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夺运

犯禁弑神，这项罪名范围太广了。

禁有很多，神也有真神伪神甚至星神鬼神。

但他的罪莫须有。

因为这禁并非他有意犯下，这神也不是神冢里任何一尊。

“你们两个回去吧。”神君温和地看着两人，“找那家伙请个假去找恒柳心吧，她等你很久了。”

“谢神君。”青年行了稽首大礼，拖着不太情愿的摆渡人离开了。

“你一直都做得很好，谈夜离。”神君的呢喃声落入他耳中。

那背影明显僵硬一瞬，却很快放松，加快步伐离开。

无间重回寂静，神渊仍是拧着眉，神君却是笑了笑，转身看向巫离歌。

“阿渊想找你帮忙又拉不下脸，这才说你会感兴趣。”他一点也不客气地扯开神渊的掩饰，“不过此事确实和曦元界有些关系。”

巫离歌惊讶一瞬，曦元界曾是他与明巫待过的世界，一个他长大的修真界。

一个……占据他大部分回忆的地方。

“不久前，曦元界天道破碎，但有许多掌握部分法则的生灵自我献祭重补天道，司命神殿便一直对其着重观测。”神君道，“但没过多久，又有巨大的法则波动，直接将整个世界的时间倒流。”

巫离歌闻言呼吸一窒。他知道带头献祭的应当是归一门掌门，他早已掌握法则之力，一直不曾飞升仙界就是为了应对预言中的危机。

但后面倒流时间的人……除了天一那个疯子，他想不出还会有谁做得出来。

以他于阵法上的造诣，能做到这种地步一点也不让人惊讶。

“曦元界并非大型世界，但其上仙界却是元界碎片之一，蕴含的力量不容小觑。”神渊看向被静止时间的凰玉心，“她以仙界为媒，夺了其下数个小世界的气运。”

人一旦没了气运不说寸步难行，能不能平安活着都是问题，世界气运更是如此，失去气运的世界只有灭亡一途。

“所以，一旦她死了，她所夺气运的世界也会灭亡。”巫离歌明白他们的意思，“但我可做不到让她把东西吐出来。”

“这种事当然是我们这些老家伙操心的，你与曦元界有因果，只是想请你前去助此界渡此劫难，这样你既可以了却因果，也可以见见故人。”神君道。

以他们这种层次的存在，即使是化身也轻易不能离开上古遗域，但很多事，仅仅交由座下使者并不能完全解决。

而且，一些使者效率不能说低下，只能说活着就是万幸。

牵扯进世界法则与天道，动辄就是万劫不复。

巫离歌仅仅是略微沉吟便答应下来，他也是时候见见老朋友了。

但在他离开无间地狱后，无人知晓的谈话又多了一些。

“你确定要瞒着他？”神渊垂眸看着一动不动的凰玉心，“那神农族的后人在证道后闹得仙界天翻地覆，说不准是要被定罪的。”

“那是私仇，怎么会被追责？你看我不是同样给了百鸟动手的权力？”神君掩唇轻笑。

“那是你和空音的交易。”神渊无动于衷，“零悦，你最近破例太多次了，小心永恒之间那个家伙找你麻烦。”

“不会，祂已经自顾不暇了。”

“你是说最近出现的……”

“嘘，那是时管局的事，我们可不要掺和。”

……

夺一界气运并非小事，但巫离歌身为真神，去往曦元界必然有所限制，依照正常流程，怕是要许久才能动身。

好在有神君特许，他做什么事都很顺利。

给玄鸢留了口信，他借司命神殿的定位以空间法则穿梭于长河。

真神证道虽只有一条法则，但法则之间只要有所关联，暂时使用也是可以的。

更何况他曾持有明巫的道种，对空间法则再熟悉不过了。

从上古遗域抵达曦元界附近时，已经是十日后了。因为仙界缘故，曦元界位于长河一条较大的支流上，并没有斗气大陆那般遥远。

长河之上漂浮着无数世界，如同水面上的泡泡，水底还有尚未长成的世界雏形不断孕育。

也因此，仙界那不规则的形状在一众泡沫之中很是显眼。

巫离歌认出那个濒临破碎的世界就是曦元界，在它不远处还有一个正在与许多世界融合的残缺世界，二者之间竟是有些黏连的迹象。

他试图进入曦元界，却被那重构的天道拒之门外。

天道竟是切断了飞升路，与仙界断了联系。

“无憶倒是狠心，为了一线生机让世界进入末法时代。”巫离歌喃喃自语。

无憶便是那位自我献祭的掌门的道号，巫离歌与他不算相熟，只是和他的弟子天一关系不错。

曦元界自身灵气有限，那么多修士吸收灵气修炼自然是迟早有一天会将其吸干，所以飞升的修士都会在打开飞升通道的瞬间让仙界灵气倒灌补偿，以此来补充下界灵气。

而切断飞升路，几乎就是断了灵气来源，要不了几千年灵气就会枯竭，世界进入末法时代，修行无门。

无憶试图用这样的手段来挽救世界，但天一却倒流时间，试图改写历史，只能说这样的办法无异于饮鸩止渴。

又或者，世界之中有另外的威胁。

巫离歌叹了口气，盘坐于虚空。

如今这虚空乱流已经奈何不了他了，长期逗留或许会有些不适，但也在忍受范围内。

一具与他一模一样的化身走出，约莫只有炼虚后期实力，这才在天道允许下进入世界。

大乘期都无法容纳的世界……他离去不到百年，曦元界不仅已经过去近万年，灵气也消退到如此地步。

若说离开时它还正值中年，现在就像是重病的迟暮老人，除非回光返照，已经没有办法让它重焕生机。

巫离歌看着明明变化不大的世界，却感到一丝陌生。

万年时间，人间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修真界又何尝不是。

四方大陆依旧，飞升台无人问津，五大宗门依旧屹立，南方世家也如同一件老古董，只是这世上还记得他这个曾叱咤风云的堕魂丹师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

炼器师没落，丹道凋敝，育药师更是濒临断绝。

一派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