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莫子涵二人也不急着回答，等对方走进了，才看清楚了对方的面容。果然是林熙钰，虽然只见过一两次面，但莫子涵对他的印象颇为深刻，人如其名，不男不女，实属妖孽！

这时莫子涵迅速溜到洛暝身侧，只听见洛暝说：“怎么，烟雨楼、绝命宫的人，堡主都邀府上了，作为江湖四大门派之一的弄月宫岂能无故缺席？身为弄月宫第一护法，今日洛某不请自来，岂不是为堡主省下了不少麻烦么？”

林熙钰心下一惊，弄月宫第一护法洛暝？他怎么知道那些人来过这里了？弄月宫这么快就找来了，难道查到了什么？

见林熙钰脸色沉郁，洛暝又接着说：“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中了什么邪，怎么来了一趟林家堡就无缘无故死了？难不成真有什么吸血妖怪？还是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东西？林堡主你说呢？”

林熙钰看着洛暝挑衅的眼神，心里火大，但面上还是笑着道：“哪有什么不该见的东西！我请他们来本就是鉴赏一些有趣的东西，谁知竟然出了这么些事，我也是遗憾得很呀！”

莫子涵站在洛暝身后，丝毫不引人注意。她嘴角不停地抽搐，平时怎么不见洛暝有今晚这样像男人？还是弄月宫第一大护法！平日里真是小瞧他了！三言两语就让林熙钰露出马脚了。

只见洛暝继续说：“那正好，既然是有趣的东西我也想瞧瞧。”

莫子涵心里狂喜，究竟是什么样的小宝贝？

林熙钰声音阴冷到了极点：“这有什么不可以，只要洛护法想看！话我先说，只是到时出了什么闪失我可不负责啊！”

“那行，我也有话先说，若是真有什么闪失，林堡主可也别让洛某负责啊！”洛暝极其自信地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好像要让林家堡的万千灯火都黯然失色，直直炫了莫子涵的眼！

洛暝根本没丝毫把握，可不知为何，一想起莫子涵，他就甘愿把自己所有的信任都赌在她身上！

林熙钰气极，咬牙切齿地说：“你…请便！”

洛暝转身想示意莫子涵走，却看到她盯着自己看。洛暝低低地笑了，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满足和心悸，于是凑近她用只有她听得见的声音暧昧地说：“诶，回神儿了。看你，眼睛一直盯着我舍不得挪开了？”

“你…少臭美！”莫子涵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刚刚被他的笑容迷惑了，现在又遭他调侃，心里不禁一阵恼，怎么这个时候犯呆？

洛暝清了清喉咙，有些严肃地说：“月寒，走吧。”

莫子涵适时地出声提醒：“公子，左边。”

林熙钰看着二人朝那方向走去，心里一阵窝火。可在看到洛暝身后的白衣少年时，一时竟说不出什么感觉，不是生气，也不是恼怒。感觉有那么一种气质吸引着他，似曾相识，冷冷清清。

林熙钰想想，随即笑了。罢了，若不是冰肌认定的主人，任何人都只是死路一条，只不过是帮他铲除两个危险的人而已。可是一想到那白衣少年也即将和他们一样的命运，他心里就说不出的烦闷和恐慌，还没来得及思考，脚步就已经跟了上去。

在莫子涵的提示下，洛暝和她一路来到林家堡一个废弃小苑，任林熙钰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小苑杂草丛生，早已看不出昔日的生趣盎然的样子。

可是每走进这里一步，就更添一分蚀骨的寒意。顺着那股寒气一直往里走，莫子涵心里却莫名的慌张，感觉心底有一个声音在殷切地呼唤她，诱惑着她一步一步地前进。

感受到莫子涵的慌张，洛暝轻轻地握住了莫子涵的手，轻声安慰道：“别怕！”

似乎呆愣了只是一瞬间，莫子涵反应过来，忍不住白眼：“你还是先安慰你自己吧！我还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

直到走进一间屋子，却发现什么都没有，洛暝不禁有些丧气，丝毫没注意身后林熙钰得意的笑。

这时，莫子涵走上前去，她能感觉到，那股不明的气息就穿过这堵墙而在里面。伸手敲了敲，了然于色，有暗道。

她环顾四周，屋里的一切都布满了厚厚的尘，在清冷的月光下更显得年代久远，除了一样东西。只见桌案一角有一盏青灰色的灯，很干净，与四周的环境很不协调；这盏灯应该经常有人擦拭才对。

莫子涵走过去，撅起一角衣袖，轻轻地擦拭了起来。突然，一堵墙慢慢地转了过来，顿时一阵凉意袭来，她浑身打了个哆嗦。

洛暝眼神复杂地看着她，说不出什么感觉。

林熙钰把莫子涵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那种清傲的神色，那么细腻的心思，绝非一般人。可看到她擦拭青灯时晃神的表情，仿佛是意念引导她不由自主做出这个动作一般，他眉头硬是打了个结。

一路往下，显然是个地下室，可比一般的更显得阴冷潮湿，还能感受到不少的冰气。越往前走，越能看到前方微弱的光亮。这样摸索着，不知过了多久，面前一片豁然开朗。

莫子涵前一只脚踏进去，就愣住了。这么大一个空间，全是厚厚的冰层！中间的上空只摆了一颗小小的夜明珠，在这些冰的反射下显得尤其的富丽堂皇。夜明珠下，似乎还有一个长长方方的冰块，像极了…冰棺？！

