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蝴蝶谷后化蝴蝶（一）

天色灰蒙，仿佛笼了一层纱般，太阳黯淡如鬼火，投射不了太多光亮。纪晓芙最后往门外瞧去，院中老树扭曲，枝叶张牙舞爪，就像乱舞的鬼怪。落英被践踏至殷红烂泥，原来这才是繁华过后，自己应有的宿命。

她咽了咽唾涎，低声道："当年所言，弟子并未欺瞒师父。"

灭绝师太道："那你可曾做错事？"此一语，蓦然回到那一年的凝翠宫中，曾给予她的最后一次偏爱。

"不要做错事。"

……

回声幽幽，穿越时光贴耳又至，错果终酿。

纪晓芙咬住下唇，道："弟子不曾。"

灭绝师太勃然变色，"莫要执迷不悟！"

纪晓芙闭上眼睛，啪嗒，有串珠子还是落了下来，狠狠砸在青石板对面上，是一圈深色。

"你见过那人了？"

纪晓芙当然知道那人是谁，如实答道："下山后不曾。"

灭绝师太脸皮这才松了下来，语气也和缓许多，"很好，很好……"喃喃半晌，抬头向天，恨恨不已。"杨逍，杨逍……今日教你落在我手上……"突然间转过身来，说道："好，你与这人牵扯，回护彭和尚，得罪丁师姊，欺瞒师父……"眼光向门外一瞥，"私养孩儿……"

一时间，贝锦仪和纪晓芙都有些惊诧，但细细想来，这般明显都发觉不了，也不会是当今的武林高手了。

贝锦仪赶忙道：“纪师妹遭此变故，再嫁殷六侠是不成的了。不如师父您恩准师妹出家，削发为尼，在寺庙之中潜心修行，一心为道，也不失为美事一桩。"

灭绝师太瞪她一眼，"俐齿伶牙。"又转向纪晓芙道："这一切我全不计较，只差你去做一件事，大功告成之后，你回来峨嵋，我便将衣钵和倚天剑都传了于你，立你为本派掌门的继承人。”这几句话只听得二人大为惊愕。偷偷跑回来趴在窗边窃听的丁敏君更是妒恨交迸，深怨师父不明是非，倒行逆施。

耶律冰喟然长叹，蹙然有忧。一双拳头紧了又紧，不知当不当出手。

纪晓芙道：“师父但有所命，弟子自当尽心竭力，遵嘱奉行。至于承受恩师衣钵真传，弟子自知德行有亏，武功低微，不敢存此妄想。”

灭绝师太扫她一眼，道：“你随我来。”说着拉住纪晓芙手腕，翩然出了茅舍，直往谷左的山坡上奔去，到了一处极空旷的所在，这才停下。

没有命令，贝锦仪和丁敏君不敢追随，只在原地伸颈张望。但见灭绝师太站立高处，向四周眺望，然后将纪晓芙拉到身边，轻轻在她耳旁说话，这才知她要说的话隐秘之极，不但恐生隔墙有耳，给人偷听了去，而且连丁敏君等两个徒儿也不许听到。

耶律冰有些焦急，她本以为只要纪晓芙好言相慰，没了丁敏君煽风点火，此事或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但纪晓芙偏偏耿直得很，再加上灭绝师太言外之意似乎是让她去谋害杨逍——这可不能坐视不理。

可要如何干预，耶律冰登时一个脑袋比两个还大，想不出万全之策。

"若是爹爹在这儿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