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四）

林景山第一次发现林景乐异常是因为他房间里的满墙贴着的有关席行的照片。大半面墙上的照片都被林景乐耐心地用马克笔标注清楚了日期。

林景山知道他的哥哥是位摄影师，也知道他相机里的照片都会被赋予新的灵魂，但他从不知道，原来林景乐也会拍与人相关的照片，原来林景乐拍出的人同样会让人惊艳。

“哥，你这次来英国的任务完成了吗？这些照片，我能跟你要一张吗？”林景山小心翼翼地凑到林景乐的身边，不出意外地又在他身上闻到了浓厚的咖啡气味。

林景乐和席行一起在咖啡馆待了一天，席行教他煮咖啡豆，告诉他有关咖啡的故事，还跟他一起回忆了自己枯燥无味没遇见他的前半生。

“原来席老板也会偶尔伤感。”林景乐喝了一口咖啡，然后用一个带着咖啡醇香的吻安抚了席行偶尔出现的脆弱情绪。

席行很享受林景乐的主动，他做的是用手揽住林景乐的腰，沉默地加长了这个缠绵的接触。

一吻结束，林景乐微微喘着气，他虽然和席行在一起，却仍没有学会怎样在接吻时喘气。亲密接触和缺氧带来的双重悸动，都让林景乐异常享受。

席行抱着林景乐的双手微微用力，林景乐被席行托举到操作台上。他坐的并不稳，只能用力抱住席行才能找到一丝平衡。

林景乐瞪了一眼席行，略带责怪地出声：“席老板你又使坏，这样我会摔的。”

席行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结果，听到林景乐的抱怨也不着急道歉，反而抬头冲他一笑。

“不会，我就在这里守着你，你怎么会摔？”

席行抬眼对上林景乐的眼神，他在眼里种下了温柔，这些温柔会在林景乐的眼中成为繁星，闪烁着他所爱的光。

“林景乐，叫哥。”

席行的举动在店内昏黄的灯光里似乎染上了别样的气息，林景乐的笑也变得格外勾人，连带着声音的尾巴也在微微翘起。

这大概就是有恃无恐。

“席哥。”

林景乐忘了席行是如何再次亲到他的唇，大概是他低下了头，席行扬起了头，彼此配合着再次交换出彼此的心动与虔诚。

林景乐想到这脸上已经红透，等他回过神时就看见了林景山带着戏谑的目光。

“你干嘛这么看我？林景山你没事就给我出去。”林景乐毫不客气地向弟弟下达逐客令。

其实以前的林景山并不会主动搭理自己，每次都是沉默地一个人离开。安静和足够的分寸，是林景乐原意选择寄居林景山这里的原因。

但是这一次明显和以往不一样。是因为席行吗？林景乐想了很久，觉得只有这么一个可能。

“哥，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别这么害羞，告诉我是谁好不好？”林景山以前不招惹林景乐不光是因为有父母的交代，更多的是他觉得自己和这个有些木讷的哥哥没什么话题。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了啊，他们中间好像也有话题可以聊一聊了！林景山意识到这个情况的时候很激动，他很高兴能够挽回一段要破裂的兄弟情。

林景乐料到林景山会问些什么，他没打算隐瞒，自然能够很爽快地承认。

“是啊，我有了一个喜欢的人，要猜猜是谁吗？”林景乐好整以暇地撑着下巴看向林景山。

林景山难得从他哥哥的脸上看见了戏谑。

林景山也仅仅只是愣了两秒，然后指着林景乐身后的照片墙说：“那还用猜？哥哥你简直把答案告诉我了，这是我猜过最没难度的问题。”

林景乐被说的红了脸，他还以为自己的隐藏工作做的很好，一时被拆穿只能磕磕绊绊地回答：“有吗？你有什么感觉吗？会觉得我……恶心吗？”

被人觉得恶心，这是林景乐一直放心不下的东西。

他很早之前就意识到自己模糊的性向，与其说钟爱于某种性别，不如说他爱的是那个单纯的人。那个人可以是个女孩，也可以和他一样。

当林景乐在那个秋日里接受了席行的亲吻时，他就只有一个担心，他可以不被家人理解，可以被人指责。但是席行不行。

这些天和甜蜜心动一起长大的还有惶恐不安的心理，那些恐惧像疯狂的藤蔓，在席行的光照不到的地方疯狂生长，直到将林景乐吞噬。

林景山注意到林景乐有些惶恐的目光，很轻地笑了一下。弟弟的声音像一双手，拨开了那些藤蔓，在阴暗处继续为林景乐的爱情保驾护航。

“不会，爱情无罪，心动原始，无关性别。哥，只要你觉得学长是对的，那他就是合理，我就会支持你。”

林景山趁着林景乐感动的时候顺势找他要了几张席行的照片用来当做激励自己的目标。

席行多酷啊，人完美不说，为了爱情可以放弃那些光环，这份勇敢能有几个人会做到？林景山将照片加在林景乐出版的第一本作品集里，又把作品集放在桌上最显眼的地方，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和席行一样。

林景乐后知后觉，等他后悔去找林景山时又开始害羞，为了弥补，林景乐又拉着席行拍了很多组照片。

当然，模特获得的加班费是摄影师一次比一次长的吻。

“景乐，你这是受到什么刺激了吗？”席行推开咖啡馆的门，背着身子问林景乐。

林景乐低头翻看着席行留下的身影，头也不想抬。和席行在一起之后，他骨子里的小任性被席行完全激发，和最初那个温如有礼的林景乐完全不同。

林景乐低着头筛选完照片，抬头想往里面走的时候意外地看见了依旧站在门口等他的席行。

席行推开门后就一直站在原地，看见林景乐抬头，席行自觉地伸开双手抱住今天格外黏人的林景乐。

“景乐，到底怎么了？别瞒我。”

林景乐在席行怀里红了眼，过了很久很久才慢慢回答。

“席哥，一个月的时间到了，我要回国了。下次回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你还会等我吗？林景乐没有说出这句话，他觉得这样太矫情了。

林景乐在席行的怀里听见了他的笑声，很轻，混着强有力的心跳声，像给林景乐带来了生的活力。

“回去了又能怎么样？我会等你，也会好好爱你和自己。我也会去找你。”

“景乐，相信我，时光不会磨灭我们的感情，我会把这份悸动完美保留。”

林景乐笑了下，脸颊滑落的冰凉也变得温暖。明明是深秋，在林景乐的世界里却是暖春。

“好，我等你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