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巨人宴

晚宴将在七点准时进行。到场赴宴的即几百号人，其中免不了有省长，地方大亨，及各界的名流。在导播与实况拍摄的“擦擦”闪光中，一个男子推门而出。

“喂喂，你们快看，就是那个人吧？”裹着明亮头扎的洗发小妹在窗口前频频张望着，甚是好奇。而她的同事则顾不上那般轻松，卖力的在洗发床前服侍着客人。

顾客的要求总是难以满足，而是一再撅嘴道。“按重一点！重一点了啦！”

这已经是最重了！还想再重的话，我也没办法呀！洗发妹抽出个空捋了下耳边的头发，实在拿这位客人没辙。她把头偏向一边，向正在窗前“忙活”着的同事发话了：“那个人是干吗的？难不成是新来的暴发户么？”

“应该是作研究的吧。”女孩眨巴了两下眼睛，把整张脸都贴在了窗户上，身子还不时往窗外支。

躺在洗发床上的客人也忍不住搭话了：“他手上同时还套了一个工厂呢。”

“工厂？这附近？”

“就在他这座别墅楼下，所有建筑物的下边。”客人半眯着眼，一副略带享受的姿态。“啊，小姐，还能再重点儿么？”女孩无奈的晃晃手，累得臂膀酸的不行。

就在外边，一辆辆停靠的豪车已经排的老长，“地下停车位已经满了，对不起。”负责人员道歉着，而从车里走出的人则一个个神气十足。从一辆和大众不搭的运货卡车上，跳下一个外貌粗野的汉子，同身穿香槟色礼服的男子握手。“赫sir,看来当初从动物园退出来你还走对了。之后你还混得相当不错嘛，比哥们儿我可要优越多了。现在，你还真成资深动物学者啦。”这个穿着过时夹克的男人郑重地收下烟，眉开眼笑道：“里边来了许多大人物呀，你还真对得起我们兄弟一场呢！这情分，我会还的。”他登上前门，一阵抱拳哈腰。

那些西装革履，把皮鞋擦得铮亮的成功人士纷纷挂着笑，涌进门去。

约莫几十分钟，时间也差不多了。男子便吩咐礼仪师，有关迎客时所需要注意的事项，进了内厅。那一层层垒高的玻璃酒杯晶莹闪闪，而堂内即是一片灯火通明。客人们随着安排就座于大厅，席间的交流气氛十分的愉悦。倘是男子经过桌前，客人们便会向他投以热烈地注目，之后又转回头去，同邻座如痴如醉地攀谈起来，那多是有关于男子的内容。

不一会儿，一个金发妖娆的女人站于台前，用无线麦克风说起了开场白，“各位朋友，我们的宴会即将开始。在此，感谢各位的光临。请你们举起手中的酒杯……”观众们喧闹非常，台下的男子则立于桌间，文雅地持起红酒杯来。

待礼毕后，堂内奏响起醉人的管弦乐来，而楼上也同时伴着低稳悠扬的钢琴演奏，那纯净的旋律让典雅之丝瞬即交融弥漫在了厅堂之中。

客人们能感觉到，在这里的用餐随时随地都是赏心悦目的。当穿着华丽的侍者为桌上呈上飘着浓香的饭点时，持琴演奏者就坐在大厅的角落。那挑起食欲的浪漫情调，那舒缓的乐音，就在他们不慌不忙，极富优雅的动作里，顺着指与弦间脉脉流淌，如泛起湖面的蓝色波澜。

可还是有珠光宝气的光头客人，挑着毛病，说着扫兴致的话：“这只是普通的螃蟹么？”那是丝毫不给面子，礼数也没有任何计较的。

听罢，男子依旧彬彬有礼地应答着：“那是邓杰内斯蟹几经培养后的新品种。它的味道本类似六月黄，但通过提升后，会更为娇气。请尽情品尝吧。”

