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章之三（上-2）

断章之三（上-2）

燕清瑶随意穿戴了一下，燕清琏阻拦不住，只能勉强扶着兄长艰难迈步，蓝曦臣心下一横，伸手一把揽住燕清瑶，打横抱起直奔祠堂，燕清琏见此情景，当即领会，急忙跑到前边带路。

“穿过东苑，前面就是了……”

赶到宗祠，却见意外身影，蓝忘机，魏无羡，躲在暗处一角，进退两难的样子，转身看见蓝曦臣横抱燕清瑶疾行而来，顿时惊讶不已。

“兄长……”（蓝忘机）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蓝曦臣）

“我们，真的只是路过而已，但是不巧……”（魏无羡）

“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蓝忘机）

蓝曦臣听得糊里糊涂，不过眼下也不是问这些的时候，就地放下燕清瑶，扶着他走到祠堂门口，蓝曦臣只能帮到这里了，随即松开手，慢慢退到远处，但是祠堂传出的大声斥责，依然听得一清二楚。

“错在何处？”

“长兄不护幼！”

“错在何处？”

“欺上瞒下！”

“错在何处？”

“长子弃家不归！”

“错在何处？”

“长子推卸责任！”

“错在何处？”

“不孝不悌！”

魏无羡一阵头皮发麻，附在蓝忘机耳边，小声说道。

“这个燕家的家法，比起你们蓝家的戒鞭，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燕清瑶步伐沉重，走进祠堂，就在藤条再次落下之时，突然一下扑到燕清翔身前，直挺挺地跪着，齐太君一下收不住，藤条重重地落在了燕清瑶的额角。

“清瑶……”

刺痛袭来，额角流出温热，血痕滑落，滴在衣襟上晕染开来，燕清翔扶住清瑶的双肩，吓得大惊失色。

“清瑶，你怎么样，你过来做什么，谁让你过来的？”

燕清瑶仿佛没有感觉，挺直身形跪着，眼神坚毅，大声说了一句。

“兄长无错，请太君罢手！”（燕清瑶）

“清瑶，你做什么……”（齐太君）

“兄长无错，请太君罢手！”

“清瑶，你……”

齐太君气得手抖，眼神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甩下藤条，拂袖而去。

“你们好自为之！”

神经一下放松，燕清翔忧急如焚，立即拉起燕清瑶的手腕，紧张地按上腕脉，随即为他擦拭血迹，探查额角的伤势。

“清瑶，你觉得怎么样，哪里不舒服，赶紧告诉我……”

燕清瑶缓缓转过身来，望着兄长一身伤痕，似不解，似惊疑，无声落泪，轻声探问。

“兄长，为何这般护我……”

燕清翔心思一怔，半垂眼帘，沉默许久，慢慢抬起头来，一字一句说着。

“护着你，就是护着燕家，你我至亲兄弟，我不护着你，难道帮着不相干的外人，用燕家的血，去书写别家的功勋吗？”

眼泪再也忍不住，吧嗒吧嗒直落，燕清瑶捂着心口，泣不成声，燕清翔深吸了一口气，语气缓和了几分，意味深长地说着。

“清瑶，我们燕家士子，傲骨铮铮，流血不流泪，纵然伤心极处，眼泪也要往肚子里流，打落牙齿和血吞，更是视为平常，你要明白，一旦做出选择，就再无退路。”

心绪猛然一颤，气血翻涌，燕清瑶喷出一滩鲜血，他却像没事人一样，抬手擦去泪痕，拭去唇角的血迹，记忆一片空白，仿佛用尽一生的力气，下定了极大的决心，转过身来，对着燕家先祖的灵位，郑重叩拜下去。

“燕家后辈，燕洵长子，燕清瑶，诚心叩拜列祖列宗，必当坚守祖训，不敢有违。”

坚定立誓，三跪九叩之后，燕清瑶支撑着站立起来，神情毅然，一步一步，慢慢走出宗祠，挺直的背影，让人心下不忍。

“清瑶……”

燕清翔目送背影离去，目光转向最下一层，在族序行二的位置，安放着一座无字牌位，轻声说了一句。

“放心吧，答应你的事情，兄长一定做到，必定保他余生一世安宁……”

燕清瑶走出宗祠，蓝曦臣正想上前关心，却是敏锐地觉察气氛异样，蓝忘机，魏无羡，突然神色一下严肃，心底冒出一个直觉。

“他……他变了……”

走过蓝曦臣身边之时，燕清瑶慢慢转过视线，凛冽的目光，透出锐利的光芒，看得蓝曦臣心绪猛地一下惊悸。

“蓝宗主，含光君，魏公子，救命之恩，燕清瑶铭记在心。”

飘忽不定的一句话，似莫名，似有意，言罢直直地走了过去，眼神不再流连，燕清瑶硬撑着意志，一步一沉，甚至连燕清琏也不看一眼，走出众人视线之外。

“阿瑶……”

蓝曦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心下突来一阵惊恸，抽丝剥茧一般的疼痛，蔓延侵入，不觉一缕血丝顺着唇角落下。

“兄长……”

蓝忘机，魏无羡，顿时大惊失色，蓝曦臣失神地喃喃自语，魏无羡听不清楚，蓝忘机却是听得明白。

“蓝湛，大哥说什么，我听不清……”（魏无羡）

“魏婴，我也不懂，兄长说，阿瑶，或许永远也不可能回来了……”（蓝忘机）

“他，确定，真的不是金光瑶吗……”

“不知道，也许这样说更准确一点，就算以前是，从今以后，也不会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