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个故事:杀手与猎户

第十节:

回去的路上，猎户和我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用轻功，山间的空气很清新，再听着那鸟叫虫鸣声，人的内心很容易平静下来。

我主动开口道:“我看到你新做的人皮面具了。”

王源哦了一声，像是随口问了句:“那你觉得，我新做的那几张如何？”

我回答道:“还不错。”

王源听到这话，努力绷着嘴角，没有让嘴角上扬:“假以时日，我还能做得更好。”

走在前面的我脚步忽地一顿，王源的脚步跟着一顿，他还以为怎么了，结果就看到我的手中不知何时捏了块小石子，小石子被我咻一下掷出，一只撒开腿儿路过的野兔瞬间被击中，倒地不起。

王源这才想起，自己好像……两手空空，他之前准备狩猎的时候，碰到了那小村姑，帮她弄走脚边的毒蛇后本是要离开的，结果莫名其妙地就听她唠叨了一堆，还没有打到猎物。

他上前，拎起了那兔子的兔耳朵，说道:“好肥的一只兔子，白竹姑娘的运气可真好。”

王源已经很自然地改了口，直接叫我的名字，他继续问道:“这兔子，你想怎么吃？红烧？清蒸？还是直接炖汤？”

我回答道:“红烧，最近吃得比较清淡，想吃口味重一些的。”

猎户开口说道:“红烧？可是我不会做，以前我都是直接撒上盐烤着吃。”

说这话的猎户看起来有些憨。

我斜睨过去:“不会做，你还问我？”

猎户：……

他其实就是随口一问，哪知道这姑奶奶还真选上了，未来媳妇是个杀手，除了杀人，估计啥都不会。

王源默默叹了一口气，有些犯愁，做人皮面具这种工序复杂的活儿要他干就算了，洗衣做饭这些粗活以后也得他干吗？

然而，很快王源就推翻了自己的猜想，因为，白竹姑娘居然会做饭！

我开口问道:“家中有什么作料？”

王源听到这一声“家中”，很是怔愣了一会儿，然后心里就钻出了一丝丝的甜意，这还没金盆洗手，也没嫁他呢，就开始说什么家不家的了，还有刚才在深山中，她居然当着那小村姑的面儿说自己是他媳妇，说谎话脸不红气不喘，心里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王源短暂地走神之后，问道：“你想要什么？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有姜和蒜，这些都有。你好久没来，我买的那蒜都有一半发芽了。发芽的蒜被我种到茅草屋后面的那片空地上了，白竹，你看到那片地了没？你上次走后，我就将那一块地方开辟了出来，现在用来种青菜和葱，青菜长得很快，现在刚好能吃。”

猎户说起这些，眼里有星星点点的小光点儿，嘴角也噙着笑，继续道:“唉，你都不知道铲地有多麻烦，这是山上，山上的土里都混着石头，我用了足足三天，才将那一片地给开出来……”

以前的小茅草屋当然是简陋得什么都没有，但猎户这不是要有媳妇了么，自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

上次他炒的那两盘野蔬，只放了盐，虽然女人什么都没说，但他看得出来，味道并不好，她有些嫌弃，所以做饭用的那一套东西，上上次赶集的时候，猎户便去镇子上购置齐全了。

柴米油盐酱醋茶，锅碗瓢盆，一样不少，猎户甚至还买了一个大水缸，如此一来，日后想用水的话就不用专门去溪边取水了。

若非时间仓促，猎户甚至想把整个茅草屋都翻新一遍，一个人住的话，茅草屋够用，可若是两个人，这屋子便有些挤了。

不过，茅草屋不是很结实，逢大雨的时候屋顶时常会漏水，如果可以，他想将茅草屋推倒，重新搭建一个大的木屋或者竹屋。

附近的山头里没有竹子，要往前再走两座山头，那边有一小片竹林，足够他搭建一间竹屋。

猎户一不留神就想远了，这时，他又听到我问道：“王源，花椒、八角、香叶这些可有？”

王源顿时一愣:“还得准备这些？香叶又是什么？”

他觉得他准备的那些已经很齐全了，又不是做什么山珍海味，但还是说道:“那我现在就去镇上买？”

我开口道:“等你买回来，天都黑了。”

