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地狱

地狱是幽冥的一部分，与小轮回地府相同，大致分为十八层，以刑期与受苦程度划分。

但不同的是，能关押在幽冥地狱的犯人皆是凡尘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多是触犯九罪被昆仑教捉拿。

而十八地狱中最为恐怖的便是无间地狱。

那里是漆黑无光的幽冥深处，在那里看不见、听不见，永远只能感受到来自身体与精神的痛苦，承受天文数字一般的刑期。

巫离歌不知神渊为何如此笃定自己一定会感兴趣，但直觉告诉他，还是去看看比较好。

正巧他也想见识见识传说中的无间地狱。

十八层地狱各成一方小空间，在幽冥的一片区域中游荡不停，除却无间地狱外，其它地狱允许探视。

不过一般人没事也不会来地狱这种地方。

无间地狱游荡至油锅地狱附近，借道行走会更快。

幽冥之中不论时间还是空间都比无极天乱得多，即使是神渊这具化身也不能直接准确定位，所以借道油锅地狱时，也让顺便巫离歌长了见识。

说是油锅地狱，也确实名副其实，偌大的空间都被一口巨大的油锅占据，其中金黄的热油滚滚，里面的脑袋浮浮沉沉。

“尊、尊者？！”

靠着油锅边缘的人正漫不经心地将试图翻越的家伙打回锅底，余光却在看见两道身影后一把翻越铁锅，从高台落下行了个不太标准的礼。

巫离歌看了眼，那人高大无比，肤色赤红，贴着头皮生着一层毛茸茸的白色短发，额头上长着一对赤色肉角。

他通身只用一块粗布裹着下身，精壮的身躯上纹满了怪异的白色符文。

“第八地狱管理者乌竟都，参见尊者。”他歪歪扭扭地行礼，语言也很怪异，但并不影响旁人理解。

“不必多礼，回去工作。”神渊头也没回，声音直接进入识海中。

“是。”乌竟都低着头，微微屈膝一跃而起，直接落入油锅之中。

阿修罗鬼族，以灵气构成肉身的从灵种，他们天生力大无穷且没有痛觉，是这幽冥的本土居民。

冥河上负责引渡的使者和地狱的狱卒皆是鬼族，不过好像也有个例外。

“前来接引汝的是吾之养子，是从神冢诸神遗骨中诞生的白骨之灵。”神渊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与吾有因果纠葛。”

因果，即使是神也难逃这玄妙的存在。

那接引的使者开头不小，巫离歌敢肯定，他的存在意义重大，否则轮回尊者不可能只因一丝因果便将其收为养子。

油锅地狱不大，或者说这些小空间本就渺小。但在踏入无间地狱的的瞬间，即使是巫离歌也被剥夺感官了一瞬。

但下一刻他便看见每隔百里便有一道身影被铁链束缚，如同被无形力量压迫一般跪在地上，弯曲脊柱脑袋低垂。

放眼望去，竟是有不少身影，有的是人形，也有奇奇怪怪的兽形。

他们的表情或是痛苦，或是麻木，更有甚者已经是扭曲到常人无法做到的程度。

空间本是无光的，但这一个个身影却是清晰地映入眼帘。

神渊带着巫离歌一直走到深处，跪在地上的凰玉心比离开时更加苍老，脸上爬满了褶子，生出不少暗沉斑点，头发也变得花白失去光泽。

她双眼浑浊，唇角还挂着血迹，但表情却没有任何痛苦与麻木，而是狰狞的笑容。

在她身前，还有两道身影。

“如何，可问出什么？”神渊行至于二人身前，冷淡地看着凰玉心。

“尊者，她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已经破罐子破摔。”个子不高的少年音色清脆，很是无奈地摊了摊手。

这声音很是耳熟，巫离歌在那看到那对标志性的双角和面上朱红的图腾，也认出这少年就是与安栀沟通的摆渡人。

他与乌竟都一样，是阿修罗鬼族，但体内蕴含的力量却是比乌竟都强大数倍。

不过让巫离歌提起兴趣的是他身边的人，那次看不清全貌道手腕上绑着金色枷锁的人。

观其样貌不过只是个二十出头的俊朗青年，且是个修行尚短的人族，比起看起来娇小的摆渡人弱小的可怜。

偏偏身上有着诅咒的味道，若是他没看错，是真神的诅咒，甚至还有神罚。

“啊，您是安栀遇到的那位！”摆渡人惊讶地看着巫离歌，惊呼出声。

他身旁那青年抬头一见，眸中流露些许诧异，但他却什么也没说，迅速低下头任由披散的长发遮住面容。

“还没交出来？”神渊难得皱眉，“看来只能等会审时昆仑君亲自来审了。”

“尊者，她一直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若是一直咬死不说，不就永远无法赎罪，尸王那边……不太好交代。”摆渡人面对神渊时似乎没有乌竟都那般拘谨，仿佛只是在与一位长辈聊天一般。

他顿了顿，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其实尸王还好，就怕空谷那位站在祂身后支招……您也知道，尸王一举一动都是那位授意的。”

“……”神渊闻言神色也是凝重起来，“的确，就怕空音那疯子又想做点什么。”

“你这小朋友似乎总是学不会管住嘴，都祸从口出几次了，还想让零号他们给你擦屁股？”那温和却带着奇妙韵律的声音响起，一道白衣身影悄然出现，正是神君的化身。

“你来做什……”神渊突然拔高声音呵斥，只是还没等他将话说完，凰玉心已然放声大笑。

“零悦，你终于舍得放下身段来见我了？还是说你只想看我的笑话！”

“小姑娘，你心盲得厉害啊。”他略微弹指，凰玉心便像是被按下暂停的机械，维持住那般模样一动不动。

摆渡人看到他，连忙捂住嘴，躲在身旁青年身后。

“你来做什么。”神渊面露不悦，语气不善，“你把幽冥当什么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因为听见弟弟苦恼的声音，贴心的大哥来帮忙了。”神君笑眯眯地低头看他，“怎么样，要不要帮忙啊？”

“你——”

一个不知多少岁的神此刻如凡人一般面色染上红晕，又因为肤色苍白显得一抹红晕格外显眼。

也不知是气得还是羞得。

“神君，我已知恒柳心所在。”一直沉默的青年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此事便算她已经赎罪吧。”

“就这么算啦？她可是……”摆渡人惊讶地看着他，却在看到对方流露出的一丝怜悯时陷入沉默。

气恼的神渊突然扭过头，神君却是笑了笑，略微拂袖将那对金色枷锁取下。

“我与昆仑君商讨许久，还是觉得你不该因我们的一时疏忽获罪，特赦令已经拟好，以后都不必负枷。”

金色的枷锁化作金色流光消失，巫离歌却因为这一缕光芒看到许多记忆。

一个犯禁弑神者莫须有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