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谢我？

蔡徐坤：你真的爱我吗！

万圣节当晚，南楠没有再和陈莘说一句话，径自喝得烂醉，几乎人事不省。他们返家的时候，已是凌晨四点。

　　蔡徐坤帮陈莘把南楠抱进卧室，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出来，坐在客厅沙发上。

　　陈莘取湿毛巾给南楠抹净手脸，又去厨房做了咖啡提神，也递给他一杯

陈莘你们到底怎么一回事儿呀？怎么闹成这样？

蔡徐坤捧着脸不出声，过半晌抬起头，眼神充满困惑

蔡徐坤她闹着要和我分手，我说那就分吧，谁知道今晚她唱的，又是哪一出啊？

陈莘楞了楞，想起刚才替南楠擦手，手指光溜溜的，的确没有看见那枚三色戒指。克罗迪娅，陈莘这才明白南楠说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不由叹口气，心说这都不理解，南楠就是冲着蔡徐坤也在那里才去参加舞会的。

　　蔡徐坤跟着叹口气

蔡徐坤南楠喝醉了会胡闹，你要辛苦了。

陈莘她喝成这样你不心疼？

蔡徐坤我比较心疼你

他翘起一边嘴角看着陈莘笑，调笑的意味极浓

他笑起来真是好看，牙齿雪白，五官标致，眉眼的轮廓象极了高加索人，却有着当地人比不了的细腻。所以明知道他在占自己便宜，一边面孔还是不争气地热辣辣发麻

陈莘那什么，上回在七公里市场……那件事儿，谢谢你

强装镇定

蔡徐坤承蒙不弃您还记得我，真让人感动

他利索地干掉一杯咖啡

蔡徐坤我把你交给警察的时候，你可是一句话都不会说，死死抱着我不肯撒手，只会流眼泪

陈莘完全没有思想准备，脸迅速地红了，简直不敢看他。那段时间的记忆，对陈莘来说一直是个残片，就像人喝醉了酒，事后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自己曾做过些什么。

　　陈莘嗫嚅着岔开话题

陈莘还有签证，你帮我一个大忙，也没机会当面说谢谢！

蔡徐坤啊，你打算怎么谢我

陈莘接不上话。这人顺竿爬的水平倒不坏，想起南楠说她只要他对她真心，想起那个细腰长腿极尽妖艳的当地女孩儿，陈莘沉下脸

蔡徐坤记着啊，你欠我一顿饭，我保留随时追债的权利

他很识相，抓起大衣开门走了

天快亮的时候，南楠醒了，在床上反复辗转，痛苦不堪地呕吐呻吟，陈莘跑进跑出地服侍着，为她擦脸抹手，换床单拖地板，累得腰酸背痛。

　　她睁开眼睛，仿佛不认识陈莘，沙哑着声音

南楠你去睡，我没事儿

陈莘南楠，我不认得他，昨晚是个误会，真的

解释

南楠算了，不关你的事儿，是我自己犯贱，对不起

她疲倦地微笑，化妆完全糊掉，一大半眼影洇在下眼睑上，另一半全抹在雪白的枕套上。

　　那张脸依然漂亮，美丽的眼睛里却带着煞气。陈莘不敢胡乱说话，只能顾左右而言它

陈莘起来洗个澡，吃点儿东西再睡吧

她躺着没动，眼圈乌青，像大病过一场

南楠我以为他是路易斯，没想到他是莱斯塔特

陈莘你个白痴，真以为自己是克罗迪娅？

南楠你可千万别碰他，那不是人，是个混蛋，简直人尽可妻

陈莘唯唯诺诺着答应，她打了个呵欠，终于又沉沉睡去。

　　上午有两节语言课，陈莘不想错过。窗外曙光初露，补觉是不可能了。此刻倒下，不到中午十二点甭想起床，陈莘索性换上跑鞋出去晨练。

　　一路穿过半圆广场和著名的“波将金”台阶，沿着海滨大道一路跑下去，对面有跑步的人经过，目光在陈莘脸上长时间地驻留。陈莘没有在意，冲他笑了笑，两人擦肩而过。

　　落叶在脚下刷刷作响，早晨的空气寒冷却清冽而纯净，弥散着海洋的气息。身后有脚步声追了上来，陈莘回头，清冷的空气里看到一脸和煦的笑容，犹如春日午后的阳光

范丞丞早啊

范丞丞我叫范丞丞，还记得我吗

陈莘哦哦哦哦

真的是他，不过今日完全便装，笑容温柔，完全没有警察局里故作冷酷的模样。

　　范丞丞，奥利沃市警察局刑事犯罪科的警员，今年二十二岁，毕业于奥利沃国立大学。这是他的自我介绍。

　　此次邂逅之后，范丞丞像是对陈莘发生了浓厚兴趣，每天清晨都会在“波将金”石阶的尽头等陈莘一起锻炼，逼得陈莘天天按时起床和他会合。混得熟了，有时候下了课，也会和他一起去快餐店吃顿饭。

