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个故事:杀手与猎户

第九节:

王俊凯继续说道:“据我观察，你近日所杀之人都是奸恶之徒，可是暗香，很多人罪不至死。”

作为老阁主最看重的阁主候选人，风宿也就是王俊凯要比其他杀手更加身不由己，所有的人都觉得，下一任阁主人选，非风宿莫属。

以前的我也是这么认为，所以我们两个人一年的对话不超过十句。

我开口说道:“风宿，你管得太宽了，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我撂下这样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王俊凯看着我的背影，似蹙了下眉，但很快便又恢复了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其实，我确实有一定的杀欲，我更喜欢一刀切杀人的招式，不过银簪也有银簪的妙处，流的血不多，不会激发心底更多的杀欲，加上如果真的是一刀切的话，我恐怕会被人当成变态杀人狂吧？

但凡江湖榜上有名的刺客，杀人时都会给人一个痛快，我是一簪封喉，风宿是一剑封喉，还有毒药封喉和银针刺死穴等杀招，总之，死法怎么简单怎么来。

要是弄个花式死法，比如我真正喜欢的一刀切，不管是一刀斩腰，还是一刀砍头，那都是极其血腥暴力的，很有可能被归入邪道之流。

刺客在江湖地位其实很高，不然也不会专门出一个刺客杀手榜。

很多人以为杀手和刺客是同一个意思，其实不然，杀手杀的是“人”，而刺客杀的却是“人物”。

何为人物，在九国朝堂上的大臣，甚至一国之主，这些都是人物，只杀一人便能引起朝堂动荡，甚至令天下局势重新洗牌，这样的杀手称作刺客更合适。

譬如我杀孔雷，杀的其实不是孔雷，而是卫国的常胜将军，孔雷死后，郑国已经连胜了好几仗。

刺客榜上排名前十的刺客尤其受政客们喜爱，因为，他们可以利用这些刺客，搅弄天下风云。

我莫名有些心烦，打算去找小猎户，我这次没有戴人皮面具，因为上次的人皮面具已经变质了，但是我穿上了猎户给她买的那一套袄裙，一头乌发也重新盘了起来，是个美艳绝伦的美妇人。

猎户不在山上的小茅屋，我猜他可能去山中打猎了，茅草屋的门只是虚虚关上，并未落锁，平时无人来山上，屋中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的确用不着落锁，不过，那是以前，我上次做的那几张价格高昂的人皮面具可都在他这里存放着。

我打开木箱子，打算取出上次放进去的那个木匣子，从木匣子里拿一张人皮面具戴上，等我把屋中那用来放衣服杂物的木箱一打开，就有一些诧异。

这里面居然有三个木匣子，其中一个是我上次留下的那个，剩下两个应该是猎户自己买的，看到这里，我心中猜到了什么。

我打开一看，果然，每个木匣子里都装了人皮面具，我将三个木匣子打开并排放好，除了第一沓面具里放了我上次做的那几张，剩下的两个木匣子，都是新做的，只一眼，便能看出这后面做的几张越来越好。

我净手之后，将最上面的一张人皮面具剥下来，这张最新做的人皮面具算得上上乘之作，很纤薄，也很均匀，摸起来粘度也刚刚好。

所有的人皮面具都是按照我的模子做的，也就是说，这些是猎户专门做给我的，我细细打量这些用酒水浸湿过的人皮面具，姿态闲适。

等了许久，还不见小猎户回来，我只能从自己做的那第一批人皮面具里取了一张戴上，去深山里找猎户了，我直接用上了轻功。

练武者耳聪目明，还没走多远，我就听到了一男一女的对话声。

少女的声音很清脆，充满了活力和朝气:“大哥哥，谢谢你啊，刚才要不是你，我估计就被那条毒蛇咬了，后果不堪设想。”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猎户十分生冷的语气，如同第一次见到我时那般的不近人情:“你孤身一人来这深山老林里，也不怕遇到豺狼虎豹？你不想活了？”

少女像是没发现他的冷淡，嘿嘿笑了两声:“我就是听说大哥哥你经常来这座山里打猎，料想这山里若真有什么豺狼虎豹的话，也早被大哥哥给收拾了。”

说着，她轻叹一声:“大哥哥，其实我也是没有法子才想来这深山里找吃的，我爹娘早逝，家中只有我和幼弟相依为命，弟弟已经到了去私塾读书的年纪，可家中贫苦，我没有银子供他读书。家中本有良田的，只是我爹娘去世后，族中长辈将我家中田地交给了二叔二婶家，让其代为耕种，谁料我二叔二婶两面三刀，背地里把那田地霸占了去，只给我姐弟俩一口饭吃让我们饿不死，对外却表现得十分厚待我姐弟二人；我三姑倒是经常来看我和弟弟，只是三姑嫁去了隔壁村，很久才来一次；还有隔壁家的王嫂子也是个好心人，可怜我姐弟，会时常送一些吃的……”

