地板上散落的窗影苦笑一声，“不过就是一撮香灰而已，沉香还傻乎乎地拿着它去救人。”

真气源源不断地修复着小玉的经脉，龙四叹了口气，一时说不出是好还是坏。这层隔阂总要有人戳破，否则便是一盘当真无可挽回的死棋。但杨戬素来心性高傲，断不肯后退一步。想到这里龙四又不禁恼火，好好的人，干嘛非和自己过不去？

杨戬煎药服了几日，腕上的藤蔓却仍越长越多，更甚者早已跃过肩部，爬上了脊背，时不时垂出花骨朵来。那绿藤以血肉为祭，调息不过片刻，他额角就起了细蒙蒙的一层汗。

看到杨戬摇摇欲坠的身影，龙四从聚魂鼎里冲出来，匆忙上前扶住他。杨戬苦熬怪症多日，银甲坚硬已不宜再穿，他清瘦的像片羽毛，倘若没有她扶着，便要轻轻落在地上。

龙四当即红了眼眶，“杨戬，你当真是傻……”时过境迁，如今隔岸观望他痛苦，却没法助他丝毫。她哽咽道：“王母娘娘不是许了你几假？你还病着，就别……”

杨戬抬头瞧她，给她一个安慰的笑，“放心，我没事的。”

08

二郎神来了，二郎神带着天兵天将来了。

山头小妖自是又惊又怕，万不敢惹恼了这位高权重的杀神，忙不迭地通报。但见素日神气十足的牛大王早早拉开了架势，身旁的猪使者紧紧握住钉耙，东海的八太子满脸戒备的站在后面，仔细看腿有些发抖。

对面的二郎神一身广袖玄衣。他将整个积雷山打量个遍，才慢吞吞地从腰间摸出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在掌心。

“你们三个也在那儿，再好不过了。”

杨戬站着不动，思忖着如何不着痕迹的放水，可等了老半天也等不来个帮手。

这群乌合之众的人缘怎么比他还差？

杨戬撸了一把哮天犬的毛，面上蹙眉瞪眼，一副咬牙切齿，恨不能生啖其肉的凶狠模样：“众将听令，即刻给我平了积雷山，片甲不留！”

话音刚落就枯叶纷飞，铁扇公主手持芭蕉扇从天而降，霎时间妖风四起，狂飙在空旷的山间，撕扯着草叶撼天动地，直教众天兵天将招架不住，须臾乘风而去。

杨戬亦是踉跄不能止。白色的小花就纷纷地从他袖子里落下来，又被风扬起，偏在起起落落间清香四溢，霎时漫天花雨。

那厢铁扇公主也同牛魔王等人汇合。但见天眼光华消散后，二郎神弯腰扶着山岩气急败坏地瞪过来，梅山兄弟同哮天犬更是灰头土脸，正兀自拂尘抱怨。

“这妖风，吹得我满身土！”

哮天犬的狗毛还支棱着，“主人，你，你头发上怎么有花……”他围着杨戬绕了一圈，伸手拂了不少花瓣，“肩上也有、背上也有……”

众目睽睽之下肯定说不清，饶是这狗儿愚忠，杨戬也觉得十分尴尬，遂轻咳一声，“哼，今天就先放你们一马，咱们走。”

啧，披了花还是凶巴巴的。

猪八戒等人如是想。

09

沉香从低谷走出来的时候，觉得自己浑身又充满了力量：我的救母不是梦。

“什么？”沉香满脸不可置信，“二郎神怎么了？”

“是啊……”龙八满脸劫后余生的庆幸，暗喜沉香没发现二郎神大发慈悲放过他的细节，“那时我挟持着他，发现他手臂竟真的在落花。”

真君神殿内灯火摇曳，昏黄的烛光映着案几上金狻猊香薰里升起的袅袅青烟。

沉香变成一只小飞虫，寻一香炉隐蔽起来。

倒不是他找茬，只是杨戬素来心狠手黑，躲在神殿里说不定又想了什么鬼点子搞事情，此番一探究竟日后也好应对。

沉香等了一会儿，就见杨戬从寝室方向出来，盘腿坐到了案后，借烛光看文书。他只一身素白中衣，栗发未束，但脸色很是苍白，倒像是重病之人的模样。

“出来吧。”杨戬淡淡道。

沉香深吸一口气，摸了摸腰间的小斧背在身后，壮士断腕般走出去。却因真君神殿太黑，他没走两步就被案腿拌了一下然后踉跄着扑进了杨戬的怀中，小斧也掉了。

杨戬一怔，拥紧了沉香。多日不见，这孩子又长高了些。

如今离得近，沉香才看到杨戬领口绿色的藤蔓。他皱了皱眉，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带着颤抖和沙哑：“病了还穿得这么少，你哪来的自信？”

此话一出倒先吓到了沉香自己。杨戬噙着笑，饶有兴致地看着外甥手忙脚乱的爬起来，着急忙慌地捡小斧，架在他脖子上时脸还是红的。

“杨戬，别以为我不敢杀你……我那都是看在我娘的面子上。”

杨戬浅笑，也不理沉香还架在颈上的斧子，“怎么，你已经等不急要杀我吗？”

沉香一顿，再回神时已倒飞了出去。杨戬清冷的声音传来：

“昆仑有一神斧，可斩世间万物。”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