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花婆婆此时已知这尼姑的功力实不在自己之下,至于招数之妙,则一时还没能瞧得出来。但她既是峨嵋掌门,自必非同泛泛,加之手中持了这柄“天下第一宝剑”,自己决计讨不了好去,轻轻咳嗽了两声,转过身来,拉住阿离,飘然而去。
阿离不舍,大急,回头叫道:“张无忌,张无忌!”叫声渐远渐轻,终于隐没。一别即过经年。
丁敏君、纪晓芙、贝锦仪三人见师父得胜,强敌避走,都是大为欣喜。耶律冰却半喜半忧,不知要如何收场。
丁敏君忽道:“师父,这老太婆可不是有眼不识泰山么?居然敢跟你老人家动手,那才是自讨苦吃。”
马屁没拍对地方。灭绝师太正色道:“以后你们在江湖上行走,只要听到她的咳嗽声,赶快远而避之。”她刚才挥剑一击,虽然削断了对方拐杖,但出剑时还附着她修练三十年的“峨嵋九阳功”,这股神功撞到金花婆婆身上,却似落入汪洋大海一般,竟然无影无踪,只带动一下她的衣衫,却没使她倒退一步。这时思之,犹是心下凛然;又觉她内力修为固深,而膂力健旺,宛若壮年,绝不似一个龙钟支离的年老婆婆,何以得能如此,实是难以索解。
灭绝师太抬头向天,出神半晌,说道:“晓芙,你来!”眼角也没向她瞟一眼,径自走入茅舍。
耶律冰心下一凛,眼睁睁看着纪晓芙等三人跟了进去。杨不悔在后叫道:“妈妈!”也要跟进去。
纪晓芙知道师父这次亲自下山,乃是前来清理门户,自己素日虽蒙她宠爱,但师父生性严峻,实不知要如何处分自己,对女儿道:“你在外边玩儿,别进来。”
张无忌心想:“那姓丁的女子很坏,定要在她师父跟前说纪姑姑的鬼话。那晚的事情我瞧得明明白白,全是这‘毒手无盐’不好,倘若她胡说八道,颠倒黑白,我便挺身而出,给纪姑姑辩明。”于是悄悄绕到茅舍之后,缩身窗下,屏息偷听。但听屋中寂静无声,谁也没说话。
过了半晌,灭绝师太瞥了一眼院外的耶律冰,轻咳一声。贝锦仪立时会意,将窗子都放了下来,又冲身边的丁敏君道:"丁师姊,你去瞧着外面那人。"
丁敏君不满,"有什么好瞧的?"
灭绝师太眉心一跳,视线掠过贝锦仪,转到丁敏君身上,低声道:"那人有些可疑,你去就是了。"
既然师父已经发话,丁敏君推诿不过,气冲冲地摔门而出。灭绝师太知其脾性,也不开言,只是对贝锦仪缘何非得让丁敏君出去,可是一清二楚。
直接开门见山道:“晓芙,你自己的事,说说罢。”
院外,耶律冰正苦思助纪晓芙安然之策,柴门忽然吱呀一声,丁敏君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
纪晓芙哽咽道:“师父,我……我……”
灭绝师太乜她一眼道:“锦仪,你来问她。”
贝锦仪硬着头皮道:“是。纪师妹……你为何不告而别?累得师父这些年来日日牵挂。”
纪晓芙不知如何应对,羞愧万分,“我……”
贝锦仪接口道:“是了,不想同殷六侠成婚只需向师父禀明就是了,何必躲出去呢?”说着向纪晓芙递了个眼色。
可灭绝师太瞧得真切,道:“晓芙,本门第六戒是什么?"
纪晓芙垂首道:"戒心向外人,倒反师门。”
“那你说助外人伤同门师姊,要如何处分?”
纪晓芙甚是惶恐,跪倒在地,“师父,这其中弟子实有说不出来的难处,并非就如丁师姊所说这般。”
灭绝师太道:“好,这里没有外人,你就好好跟我说,为何伤她。”
纪晓芙知道今日面临重大关头,决不能稍有隐瞒,便道:“师父,那一年在凝翠宫里将前事都与您说了,您可还记得?”
"到死都不忘。"话音冷得如同一块千年寒冰。
纪晓芙倒吸了一口凉气,扶地的手指冰冷异常,仿似霜雪,抬头时,撞见师父满面阴骘颜色,一双眼眸正冷冷望着自己,心口仿佛突然被什么东西揪紧,闷得再也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