像心里有一股信念，莫子涵失神地慢慢走近那里，不顾洛暝在身后阻止。林熙钰更是惊诧不已，连忙快速走去，挡在莫子涵的面前，说：“适可而止了！你不可以过去！”

莫子涵面前突然有了阻碍，她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有些不耐地喝道：“你，走开！”

“不行…”林郁熙还没待说出前面危险，莫子涵的手只是在他身上轻轻一点，他就全身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继续一步步靠近。

洛暝只是远远地看着，他感觉到她身上的气息，好陌生。

越是走近，脚步越是颤颤的。当莫子涵走到冰棺前朝里面一看时，不可置信！她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

“怎…怎么会…”莫子涵勉强镇定自己，再一次走近，里面躺着的确实是…自己！是现世的苏晴！

她微微颤颤地指着冰棺里的人有些失控地问：“她…她…怎么会在这里？”

林熙钰有些莫名其妙：“她是我林家堡的先祖南宫紫苑，自然是在这里。为了使她死后尸体不腐，还专门从不颠雪山采取千年寒冰，依着这里极寒的地势，冰才不融，她的样子才如此完好。”

怎么可能是一模一样？她颤抖着伸出手，试图想和“自己”更亲近一些，可刚伸出手，就感觉一条冷冰冰的东西倏地缠上自己的手腕，顿时刺骨的冰寒袭来，使本来就不温暖的身体更是有些冰颤颤的。

莫子涵还来不及反应，手腕一痛，拉回了她的心智。她仔细看着这像冰一样透亮的小东西，她突然意识到，这就是冰肌？

它正在吸自己的血，背脊一阵发凉，可怎么也没有力气甩开它。洛暝见状大惊失色，他想上前，可莫子涵却朝他呵斥：“别过来！”

莫子涵周身渐渐凝聚成一层薄薄的冰气，睫毛颤颤的，全是冰粒。林熙钰的眼神深邃，不见底，幽幽地看着她。

只一会功夫，莫子涵觉得那股冰寒之气似乎没那么强烈了，身体竟也渐渐回暖了。此时再看看手腕上的小东西，它竟然睁开了眼，是红眸！可是只是一瞬间，它又变成了银色！随即又闭上了。

林熙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敢置信。她活着，冰肌让她活着！这就是冰肌认定的主人！

他顿时轻笑道：“想不到，它竟然认了你…”眉宇间露着一丝欣喜，说实话他对冰肌的这个新主人不反感，反而…有那么一点点喜欢。

自从南宫紫苑去世后，冰肌就再也没寻得自己的新主人。那是一条小灵蛇，凡是在见到南宫紫苑遗容的人起了贪念和亵渎之心，它就会毫不犹豫地置之于死地。可看到莫子涵，它却看的懂她眼里的悲伤与思念，况且那种清寒的气质更适于它生存，故而认她做了主人。

莫子涵欣赏着手上的小东西，整整缠了她的手腕三圈，晶莹剔透的，若不是知道它有生命，简直就是一件不俗的饰物。莫子涵看着它，一眼不眨地。似乎感受到了莫子涵热切的目光，它懒懒地睁一下眼，露出那银白干净的眼珠，随即又闭上，不再理会。

“好啊，小家伙，竟然敢鄙视我！以后有你好受的！”莫子涵低低地咒骂着。可转眼又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自己能感觉到它鄙视的眼神？

林熙钰见这一大一小的奇怪表情，竟忘了自己的处境，朗声大笑：“真是有意思！冰肌是有灵性的动物，自然能与你心意相通。”

这时莫子涵才注意要这里还有两个人。既然宝贝找到了，就可以撤了。于是她捞起手腕儿在林熙钰眼前晃了晃，眯眼笑说：“这家伙，归我了！”继而又转身对洛暝道，“我们可以走了！”反正案子明了了，她也“缉拿”了凶手。她心里有些满足，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第一件东西了。

林熙钰出声反对：“不行！你走了我怎么办？那个命案还没结呢！”

莫子涵笑得更加灿烂：“一会你的穴道自会解开。还有至于命案，不是你搞出来的么，既然现在这个‘凶手’已经被我抓住了，剩下的你就看着办吧！想你林家堡堡主，是吃白饭的呀？必然有手段不是么？我还是劝你，见好就收吧，整个武林被你逗来骗去的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儿！”

林熙钰翘起嘴角，说：“怎么，我也想着称霸武林呢！这样的结局于我不是更好么？”

莫子涵一笑，嘲讽意味明显：“暂且先不说主谋是谁，倘若这江湖和朝庭的力量一旦失衡，林家堡就置于水深火热之中。人家会视你林家堡的势力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呢！你是傻子么？”

言尽于此，莫子涵跟着洛暝走了。

待二人一走，林熙钰立马揉揉发酸的手脚，嘟囔着，在这里僵了半天，看来演戏比真的被点穴还难受！虽然帮着那两个人玩得有些过火了，死了些个江湖人，不过也值得，起码找到了林家堡未来真正的主人！

冰肌自南宫紫苑后，一直在这里。林家堡世代的堡主都遵循祖训，用自己的鲜血喂养它，一旦它主人今后有任何闪失，他都能在第一时间知道。因为他们已经是心血相通了。

想到这里，林熙钰得意地笑了。今生今世，有我相随，无论何方，我都能找到你！而且，跟你在一起也不是那么讨厌嘛！看你那嚣张的好笑样，心情就出奇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