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天成

三个月，在普通人眼中，不过是日复一日的循环。

但在中州各大势力眼中，却是局势反转爆炸，原本再激烈摩擦下产生的火花更是被引燃为熊熊烈火。

但这一切，如今都与她无关了。

玄鸢停下动作，亡魂已然离去，留下的不过是一地狼籍。

今日，巫离歌会在圣丹城丹塔前，开炉炼丹。

而她，于此地镇守。

……

“堕魂丹师……那位传道的炼药师？”仍有后继者只闻其名不识其人，不过绝大多数实力不济者都被驱离。

“不知这次他又会炼制什么丹药？会是……九品金丹吗？”

“能有如此大的阵仗，至少是九品玄丹。”

那些讨论、质疑又或者吹捧，即使相隔千里、万里，位于丹塔前、六合太光炉鼎前的巫离歌都能听到，甚至他们曾说过的、将要说的，他都已经听到。

但这无关紧要。

巫离歌最后一次将记忆压下，将心神归拢。

铺天盖地的银白火焰中闪烁着五光十色，与各种药材一同被巨大的炉鼎吞入其中。

器灵跃入炉火的刹那，火焰爆裂升腾，生生将炉壁炸出一道道细纹。

“六合太光……”巫离歌抚摸着不断扩散的裂缝，“见证如此丹药诞生，穆珋应当会满意的。”

虽不知修真界过去多少年月，天工门是否还存在，但穆珋的心血不当被埋没。

他将无数奇珍异宝投入炉中，将碎裂的炉壁补全。

炼化药材仅仅是拉开帷幕，合丹也不过是个开始，真正的硬仗是吸纳天地灵气。

此界天地灵气狂暴，即使是巫离歌用过的升灵之法，也是经由自身奇火炼化使用。

直接引入最是考验技术。

但对如今的巫离歌来说，任何外界条件都不影响他成丹，真正有威胁的，是他自己。

一日复一日，日日无终始。

漫长的合丹结束，丹药雏形已现，剩下的便是天地灵气滋养。

九品玄丹便可以抽干一整座大型山脉的灵气，金丹更是夸张，怕是整个丹域都要被抽空。

但巫离歌这三个月并非什么都没做，他让人于丹域各处布下聚灵阵法，提早将灵气聚集。

也因此在引入灵气的刹那，才没能将丹域灵气抽空，即便如此，圣丹城中的灵气也是稀薄得可怕。

若是在灵气消褪的修真界，他已经是要被铭记在历史中的罪人了。

不，早就是了，仙丹确实将大半个修真界灵气抽干，即使后来天罚毁其丹身将灵气归还部分。

丹药越发圆润，泛着淡淡的金光，天上雷云也汇聚于头顶，金色的雷光在乌云之中格外显眼。

“九玄金雷！是九玄金雷！”每一个看到雷云的人都同样激动。

因为整个斗气大陆，已经至少千年没有金丹出世了。

九玄金雷于天雷中地位就等同于异火中净莲妖火，甚至在其之上，寻常的斗圣强者，沾之即死。

雷云的面积几乎笼罩住整座圣丹城，但灵气波动的影响范围却是覆盖了整个丹域还多。

炉中丹药宛若无底洞一般将灵气吞噬殆尽，贪婪地渴求更多。

“不可贪多。”巫离歌并未额外引入灵气塑灵，但以初生丹药的灵智，根本不足以理解他的话。

就在它仍试图吞噬更多时，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探入丹炉，直接将金色的丹药连带着火焰一同抓出，囫囵放进那透明的琉璃瓶中。

剩余的火焰在琉璃瓶中完成成丹最后一步，而天上的雷云已然到来，铺天盖地地降下几乎能毁灭一切的金雷。

巫离歌视若不见，只是将丹药收好，直到雷光落在他脚边，将坚硬的石砖劈得粉碎。

碎石飞溅，却在将要触碰到他时被无形的屏障挡下。

不止是碎石，就连如游龙般的金雷也无法突破，在触碰到无形屏障后化作一缕清风，悠然吹向四面八方。

千年未现的九玄金雷劈了整整九九八十一道，而这场反馈天地的灵雨早已酝酿多时，在雷劫结束的瞬间倾盆而下。

丹塔前炼丹的人早已不见，余下的只有被雷劫扫荡的废墟。

……

“九玄金雷，金丹出世。”

中州南方，神农山脉，一身丹香的老者远远眺望丹塔的方向。

“真是闭关太久，我竟不知丹塔何时出了个金丹宗师。”他抚摸着胡须，眯了眯眸子，“看来今年药典上，这天下第一炼药师怕是要易主了。”

“万火长老……此人我应当见过。”老者身后的青年迟疑着开口，倘若萧炎在此必然会认出此人正是给他药典邀请函的药族天才——药星极。

“嗯？”老者提起兴趣来，“哦？是哪个家族的？”

毕竟远古家族向来高傲，药族以炼药发家，更是不屑于与普通炼药师争强好胜，因此就连丹会他们也不看在眼里。

唯一能让他们认可的，只有药族盛会——药典！

药星极想起曾在古族去往天墓时，见到的那个少年，他曾引起半个丹域震动炼成九品玄丹，又于丹塔传授塑灵之法。

想来能做到如此地步的也只有他了……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就是了。

“此人名叫巫离歌，自边缘大陆而来，背后没有任何势力和家族，于前些年丹会上位列第二，第一便是药尘的弟子萧炎。”药星极斟酌着开口，“此后不久，他便于丹塔讲述新的炼药之法，并且承认炼制出了九品玄丹。”

现在看来，他们都低估了他。

“哦？可有发下药典邀请？”万火长老问道。

“此人……我曾在古族给萧炎邀请函时也差人给他送了一份，但据说他没有收。”药星极脸色难看。

“既然如此不识趣就罢了。”

一老一少的声音逐渐飘散，一切都被天地如实记录下来。

一切……仍如记忆一般出现在数千万里之外。

“药典……么。”巫离歌垂下眸子，手指上的伤口肉眼可见地愈合。

但滴落的一滴血迹，却泛着一缕幽幽的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