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夜还很长。

莫子涵回家草草卸下装扮躺下，怎么翻身都睡不着，身体也觉得比先前冰凉，可似乎却有着说不出的惬意。

莫子涵轻抬皓腕儿，看着那清透的“冰镯”，在夜里尤为清亮。

正当莫子涵看得出神的时候，忽闻窗外的响动，是脚步声。她连忙拉下衣袖，翻身朝里侧，假寐。

莫清痕不知不觉间就走到涵水苑，来到莫子涵的房外，只隔着一扇敞开的窗，可以清楚的看到床上熟睡的人儿。

看到莫子涵正安稳地躺在床上，他轻轻舒了口气。想着自己怎样的鬼迷心窍跑过来，莫清痕心里一阵懊恼。纵使她再如何机灵，也不过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罢了。

莫清痕在窗外站了许久。等到他走了，莫子涵幽幽地坐起来。她知道自己定是惹他怀疑了，可自己又何尝不是在怀疑他？莫清痕，你到底是谁？

不过这件事还真是疑点重重，他真是自己的哥哥么？为什么他也涉入到这次杀人事件之列？难道真的是如自己所想，他的上司就是主谋？是凌风？

一下子冒出这么多疑问，有点头疼。她粗鲁地拉过薄被，蒙着头，她强迫自己睡觉，丝毫没留意到暗处那一双戏谑而不失温柔的眼睛。

林熙钰一直暗中跟着莫子涵来到这里，现在他明白了原来她就是莫府小姐莫子涵，他就纳闷了，看到她时的那抹熟悉感从何而来？原来答案在这里。想来当初见过她呢，第一次应该是在青楼吧，她也是男装打扮，可第一眼，就被她深深地吸引了。那种眼神，那种漠然，还真无法让人忽视。而第二次是在芷鸢成亲之日，那抹素白的身影，至今在脑海里回荡，不曾散去。

林熙钰忽然笑了，那笑谦逊了明月的清辉，让世间一切都黯然失色。第一次，他觉得原来缘分也可以是这么微妙的东西。

果然，第二天，“吸血妖怪”的风波平息了，江湖上好像突然风平浪静了。看来这林家堡的效率还真高，肯定也让那幕后人多少有些沮丧吧。

凌风和莫清痕听林熙钰说案子就这么结了，是又惊又气。

“你说什么？！弄月宫的人竟然查到了那些死的人在你林家堡？”莫清痕惊诧，弄月宫到底有何能耐，如此密不透风的事情也能查出来。

林熙钰不以为意：“我可不敢惹祸上身！所以只好出来当和事老咯！“

“哼！你的舵头转向倒挺快！”

林熙钰心里暗笑，他只想做一个看客。弄月宫和七玄门，或者朝廷，谁更胜一筹他一点都不关心；他现在只想看看到底你莫清痕和凌风能不能抵得过一个莫子涵！到底是谁更聪明，更有胆色和谋略？林熙钰有些迫不及待了，想一睹冰肌认定的主人是怎样驾驭风云的。子涵…莫子涵…真好听的名字，我的子涵……接下来，好戏可真要开始了，会如你所希望的一样精彩！到时候，你可不要措手不及啊！

日子突然平静了，反而心里闷得慌，况且还有一件事一直搁在莫子涵心里。她整天在屋里消遣时日，与其说是消遣倒不如说是等待时机。她时时刻刻想着探清莫清痕的底细，上次在他房门外听到的话让她尤为心惊，真有些弄不清他的意图。现在莫子涵觉得这里已经不是她的家了，倒像是一处虎狼之地。

终于，等到莫清痕出府了。

临走时，莫子涵叫住了他：“哥哥，你要去哪儿？”

莫清痕依旧是很温柔地说：“哥哥要出去办点事。”

莫子涵有些委屈地问：“那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莫清痕看着莫子涵的表情，不由得宠溺地捏了一下她的鼻子，说：“哥哥赶回来陪你吃晚饭可好？”

莫子涵笑得灿烂，看着莫清痕远去的背影，直到模糊不见。

莫子涵转身往莫清痕的书房走去，一路上她都格外小心，尽量不让人看到。一进去，她把门拴上，然后到书架上翻动。

整个书房布置很简单，除了书还是书，若有暗格，机关定是藏在这里边。可是找遍了所有的书，都没发现有什么暗格，难道是自己疏忽了？莫子涵环视了一下整个书架还有干净的书桌。书桌一角，画匣里有几幅画。