细看下，才见着蟹身红亮之中，最特别的在于其外壳薄如蝉羽，轻弹若金丝纸一般。哪怕不用揭开，也能透视到里边那渍渍鲜嫩的蟹肉。“我以为螃蟹都要用咬的呢，妈妈。”七岁大的小女生用筷子夹起一块，欢叫着。当妈妈的女人则向桌上的客人不停赔笑，拍打起女孩子的手来，一阵教训道：“吃饭时不要那么大声地说话，Tina！呵呵，孩子小不懂事。”

转眼，男子又踱步到一张较大型的餐桌前。那儿在座的客人们一看到是他，便搭起话喳来：“赫医生，这些菜都棒极了。一会儿我们饭后是不是还能看看你这下边的实验工厂哪？”嬉笑声，吹捧声不绝入耳，而男子只是象征性地微倾鞠躬道：“当然，我很高兴你们能欣赏我的成果。”

当菜品一道一道被奉上来时，男子随之跟着介绍道：“这些都是经培养而成的高营养菜色，已由专家早先品尝，验证过其安全性。”这里边，一盘颜色极为靓丽的点心也吸引了客人们的眼光。有人吞了吞口水道：“那个……这是炸蝴蝶吧？”自然而然地，同样传入到了男子的耳朵里，他微笑着说：“这是从巴厘岛引进的做法，将小锯齿碟进行煎炸过后，所做成的一种酥爽美食。”那浑然散发着的，是口口喷香的小银鱼色泽。而饱满虾仁儿般的体硕感，和其它海鲜料理放到一起是不相上下。尝其味道，让人仿佛身置于热带，那股蜜月的味道，竟把舌尖所有的味蕾统统都覆盖了。即使它有着滋滋冒油的外表，吃到嘴里也是一点儿都不重口，只会让人回忆起幸福的时光。那应该是来自，大海里翩飞的蝴蝶吧，无人不这么赞叹道。

就在众人的议论声下，一个滑溜溜的声音蹿了过来。“唉哟，这不是河豚么？”说话的人正是坐在省长旁边的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局长。“Mr孔，你可千万别吃这东西呀，这可是明文规定的有害食品呢。”他对省长作出一副夸张的表情，瘪着嘴。而男子脸上并没有愠色，也不是什么悻悻然的样子，而是向他们仔细解释起来：“这同样是一种淡水豚类，但不叫河豚。它全由生化室哺育而成，和河豚是绝对不同的。它肝脏中不含有剧毒，通过计划繁衍，身体内所有部位都可以食用且变作佳肴。”听完，围坐在桌旁的人也不时打趣着，露出谄媚的笑容。

他们所看到的这道肉汁滑美，面上洒着葱，拌着生姜和酱蒜的大鱼，即是由漂亮身材火辣的女侍者所拉上来的。明显是那烧出的滋味让客人们垂涎不止，难以忘怀了。双脸生津之余，他们也在短短时间内将盘子扫了个干干净净。可还是摆出满脸期待的模样，意犹未尽地吮着指头，上上下下没有了绅士淑女的矜持状。

男子等时机将近了，就拉开了重磅节目，“下面，是国内首度公开，过去从来没有过的‘食品盛’，请大家睁大眼睛了……”现场鸦雀无声，默默望向帷幕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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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还真有一个工人食堂。”陈彦的声音在小雪耳中似乎是拉远了，因为在唐宗离开他们后，她就这样无精打采的。但看着这个房间构造吧，也实在有些不合实际。长桌太高大不说，就跟双人上下床一样，连踩踏板也用上了，是帮助踩上去的。

而桌面，却足足有篮球场那么大。上边放有盘子，且数量上接近有上千碟。它们就像很用心的绘画作品呈上后等待着被打分一样，摆得到处都是，几乎没有能下脚的地方。里边的食物因时间过久而结成了腐殖质，白软变形了的肉块就像坍塌的黄油。在桌面上，即使都是放着这些已经不能吃了的，飘着阵阵酸臭的食物，却还是左右摇曳着晦暗的蜡烛火光，就如同在这儿，一个巨人刚刚已进餐完毕一样。