女子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家长里短，什么七大姑八大姨，自己又是如何带着幼弟夹缝求生。

猎户的家庭构成极其简单，孤家寡人一个，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些个七大姑八大姨亲戚关系，听得头都大了，不过，他觉得眼前这小姑娘挺不容易的。

猎户问:“那陷阱是你布下的？”

少女的声音带着几分惊喜，轻快而俏皮:“是的呢大哥哥，是我前几日来山里偷偷布下的，没想到真能捕捉到猎物。”

猎户觉得这小姑娘挺有想法的，居然还知道挖陷阱，选的那陷阱位置也极好，他平时打猎，靠的都是武功，若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猎户，他说不定还比不上这小姑娘。

不过，陷阱还是挖得浅了一些，那只掉进去的野兔方才差点儿逃走，猎户帮小村姑打晕了兔子，并将那野兔的爪子绑了起来。

小村姑问:“大哥哥，日后我能经常来山中找你吗？”

猎户正要拒绝，却在察觉到什么之后，猛地调头，看到那一抹艳色时，猎户的双眼倏然一亮，耳边那清脆动听的女孩嗓音仿佛在一瞬间变成了多余的杂音。

女人这次戴了新的人皮面具，却仍是一张清清秀秀的脸，她穿着上次离开时穿走的桃粉袄海棠裙，这是他买给女人的，她似乎很喜欢。

猎户飞奔到我的面前，在一瞬间浓郁的欣喜之后，他板起了脸，抱怨道：“你可算来了，你又食言了，说好很快就来看我，可是，这都过去一个月了。”

我没急着同他说话，我看向那小跑着追上来的少女，小村姑臂弯上挎着个菜篮子，大概因为那菜篮子沉，又拎着跑了一路，所以说话微喘:“大哥哥，这位大姐姐是?”

不等猎户开口，我便解释道：“我是他媳妇。”

猎户愣住，好一会儿都没反应，小村姑顿时惊呼出声：“原来大姐姐你就是大哥哥的妻子呀！我在村里听那些村民说了，说山上的猎户大哥哥娶了媳妇，那媳妇长得可好看了。”

说着，她似是认真打量起了我，打量过后便弯着眼笑了:“今日一看，果真是好看。”

眼前的小村姑十五六的年龄，人很瘦小，皮肤有些黑，但一双眼狡黠灵动，加上嘴甜情商高，很容易就能得到别人的好感。

我看着她，若有所思起来，小村姑夸了这么多也没有得到回应，有些小尴尬。

都说猎户性格古怪，她怎么觉得猎户家的这位娘子才是古怪，正常人这个时候不应该回应她一两句吗？

小村姑再接再厉地继续搭讪:“嫂子，我叫温绣，就住在丰谷村的村尾，离这儿不远。刚才我差点儿被一条毒蛇咬到，是大哥哥救了我，大哥哥还……”

小村姑继续说着:：“大哥哥和嫂子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去我家里做客，只是——”

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只是我家中简陋，恐怕会招待不周。”

我颔首，这一次总算是回应了热情的小村姑:“有空的话，我们会去。”

温绣闻言，顿时笑了起来，虽然现在的小姑娘五官还有些稚嫩，肌肤也十分暗沉，但是我却莫名觉得，她懂得许多改善肤质的办法，等她皮肤变白，气质也变得不一样，日后或许可能便会摇身一变，成为十里八乡一枝花，我的第三感从来没有出过错，这个小姑娘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无害。

此时的温绣还是笑得单纯无害，心里想的却是：不是吧，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你们俩也不请我去屋里喝口水吗？啊，嘴巴好干哦。

她知道猎户就住在前面的那座山上，离这里不太远，事实上，村里的人都知道，只是村民们都远着猎户，甚至有些怕他，温绣却不怕，不但不怕，她还想结识猎户，不过，猎户和猎户家的娘子并没有如她所愿。

我没有跟这小姑娘深交的打算，猎户则是在见到我的那一刻起，便迫不及待地想走人了，有外人在这儿，很多话不方便说，得回自家的小茅屋，眼前这个小丫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他都有些烦了。

我看了猎户一眼，猎户立马接收到讯息，同我一前一后地走了。

温绣看着两人的背影，尤其是那脾气古怪的猎户娘子，心里有些佩服这个不嫌弃丑猎户愿意嫁给他的女人。

她自己是因为在现代世界见多识广，比猎户更丑的人都见过，所以不觉得猎户有多丑，但这里的村民却不行，这种生来就有的胎记，还是黑黢黢的一块，就像一个放大了数倍的黑痣，的确有些难看，若是将胎记换成外物造成的疤痕，比如刀疤、烫伤，或许要好一些。

没错，她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从她说话的语气、看人的眼神、还有她在陌生人面前表现出的胆量，也都并不像一个土生土长的十六岁乡野村姑，而事实上，她确实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