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名虽似命各不同（四）

李保贞回来了。

这消息像是被山林中的鸟儿扇着翅膀带出去般，不出半日，整座山都知道了。可这并不使人惊奇，出乎意料的是，她带来了一个小女孩。

峨眉派向来别的不多，女人却不少，也并不如何令人感叹。

可群姝的表情看来仍像是刚吞下一整个鸡蛋。

这是李师姊的侄女？所有人简直无法相信。

李保贞是何等样儿人？貌美、机智、脾性好、爽快利落，只要你不碰她痛处，是个很温和且会办事的女人。

怎会？怎会……

虽说只是侄女，血缘尚未近到如何，禀性自会有所出入，但……也不能偏到这种地步。

群姝面面相觑，俱惊诧万分地望着她。那些眼光像是会吸人骨血似的，小姑娘缩成一团。

盯了半晌，见她木木地不言不动，甚是无趣，不免有了几分不耐。

一女叉着腰道："你已来了一日有余，生火、起灶样样不会……就连洗碗，三个都能打碎两个……虽说你是李师姊的侄女，但我们新人弟子都是这么一点一点干出来的，除非你武艺超群，那就不用在这儿待了。"她年岁看着也不大，无非十五六七，一双杏眼光芒四射，咄咄逼人。

身后有几个与她相若的女子听懂了言中讥刺，嘻嘻而笑。独有一女站在灶边，看着那小姑娘，不发一言。

小姑娘也在看着她，不过是偷眼相觑，仿若很吃惊似的，视线不意与她相撞，连忙躲开，吞了下口水，弱弱道："我不会武功。"

此话甫落，一阵妖风吹得天花乱坠，树枝摇颤，窸窸窣窣，笑个不停。

"不会武功？师姊怎么没教过你？"

小姑娘抓紧了膝上的裙衫，有些愧怍，"是我笨，学不好。"

群女又笑，像是找到了一个大乐子，足以聊藉无垠前程。只不过快乐总会消耗很快，还需得慢慢来。

那女叉着腰，忽打了个哈欠，兴致寡淡，便挥挥手，冲那灶边人道："今儿就先到这儿，芷若，你好好带带她。"说完，向其余人挤眉弄眼一阵，推推搡搡地出去了。

临走还不忘加上一句，"不许告诉李师姊，听见没！"自以为凶恶无比，心满意足地消失在了厨房那头。

周芷若便走过来，蹲在那小姑娘面前，手臂放在膝盖上，歪着头问："你瞧模样不大，十三有了罢？"

小姑娘微微抬眼，抽了下鼻子，"十五了。"

周芷若噗嗤一笑，那小姑娘也笑了，眼眯一线，是道弯弯的月牙儿。

"生得不丑。"周芷若心想。"虽然有点苦相，但总比师姊妹们描述得好多了。"她又笑了下，恰如日映冰雪，霜透朝霞。

小姑娘头不自禁地低了下去。

周芷若忍不住道："你便不打算让我把脑袋直起来么？"

小姑娘有些不解，抬起头时，只见周芷若为了与自己说话，脑袋已经歪到肩膀上了，不禁又笑。

周芷若也笑了，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掸去了衫子上的尘土。

待一切理好，这才问道："你既是李师姊的侄女，那必是姓李了，却不知你叫甚么？"

小姑娘心防渐去，也不如何拘谨不安了，答道："菀苏，李菀苏。你……你呢？"

周芷若粲然一笑，拍手叫好，"那可真是巧得紧呢！你叫菀苏，想必是紫菀与紫苏对不对？我叫芷若，生在湖南芷江，却也和那白芷、杜若有些联系了。咱们的名字，可真是像得很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