六幅画，看似随意地摆放，可细心就可以发现，它们之间看起有规律。莫子涵走过去，拨弄了一下，可仍旧没什么反应。她又反复地把那些画的顺序和位置调换，还是没任何动静。难道这么个书房里就真没有可以藏重要东西的暗格？莫子涵不信，她有些气恼地锤了一下画匣。结果画匣被她一锤，居然挪动了一些位置，只见画匣下面出现了一个长长方方的格子，里面有一个小锦盒。

莫子涵把锦盒取出，打开，一看果然是那两个东西，还有一块玉佩。里面一块是莫府贯通天下的门牌，另一块则是当初凌风给他的那块金牌。这两块东西才是象征身份的最佳明证。她记得当初自己没有看清楚那块金牌上面刻着的字，莫子涵把它取出来，沉甸甸的，翻过来一看，愣了。上面刻着两个字“轩辕”，皇家之物。

莫子涵不由得苦笑了，自己也料到了不是么？这次莫清痕也参与其中，若事情仍不平息，那结果下来江湖必然混乱，而这最大的受益者莫过于轩辕皇家。可是自己亲自找到答案了，心里却说不出的苦涩。哥哥么，这么久以来，你都在骗我？

留意到最底下留下的一块玉佩，莫子涵拿起来，刚一碰到，就感觉一阵热流袭遍全身，灼热得她险些把它摔倒地上。这到底是一块什么样的玉佩，纯净的碧色里竟夹杂了一丝一丝的血色，那种红触目惊心。这定是价值不菲的宝物吧。

算了，既然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赶紧把这些东西收起来，不要想那么多了。可是刚等莫子涵动手，门外竟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莫清痕回来了！

莫清痕一回到府里，就问妹妹莫子涵在哪里，想好陪陪她，最近自己一直很忙，都没能好好照顾到她。可是一问涵水苑里的人，竟然都不知道小姐去了哪里。后来，问了许多府上的下人，才有一个人说隐约看到小姐往他的书房去了。

顿时他心里冒火，这女人胆子竟如此之大！莫清痕大步往书房走去，眼里尽是别人从未见过的冷漠和疏离。他一直想莫子涵做个知分寸的女人！但这么费心试探的结果却恰好相反！他早该想到，莫子涵不会安分守己的，他说出门办事也不过是借口，他只是想看看莫子涵到底能搞出什么事来！

莫清痕大力一把推开门，却看见莫子涵正在他的座位上坐着，瞪着桌上的东西。他顿时有些失控，飞速走过去，捏着她的手腕质声问道：“说，你在我书房做什么？！”

莫子涵有些莫名其妙，更是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不由得眼眶微红，委屈道：“我在看画！”

“看画？”莫清痕怀疑地看着桌上的那幅画，那不正是当初莫子涵送给他的画像吗？当时她还说了一堆看似不可理喻的话。他接着问：“你只是在这里看画？那你看出什么了？”

莫子涵说：“我闲来无聊，就过来看看。我看到爹娘的画像了，还真是美。”

看着莫子涵陶醉的样子，莫清痕消了些火，道：“那你现在看够了没？”

莫子涵说：“哥哥都回来了，我还有什么要看的？我现在就收起来。哥哥说了要陪我一起吃晚饭的！”

说着莫子涵就开始动手把那些散开的画卷起来，准备放进画匣里。

“咦？哥哥，你的画匣是不是坏了，你看里面还有一个洞，好像还有东西在里面咧！”说着莫子涵就要动手去取那里面的东西。

“别动！”莫清痕急阻止到，但看到莫子涵疑惑的眼神，又解释道，“这画匣没有坏，我自己会弄好的。”

莫子涵暗暗地笑了，随即正色道：“哦，那好。哥哥，记得一会儿出来用晚饭。”

莫清痕看着莫子涵离去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复杂而憋闷的感觉。就在莫子涵快要踏出门口了，他出声说：“以后不要随便进我的书房。还有，也不要随便出去，外面危险。”他不相信莫子涵什么都没发觉，他知道她在装傻，他也一直在容忍；他不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儿，或许马上就要到头了，因为他突然快忍不住想修理这个女人了。

莫子涵身体一怔，回答说：“知道了。”

莫清痕怀疑她了。要不是他回来得太突然，自己根本来不及把东西恢复原位，那些画的顺序和位置她忘了，若是胡乱地装进去莫清痕反而一眼就看出她在捣鬼，所以只好用了这个天真又白痴的办法。如今看来，也没收到多大的效果，不过对方是莫清痕，她也没奢望能有什么效果。

待莫子涵走远后，莫清痕仍望着门口的方向，眼睛微眯，透露着危险狠辣的信息。莫子涵……莫子涵……你聪明绝顶，我清楚得很！但是，你千万不要想着背叛我啊！因为，我最不想伤害的，就是你！最在乎的，也是你了！所以，你不要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