“咵啦”一声，就在这个桌上，一个样式华丽的茶壶盖口被里边的东西给顶起了一个窄窄的空间来。那是只红白相间的小蜘蛛，陈彦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因为它那快速扫动的细腿是机械的部件。它探头探脑地从壶里哗啦啦地爬出来后，就顺着桌腿给溜走了。在那边，他们看到一个趴伏着的，没有知觉的女人。陈彦弯了腿，躬下身子，一只手搭到桌面上去：“小雪，跟你说个故事。在古希腊传说里，有一个怪物叫拉弥亚。她原本是受到宙斯宠爱的，可赫拉嫉妒她，让她每生一次小孩后就自己吃掉。在那之后拉弥亚就精神失常了，栖身于密室中专门猎食起小孩来。但赫拉仍不肯放过她，用法术使她不能够睡眠。宙斯看着不忍心，还是让她能够自由摘下眼球来，且放在手心里。当拉弥亚摘下眼球时，小孩们就会是安全的；一旦装回去，她就又开始猎食起小孩了。除此之外，她会准备一桌丰盛的美食引诱他们，待他们品尝时会用手心里的眼睛，窥视他们，进而吃掉他们。”

“为什么说这个？”小雪用脚尖挪动了一下脏兮兮的盘子。

“小时候妈妈常拿这个吓唬我，正好拿出来给你分散注意力。”陈彦耸耸肩，跨过四个盘子的间距站到女人前面。

“现在就别说这种来吓唬我了。”小雪脸上呈现出不大高兴的样子来。

其实是我害怕，如果我们一会儿因此出什么事了，也有缘由所在了，陈彦挑了下眉毛。他用手翻拉起卧倒在桌上的女人。

可就在一瞬间，他的表情凝固住了。

女人因为陈彦的推动也苏醒了过来，睁开眼的第一刻，她皱了下眉头，破口而出：“陈彦！”

“是你么！杜霖……你居然……”

“怎么会在这里，而不是在加拿大是吧？”杜霖自力撑起身子，感觉浑身都快散架了一样。

＂我是在加拿大没错，但我在工作室收到了一个你的包裹，那是你的吧？嘶......我都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腿了......呜，里边放了一盘磁带，另附一封信件告诉我，需要到一个地方来见你。＂她停顿了一下，继而说道:"啊......我的头好痛!跟你说吧......当我赶往指定地点时，我可把组上部门人员都叫上了呢！但我的车……唉，在路上遇到了意外，翻下坡去了。再醒来时......我就给传送到这儿了？这怎么搞的！＂“我不知道，是其他人这么做的，别问我。那个录音带呢！里边的内容你听了没？”

杜霖的不满情绪从话语里仍能够听得出来：“听倒是听了，可我完全不懂那个人说的意思呀。事情这么蹊跷，你还是早些查出真相吧。”

“这怎么该我查呀，你不是干刑事的么？”

前者眼睛瞪得大大的，像盯着外星人看似的，又环视了房间一周。

不得以，陈彦搀着她说道：“这里很危险，接二连三地会有新人进来，然而我们本来也就是要叫上你的。你还记得十五年前老公寓里的那个聚会么？我们不仅又去了公寓，还坐上了电梯，才来到这儿的。”

杜霖有些心不在焉，她看了看小雪，问道：“这女孩是谁？”

她并没关心姓名，而是冲向别的问题：“冯子乔呢？”

“他和唐宗都……”

见陈彦没能说下去，小雪沉沉的口吻只能接道：“已经再也站不起来了。”

杜霖扭过头去，神情说不出的遗憾：“好吧，陈彦，事到如今你们看上去都遭难不少，我也不多问了。一路调查绝对是行不通的，可你们没有想到从哪儿进来就从哪儿出去么？”

“电梯坏了，只能寻找新的出路。并且，我们还在找一个叫阿古的年轻摄影师。”

“那个电梯还能用？”杜霖有些不可置信,像大姐一样道辞着。“你们胆子也太大了，这样疯狂的事情，不作死就不会死的道理怎么始终就不给记着呢。”她紫色的眼影在烛光辉映下让她看上去就像个命运占卜师：“你也是让我做好要死的准备吧？”

陈彦低下头，用手指在长桌上比划着大致图形：“我先给你说下这个世界的构成。其实，它已经和我们从前所在的地方完全分离开了。”桌面刮刮作响，三人屏息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