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时间过去了一个星期，网上关于君卿的事情在肖战团队的操作下，热度几乎没有了，而这段时间里，肖战发现君卿没有和他联系过，发出去的消息沉没在时间标注上。

先是每隔半个小时，然后几个小时，然后每天，最后一条已经是两天前的了。

就在这天，助理发来消息说是找到了发帖人常去的酒吧，可以去那守株待兔。

后来肖战想如果他不是急匆匆地出门去那个富人区酒吧。

如果他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等君卿回来。

抑或他去她的老家找她。

一切都没有如果，有人对他说过，他的命不好。

富人区的酒吧，灯光秀明艳绝丽，一半仿佛火焰烧到天边，一半好似静海沉月，肖战找到了舞池中央的那个人。

他进肖战他们的包房的时候，嘴里溢出来的酒味让肖战忍不住捂住了口鼻，他最不能忍受酗酒气息。

那人只穿着一件白体恤，因为淋了不少酒液，衣服薄透地粘在腰围处，外国人喜爱的小麦肤色若隐若现，他抬起手臂将散下来的头发绑起，露出漂亮精致的古典长相和绿色眸子。

肖战一下子认出他来，是那天和他一起拍杂志的模特。

那人知道了肖战他们的来意之后，嘴角斜歪着笑了笑，一口中文惊艳地流利。

“那个帖子是我写的，但是被有心之人发到你们内地的网站上了。”

此时此刻，肖战竟有些信他，隐忍着语气，“你为什么要写这些东西害卿卿？”

那人眼底闪过一丝明媚的狡黠，让肖战不禁想起爱丽丝梦游仙境时遇见的那只水烟绿眼猫，笑容谦和而瘆人，“你为什么不问问你的卿卿做了什么呢？”

“你什么意思？我律师在场，你还敢撒谎造谣！”

“诶，你先别气，”他喝了一口酒，“听说你快要跟君卿小姐结婚了，在祝福你之前，你要不要听一下X年前君卿小姐还是Yola和我们的故事。”

到底是因为文化的差异，他讲的故事流水账一般的简短，似是在讲一个最是平凡无奇的事情，但是却在肖战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钝伤。

“我的姓氏是Gwendolyn，如果你或者你周围有对国际新闻有兴趣的话应该知道这个姓氏的人在F国是什么地位，Irene·Gwendolyn是我姑妈，我唯一的抚养人，那时候Yola小姐是我姑妈收养的禁脔，本来我姑妈除了手段非人一些以外所有的照顾对她算是仁尽义至，但是她为了一个得了艾滋病的叫卢晓的男孩想跟他回中国。”

“后来呢？”

“后来，我姑妈用了些手段想让她知难而退，但没想到她跟一个中国教授勾搭一起举报了我姑妈让她跌下神坛被判了五十年，在入狱前，她居然放火烧死了我姑妈还炸毁了所有庄园，当时我在JQ读书，我回来后一夜之间没了资产和地位，变成穷光蛋，被同阶层的人嘲笑，因为身份连洗碗工都不会雇佣我，只好来中国做做模特伺候一些老头老太太才能混口饭吃。”

良久，肖战才注意到外面的音乐嘈杂得都可以挤进来这个隔音的屋子，他点了一口烟，年轻的面容，目光却有些苍老，“肖战先生要是觉得我过分，律师函还是法院传送书我都无所谓，奉劝你一句，和Yola这个人结婚最好再准备好一封遗书，否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肖战至今都不知道他是如何走出那扇门的，有人把烟头烫在了他的肩头上，有人把颜色浓重的酒水撒在了他的衣服上，犹如在他身上破开了一个洞口，乌隆隆的冷风不断穿透而过。

刚出地铁口，那些蹲点的粉丝再次一窝蜂地涌过来，很快形成了一个以肖战为中心的围圈，一下子水泄不通的环境令他觉得头痛欲裂，似乎呼吸都带着紧迫感。

突然一股浓烈气味扑面而来，夹杂着女生的尖叫声，他低头一看衣服上被泼了一身红色油漆。

腥刺的味道顺着色彩的光道以海啸般的力量冲击着肖战的意识边缘，压抑的情绪挣扎着在他的脑海里划开了裂痕。

那个女孩很快被安保拉开，拉扯中，他听到那个女生还在喊，“肖战！你为什么要跟那个贱人在一起！我这么爱你！”

被护走的肖战突然被那句“爱你”刺痛了心脏，带着怒意回头，“你闭嘴！”

然而在肖战的眼里只看到一群埋过一群的或恐惧或惊异的面色和冷灰色的机械高架。他原本是那般生长在山涧的温润谦和，每一个情绪转变都带着山风的泠泠空毓。

很久很久以后，有人告诉他，他早已不自由很久。

只是现在，肖战突然好想君卿，好想见见她，发了疯一般。

然后，他站在了他们房子的下面看到了里面似乎有一盏台灯亮着。

他立即冲了上去，来到他们楼层，在门前，掏出钥匙打开门。

整间屋子没有开着灯，只有沙发旁边的一盏小台灯，像是在一个巨大的空间里罩住的一个小世界。

他看到君卿就坐在沙发旁，灯光只照亮了她手臂上的袖子——是她走之前还穿着的衣服。

“不好意思，肖战，我这些日子太累了，没来得及给你回信，你一定很担心我吧？”

肖战喉咙发紧，胸口似是一团火灼烧着，连视力都时不时地失真模糊。

“卿卿，我有事问你。”

“你说。”君卿的声音充溢着非平常的活力，吐露的每个字都仿佛情绪的一次高涨。

“你……会跟我结婚的对吗？”

他没有听到下一秒的回应，外面的霓光混合着台灯将屋内分裂成两块分明的黑白，君卿缓步走近，止步在临界线。

“只要你想，我会做你任何想做的事。”

她笑的如同夜间绽开的昙花，目光潋滟，在肖战的热泪盈眶的笑眼中，伸手抚摸他的脸，触摸胜似冰凉。

“肖战，你怎么湿透了？就像我一样。”

她好像喝醉了一般，肖战不由目光放下，却看到她手里一直缓慢滴着红色液体，他紧张万分，握住她的手，而下一秒，他却感到无数只手紧握住他的胸膛。

在她身后有一条血道不规则地分布在她身后，逐渐漫至门后，她像是踏血而来，向他问候的修罗，带着疯狂的杀戮和压制的爱意。

“拉大锯、扯大锯，

姥娘门口唱大戏。

接姑娘，叫女婿，

小外甥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