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地重游,巫离歌第一站去的不是妖族族地,也不是友人所在的宗门,而是一处废墟。
东大陆南部一处山脉中,这里曾坐落着修真界最有名的势力——地仙宫。
它出名并非人多,也不是最强,而是它代表了仙界,代行仙界意志。
可以说在它覆灭前,几乎整个修真界所有修士都要听它的话,这样才能在飞升后在仙界谋个好差事。
地仙宫覆灭于万年前,毁灭它的不是大宗门,也不是最强者,只是三个人——三个为复仇而来的人。
只是如今地仙宫之名早已淹没于历史,就连他们三人的名字也只在小范围流传。
地仙宫早在灭亡时就被挖走灵脉,值钱的东西这么多年早就被搬空,总有不死心的前来寻找仙界的宝贝,但无一例外都是空手而返,久而久之也就无人问津了。
万载过去,阵法磨损得不成样子,废墟也都几乎风化殆尽。
残留的石砖缝隙生出荒草,藤蔓树枝穿墙而过,即便如此,凄凉中仍有不散的腥风血雨。
九九八十一天,他们仅仅用了不到三个月,穷尽所有手段将那些仙界走狗斩杀殆尽,鲜血将土地浸染,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这一举动让他们被整个修真界修士恨之入骨,因为从此仙界将不再待见他们,即使飞升后得到更加悠久的寿命,也不过是那些仙人的仆从。
巫离歌跨过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大殿大门,不由轻笑。
也怪他们那时年轻,天不怕地不怕。
一个身负灭门之仇,一个带着被夺命的憎怨,还有一个为师报仇。
三个本无交集的人因此走到一起,还成为朋友,即使被曲解针对甚至被世人厌恶不理解,他们依旧无所畏惧,坚定地走在自己的路上。
“既然来了就现身吧。”他背着手,俯身摘下一朵野花。
野火可以重燃,花草也可以再生,就像这世界……
“在下归一门玄明尊者之徒童雅,不知前辈是……”女声不如寻常女子嗓音清脆,反倒是低沉而醇厚。
“玄明……未曾听过,天元还是天海的弟子?”巫离歌离开时归一门掌门还是天元,这两个可是除神鹤轸外最有望飞升的。
他转过身打量了一眼行礼的女子,身材高挑容貌俊俏,眉宇间带着一抹英气。一身朴素的银灰色衣袍上绣得是七品阵纹,绑马尾的发带也是上古天丝制成。
她身上还有不少好东西,但无论哪样,都比不过她心口的一截莹白如玉的骨头。
巫离歌太熟悉了,那是凤凰的涅槃骨,还是有凤凰自愿剥离送给她的涅槃骨。
因为其上没有任何憎怨与诅咒,只有淡淡的金色流光与祝福。
“天元是师祖道号。”女子动作顿了顿,有些迟疑。
“这样啊……太音仙宗现在的大司乐是谁?”
“师徽前辈。”
“师徽?那小子不学无术都能当大司乐,神鹤轸怎么想的。”巫离歌略微蹙眉,“音麗呢?”
“老宗主在三百多年前抵御魔族时重伤,去年陨落。” 童雅有问必答,应当是被吩咐过。
巫离歌垂下眸子,音麗是神鹤轸最小的师侄,曾是太音仙宗最得意的天才,和师徽那个不学无术的混小子是截然相反,做事认真又谦虚。
所有人都认为他必然大有成就,可修行一途本就充满意外,又哪有什么必然。
“前辈您……”童雅看他沉默,心底却在猜测其身份。
“天一让你来这里的,对吧。”巫离歌十分肯定,“而且他现在多半是半死不活的状态。”
逆转一个世界的时间,相当于将整个世界的因果与业障背负,以他的能耐,最多能活三十年。
巫离歌还是了解他的。
“您……”童雅错愕,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本座名号堕魂,想来如今知道的人不多了。”他又回头看了眼废墟上丛生的野草,“带我去看看他吧,那个命不好的家伙。”
……
天一并非生来贱命,而是有无穷前途,引得地仙宫都心生贪婪,不惜一切代价将其剥夺,落得连名字都无法被世人知晓的下场。
若非无憶有些本事镇着他的命,他别说修炼,活着都难。
“地仙宫旧址的阵法有动静,而且破解手法是只有我们三人知道,司音若是回来一定是先回宗门,所以我猜是你,堕魂。”
漆黑昏暗的阁楼中,无数血色丝线将那人束缚在半空,雪白的发丝将他面容遮挡,看不清神情。
“你倒是厉害,一人逆转时间。”巫离歌找了个空地坐下,很随意地捏了捏那丝线,“到底什么事,值得你这么做。”
对方沉默了半晌,声音有些发颤:“归一门和太音仙宗灭门,魔族屠戮整个北大陆,东边宗门和南边世家全乱了,那个女人将整个世界气运吞噬带上了仙界!”
“李明潇带走大部分气运飞升,但他是此界中人,即使他在仙界也不影响什么。”他浑身颤抖,声声泣血,“但那些贪婪的仙帝也想要气运,李明潇带着气运回来的同时也将仙帝的人带了下来。”
“师父为了一线生机断了飞升路,却没想到百密一疏,李明潇是跳入轮回回来的!”
整座阁楼的丝线都在颤抖,引得封印阵法不断闪烁。
“你冷静些,事情还有转机。”巫离歌用灵气将动静压下,“不过我现在只是一道化身,与其指望我我,不如多期盼一下那小姑娘。”
“你是说……小雅?”
“她身上可有些不得了的东西。”巫离歌眯了眯眸子。
祝福的涅槃骨,未长成的仙魔之体,封印的旱魃骨以及……属于神君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