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章

九月十日，教师节。T&Y公司过这个节日的氛围很浓，IQX项目组里，秘书一大早就给新人们准备了礼物，让他们各自送给自己的导师。

宋暖暖想借机搞点事。

她把李务请到会议室，先送了礼物，然后鞠了个躬，言辞恳切地说：

宋暖暖谢谢李老师一直以来的照顾。

李务把礼物放在会议室桌上，拉了椅子坐下来。

李务你有事找我吧？

他不动声色地问。

宋暖暖慢悠悠抬起头，心道，这么明显？

李务有话直说。

李务又说。

宋暖暖对，我是有事找您。

宋暖暖也拉过椅子坐下，清了清嗓子，

宋暖暖我想申请参加本月的需求评审会。

李务的眉头在瞬间皱起，人却没有开口说话。

宋暖暖我知道提这个要求很无理——

李务不是无理，

李务打断她，

李务组里没有新人参加评审会的先例。

宋暖暖我清楚。

宋暖暖面不改色道。

李务既然清楚，说说为什么想参加需求评审会。

宋暖暖我想在离开这个组之前，真正了解组内运作，这样，就算走，我也不会遗憾。

李务离开这个组？

李务挑眉道，

李务你打算辞职吗？

宋暖暖傻眼。

宋暖暖不是您……不想让我留在组里吗？

李务谁告诉你的？

宋暖暖……

宋暖暖还真答不上来，他确实和她说过组内编制紧张，但从没直接说过要她离开之类的话。

李务你的考核九月底才会下来。

李务重新凝神看向她，

李务前几天阿柯找我聊过你的情况，他说建议过你转岗做调研，你拒绝了。

宋暖暖不明所以，只讷讷点了点头。

李务如果你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在这家公司留下，那就做好自己手头上的工作，T&Y是讲公平的公司，你把活干好了，该属于你的不会少。

宋暖暖噢。

李务还有事吗？

宋暖暖摇头，李务刚刚那番话，她其实没听明白，但她又不好意思再追问，只好回头自己消化。

见李务起身要走，宋暖暖忍不住道：

宋暖暖有一个私人问题！

李务停住，转过头来看她。

宋暖暖我想知道，您是不是……讨厌我？

李务神色讶异，大约从没有人这样直接地问过他这么直接的问题。他思忖了片刻。

李务这不属于你我之间可以聊的话题。

他的表情看起来严正极了。

宋暖暖想再解释下自己提问的缘由，李务仿佛很匆忙，掉头就走了。

李务的话，宋暖暖没消化掉，她选择找柯锌解惑。

柯锌他的意思很明白，我猜，你可以在这个组待着了。

午后热辣的阳光照着，柯锌的脸苍白得近乎透明，他嘴里叼着烟，脸上浮现的是懒洋洋的笑意。

宋暖暖真……的吗？可以这么理解吗？

宋暖暖不敢相信。

柯锌把烟灰抖落在桌上烟灰缸里，动作格外闲适，状态完全不像身处办公环境。

柯锌你就这么理解吧。

宋暖暖对了，我导师还说，你前几天找他聊过我。

柯锌没错。

柯锌淡淡道，

柯锌聊公事，顺便提到你。

宋暖暖点点头。

宋暖暖您是，又帮了我一个忙，对吧？

柯锌回过头来看她。

柯锌怎么？你想报答我？

宋暖暖您想要什么报答？

柯锌有一个。

柯锌道，

柯锌以后别对我用什么‘您’啊的，听着很像答长辈的问话。

宋暖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全然没意识到自己对柯大用的是敬称。不料，柯锌另一只闲置的手突然伸过来，宋暖暖眼见着它落在自己头顶，力道很轻，配着他的笑容，宋暖暖心里和煦极了。

教师节的这天晚上，林毅在公司食堂吃完晚饭才回家。离开公司前他注意到宋暖暖还在加班。

林毅每天回家的活动计划都已经形成习惯，打开门后的第一件事一定是洗澡。春森最近又有台风活动，他去阳台收衣服的时候发现宋暖暖有几件衣服被吹落在地。

其中，有一件是内衣，上半身的。

林毅犹豫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选择用晾衣杆把那件东西叉回到她的晾衣架上。

IQX最近全组加班都很严重，一来是为了赶项目进度，听说公司有其他部门也在做地图软件，张闻说这是公司管理层的管理手段，良性竞争；二来也是张闻说的，IQX项目组组内任命未下，有机会的几位骨干都在抢着表现。于林毅而言，工作量的增加倒不是什么问题，只是这样一来，属于他个人的时间就更少了。

洗完澡已是十一点，林毅握着吹风机，打开电视在客厅沙发吹头发。没吹多久，玄关有响动，宋暖暖回来了。

她把钥匙随手一扔，人未到声先到：

宋暖暖我回来了！

林毅没理她，沉浸在眼前球赛和吹头发的乐趣里。

宋暖暖我说我回来了！

宋暖暖突然出现在他眼前，成功挡住了电视机。

林毅盯了她一会儿，发现她脸上有不同寻常的兴奋，这让他本能地感到危险，他下意识地要拔吹风机插头，打算回房接着吹，没想到已经来不及。

宋暖暖我有个天大的好消息想分享给你！

宋暖暖双手按住他的肩膀。

林毅我不想听。

林毅拔掉插头，准备强行起身离开。

宋暖暖我不用离职了！

宋暖暖大声道，

宋暖暖下午我导师亲口告诉我的，他觉得我表现不错，只要继续努力表现，就不用走了，可以留下！

林毅愣住，闪电般想起张闻前些天说过的话。

宋暖暖你听到我说的话吗？

宋暖暖继续大声道。

林毅没有回话，他没想到，他当八卦听的话会变成真的，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宋暖暖不会离开的事实。

宋暖暖喂你耳朵是不是失灵了？

伴随宋暖暖这句问话而来的是她的两只手，它们分别捏住了林毅的两只耳朵，陌生而怪异的触感令林毅禁不住拔地而起。

林毅你干吗？

他严厉地低头看她。

宋暖暖被他的反应吓住，表情瞬间变得乖巧。

宋暖暖我就想，跟你分享下，喜悦。

她故作柔弱地说，

宋暖暖不然，你也捏我一下？

话毕，她真的把右耳伸了过来，为了给他行方便似的，她还顺手掠开了耳边的几缕头发。

那一瞬间，林毅的注意力全在她的耳朵上，鬼使神差地，他放下了手中的吹风机，以缓慢但坚定的速度抬起，然后，他轻轻捏了捏她的耳朵。

宋暖暖哇！

这回是宋暖暖触电般弹了起来，她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摸着自己的耳朵道，

宋暖暖感觉好奇怪。

意外地，林毅发现她脸红了。

他没有奚落她，因为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脸在发烫。

神经病。

抢在被她察觉之前，林毅倾身拿起吹风机，头也不回地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