　　陈莘大概是有严重的“制服诱惑”情结，曾经因为对德国军服的崇拜，被人在网上狂砸过板儿砖。而范丞丞平时干净得像个学生，穿起警服就帅得难以形容，深邃的棕眼睛在帽檐下带点冷冷的神情，是我见过的最英俊的警察。

范丞丞有点没心没肺的纯朴，思维总是直来直去，好象脑子里缺根弦。

　　他开着一辆二手“拉达”，前苏联的著名国产品牌车，四四方方一个壳，乌里八涂的颜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虽然他并不承认这是辆破车，可北京街头曾经一块二一公里的破夏利，都比他的车整齐。

　　他为此严重抗议

范丞丞拉达也曾是世界十大汽车品牌之一

陈莘听说你们做警察的，黑钱收得很厉害，黑社会都黑不过你们，你怎么窘成这样？

范丞丞的脸慢慢涨红了，无意中提高了声音

范丞丞我希望你向我道歉，我不知道你从哪儿听来的消息，但我从没有起过任何渎职的念头，我很骄傲我是个警察

陈莘对不起啊

范丞丞你应该道歉，陈莘，你是好女孩，我喜欢你，可是你不能误解我

真是个英俊的男孩儿，连生气的时候都让人心折，陈莘把手插在裤兜里

陈莘你真像个孩子。中国有句老话，叫做近墨者黑，总有一天，你会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范丞丞也许你说得对，警局已经三个月没有发薪了，人总要活下去

无奈

他说的是实情。一个警察的起薪，通常只有四百格里夫纳（乌克兰货币），不到八十美金。

　　二零零二年的乌克兰，经济已经开始复苏，但平均收入仍低于国内，物价却比国内高出一倍有余。进入天寒地冻的冬季，蔬菜瓜果更是贵得让人乍舌，西红柿每公斤接近八个美金，黄瓜则超过十二个美金。陈莘每月有二百多美金的生活费，也只能偶尔打打牙祭，而当地人的餐桌上，仅有土豆、洋葱和胡萝卜，吃到人反胃。

　　陈莘耸耸肩

陈莘算了，范丞丞同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跟我走，我请你喝酒

范丞丞好啊！

他喜出望外，看得出是真正高兴。陈莘走过去接受他的拥抱，然后把手臂穿进他的臂弯

来乌克兰四个月，对斯拉夫民族表示亲热的方式，我从最初的惶恐已经逐渐适应，但和男性实施起来还是不大自然。不过在范丞丞面前，陈莘总是控制不住地言行轻佻，也许是他太实在，很容易就让人消除戒心。

　　酒馆里人声嘈杂，挤满了口沫飞溅的当地居民。范丞丞护着陈莘穿过柜台前的人群，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里坐下。

　　那天他喝了很多，也说了很多，他的父母，他的兄弟姐妹，他的工作前途，陈莘默默听着。

　　其实社会的变革，也就两种方式，要么像钝刀子拉肉似的和平演变，要么是手起刀落的政治剧变。反正承受家国劫难的，永远是底层的普通百姓。

　　和大多数前苏联人一样，他们无限怀念苏维埃解体前的生活水平，那时的卢布，曾是世界上最值钱的货币之一，而如今的俄罗斯黑市，一美金可以兑换到四百卢布。

　　范丞丞的家庭背景，和陈莘很像。父母都是乌克兰最大造船厂的工程师，五十年代在中国工作过。他们家在苏联解体前，曾属于生活优裕的中上阶层，九一年之后则物事全非。

　　范丞丞自己在大学修的是西方文学史，毕业后却设法加入了警局，因为警察至少职业稳定，又比一般的公务员多些保障

陈莘范丞丞

终于瞅了个空子插进话，问出心中埋藏许久的疑问

陈莘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什么样子？

陈莘一直想弄明白，她记忆空白的那段时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范丞丞狼狈

他看着陈莘，眼底有一丝柔软的笑意

范丞丞一直在哭，脸上身上全是血，我以为你受了伤，让女警替你洗过脸，才发现什么事都没有，就把你带进问讯室，后来的事，你应该都记得

范丞丞描述的，好像和蔡徐坤说的差不多。陈莘红着脸

陈莘没有了？

眨眨眼

范丞丞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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