王源思考了一下，说道:“我偷偷走小路，施展轻功过去，应该来得及。”

我说道:“这次算了，下次你再买。”

王源将处理好的兔肉切成了块儿，然后，他动作熟练地生火架锅，按照我的吩咐，开始做红烧兔肉，没错，虽然会的是我，但是这次我还是负责口述，动手的活儿依旧交给了猎户。

先煮一锅水，水沸后把切好的兔肉倒进去煮，两刻钟后捞出备用，家里没有菜籽油和豆油，但有王源提前炼好的一大碗猪油。

等锅烧热了，用铲子从碗里挖一铲子猪肉放到锅里，然后舀两大勺粗制白砂糖进去，小火慢慢熬糖汁儿。

王源问道:“白竹，你快看，出泡了！是不是这个时候倒兔肉？”

我回答道:“再等等，糖汁儿还没出来。”

王源飞快地搅动铲子，不一会儿便搅出了颜色漂亮的糖汁儿，一大盆兔肉下锅，翻炒均匀，兔肉便被染上了糖汁儿鲜艳的色泽，随后，加水，放姜蒜等作料，大火煮沸之后转小火，然后盖上锅盖。

半个时辰之后，红烧兔肉开始收汁儿，那汁儿浓密粘稠，色泽红而艳，漂亮极了，整座山都飘荡着红烧兔肉的香味儿。

王源叉腰，样子嘚瑟极了:“白竹，我觉得我以后能去当个大厨，我这厨艺也太好了！”

我看着他那跟个孩子一样笑开的模样，目光也柔和了几分，平时装得再深沉，小心思再多，本质上还是个孩子。

忽地，我不知想到什么，脸微微僵了一下，他跟我一比，可不就是个孩子么，果然年纪大了，看谁都觉得像孩子，不过，谁说年纪大，就不能当宝宝了？

王源去茅屋后的那小块地里摘了一把青菜，清炒了一盘，青菜搭配红烧兔肉，解腻。

我的食量不大，吃了一碗红烧肉便吃不下了，剩下的全部入了猎户的肚。

我说道:“王源，你的胃口这么大？”

王源打了个饱嗝儿，沾满汁水儿的嘴一咧道:“因为我做的红烧兔肉太好吃了，以后你要是想去城里，我可以攒钱去城里开一家客栈，专做红烧兔肉。”

我啧了一声:“只做红烧兔肉？就这点出息。”

王源反驳道:“你个杀手懂什么？做五花八门不如专做一门，这样才更容易做出名堂。”

我这次没走，宿在了猎户的茅草屋里，至于猎户嘛，那就只能睡树杈了，枕在树丫上的猎户辗转反侧，愈发觉得，该换个大屋子了。

白天，我会跟着猎户去山里狩猎，回来后，便坐吃等喝，完全就是猎户家的小媳妇，还是啥也不做的懒媳妇。

此时，猎户正要去镇上换钱，因为他时常能猎到新鲜的猎物，还能采到不少山珍野味，是以跟镇子上几家酒楼和客栈都有固定的生意往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送东西过去。

王源嘀咕道:“既然上次那张人皮面具不能用了，你就不要下山了。不然村民见了你，还以为我又重新买了个媳妇。”

我上次那张脸已经被村子里的村民见过，而我很难再做出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我自己倒觉得无碍，那张脸本就是一张清秀的大众脸，辨识度不高，重换一张清秀的人皮面具，那些只见过一面的村民不一定能看出我换了脸。

不过，王源既然不让我去，我就不去，能在屋里坐在躺着，又为何要走那么远的山路去镇子上?繁华的都城我都没兴趣，何况只是清冷的小城镇。

我答应得痛快，王源反而有些放心不下了，他问道:“不会趁我不在溜走吧？”

我回答道:“不会。”

王源说道:“你要是又食言了，你以后就不叫白竹，你叫白猪！”

我:“……”真是幼稚。

王源跟个不放心小媳妇的小丈夫似的，走几步回头看一眼，见我坐在木凳上发呆，暂时不像是要走的样子，他才拎着自己打来的野鸡野兔走了，连走带飞的，一副赶着去投胎的样儿。

等猎户走远，看似发呆的我才转过头，望向他离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