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十月底。

　　万圣节的下午南楠带回两套女吸血鬼的衣服，除了维多利亚时代风格的黑色披风，还有足能以假乱真的獠牙。

　　南楠把两颗尖利的獠牙套在牙齿上，望着镜中白森森的齿尖，忍不住哈哈大笑。

　　南楠把一头漆黑的长发染成金黄，用大卷做出繁复的波浪。《夜访吸血鬼》曾是陈莘俩的最爱，南楠热爱布拉德皮特，陈莘痴迷汤姆克鲁斯。这个造型，一眼就知道是那个暗恋路易斯，永远长不大的小女孩克罗迪娅

陈莘你的路易斯呢？他会来接你吗

陈莘提着吹风机帮南楠做出造型

南楠克罗迪娅怎么死的你还记得吧？吸血鬼是见不得光的，一旦暴露在阳光下，他只能化尘化土。所以克罗迪娅是绝对不能有真情的

陈莘哎呀哎呀，把人酸得牙都倒了，您老若认煽情第二，琼奶奶也不敢认第一

陈莘一边笑一边嘀咕

陈莘我还知道，西南苗寨有一种情蛊，沾上它一辈子不能动情，您要不要试试？

南楠这是谁家的段子？

她茫然地抬起头，漂亮的眼睛里有丝阴郁

南楠情蛊？真有这种东西？

陈莘闭上嘴不再说话，傻子也能看出来，他们之间肯定出了什么问题。屋内只有吹风机呜呜的声音在空洞地回响。

　　临到出发的时候，南楠换了衣服，化妆整齐，一张标致的面孔涂得雪白，粉蓝的眼盖，鲜红的嘴唇，右眼角被陈莘特意用蓝色的眼线笔，画了一颗心型的泪滴，并不觉诡异，只有一种浓郁的华丽

陈莘真好看

南楠你怎么不化妆

陈莘我每天除了牛仔裤就是牛仔裤，就不用化了，丢人

南楠从床上掀起白床单披陈莘身上

南楠那就扮贞子得了

陈莘别别，我对贞子有心理障碍

当年看完《午夜凶铃》，陈莘一个多月不敢看电视，总怕看着看着电视机里爬出一什么东西来

最后陈莘还是换上南楠的蕾丝衬衣和丝绒长裤，素着一张脸跟她出门，临时在路边买了一张面具充数。

　　万圣节的派对在一所海边别墅里举行。今晚这里汇集了当地华商中的大部分精英，还有无数不同种族却同样身份暧昧的淘金女人。

　　舞会现场至少有一打黑披风吸血鬼，十个八个白衣贞子，维维很沮丧，因为吸引眼球的创意完全失败。

　　到了后半夜，人们完全玩疯了，四处弥漫着一种末日狂欢的气氛。维维索性褪去披风，一件鲜红的丝绒短裙出尽风头。南楠正跳得兴奋，身边舞伴换了一个又一个，香汗淋漓脂粉退却，肌肤却愈见晶莹，那颗蓝色的泪滴似乎摇摇欲坠。

　　也许是红酒喝多了，或者是面具戴久了，陈莘觉得头晕胸闷，悄悄溜出客厅，沿着走廊一路走过去，发现尽头有间书房，门半开着，里面黑漆漆的，只亮着一盏幽暗的壁灯。

　　陈莘伸头看看，好像没有人，于是蹑手蹑脚进去，想坐椅子上喘口气，一扭头，却意外地看到一架钢琴，琴身上“Blüthner”的标志引人注目。被众多钢琴家交口称颂的钢琴牌子，陈莘见过无数次，但从来没有亲手触摸过它的琴键。

　　这个诱惑对她实在太大了，陈莘犹豫半天，终于上前掀起琴盖，试试音，缓缓奏出熟悉的旋律

一直喜欢这首歌，陈莘跟着哼出声

黑暗中有声音轻笑着问：“谁是那个被上天选中的幸运的人？”

　　陈莘浑身一震，心脏仿佛跳漏半拍，琴声曳然而止。她认得这个声音。就是这个声音，在梦中一次次出现，把她带离鲜血淋漓的噩梦

陈莘你到底是谁

陈莘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微微发抖。

　　暗影里打火机嚓地一亮，有人从沙发上坐起来

“告诉你名字，你又能记多久？”

神秘男人这歌真老，多少年没听过了。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是十年前，感动得一塌糊涂……

陈莘看不清他的脸，傻坐着听他说话，心底有种奇异的感觉，如被催眠。

　　他走过来向陈莘俯下身，彼此的气息咫尺可闻，那是一种鞣制的皮革与烟草的混合味道，令人魅惑。他的手指滑过琴键，一片杂乱的叮咚声

神秘男人再来一遍吧

不动

神秘男人你是谁

他亦低声问陈莘，手心轻轻覆盖陈莘的手背上，温热的呼吸扑在陈莘耳后最敏感的地方，混杂着淡淡的酒精味道，一阵颤栗涟漪一样扩散，陈莘全身都软了下来。

　　耳边突然轻不可辨的啪嗒一响，顶灯大亮，瞬间的目眩之后，陈莘愣住了。两张脸距离只有三十公分，对面那张脸上分明是一种白日见鬼的神情，陈莘相信自己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这样近距离的对视，十几天前曾在海滨林荫道上演过一次。眼前这人，就是那个跑车上载着艳女的中国男人。

　　陈莘转过眼光，南楠正站在门口，手指仍旧按在开关上，嘴巴张成一个O型。

　　那人直起身，吊儿郎当地对陈莘笑笑

神秘男人是你啊

陈莘看着南楠，她拦在门口，大眼睛眯起来，冷笑连连

南楠蔡徐坤，你胃口是不是忒好了？荤素不忌，也不怕吃多了撑死

嘿，蔡，徐，坤！所有的记忆碎片拼在一处，陈莘低下头，心里象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混在一处。

　　世界真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