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三）

林景乐虽然想到自己同席行有不低的默契，但当二人真正一起合作时，那种默契仍然他感到惊讶。那种浑然一体，宛若天成般的熟稔仿佛经历过几辈子般得磨砺。

“席老板，我们很有默契嘛。”林景乐调出相机中最新的照片，格外有默契。

照片上的席行背后有光，手上拿着咖啡，逆着光的脸上拍摄下模糊的微笑，卡其色风衣的衣角同风起舞，勾勒出席行优越的身型。

席行喝了口咖啡，走至林景乐身边凑近看了一眼，满意地点点头：“的确，你把我拍的很好看。不愧是你，我的大艺术家。”

席行的声音很好听，在秋日的伦敦中不急不躁，如同当日的天气一般让人温暖舒适。

林景乐听着，心里明白自己是逃不掉席行给自己有意无意布下的每一步陷阱。这一步步的沉沦，也是自己的心甘情愿。

林景乐脸上一红，将相机又往席行面前凑了凑，意在让他看清相机里的自己。可他终究低估了席行。

席行见状凑上前，虽然在看照片，但仍特意侧了侧头，鼻间呼出的气微微扫过林景乐的脖间。他很期待林景乐的反应。

毫不意外，林景乐红了脸，看起来像秋天的栗子一样，容易勾起人的遐想。

席行忍了笑，低声慢悠悠地开口：“大艺术家，要不以后我叫你栗子怎么样？”

林景乐对席行的一举一动完全没有抵抗之力，脑子早已被撩成浆糊，失去了独立思考的能力，接下来的所作所为只是根据着自己的内心。

他服从的是自我和灵魂。

林景乐有些没反应过来，只能呆呆地反问席城：“为什么？我和栗子有什么联系吗？”

席行笑着摇摇头，这些原因他一个人藏在心底就好，没必要让林景乐知道这么多。只怕他知道了又要害羞，可能又要在秋天里红着脸，可怜到只能用相机做遮挡。

“你就说好不好，至于原因我肯定有我的道理。”

席行用林景乐之前的方式和他耍无赖，这和之前冷静自重的席行大相径庭。林景乐一时之间不由愣在原地，连他的大红脸都没有及时遮挡。

“可，可以。但是我真的不能知道原因吗？”林景乐看向席行，在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发光的自己，像站在星河里一样。

自己是不是席行眼中的神呢？就像他在自己眼中一样。林景乐把这个疑问藏在心底，同时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普通如自己，一定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席行从林景乐手里拿过相机，把自己手中的咖啡塞给他，向前走了两步回头冲林景乐招呼说：“当然不能，这是秘密。跟上景乐，今天我想拍一拍你。”

拍下你在伦敦的身影，当做我最后的纪念，在以后的时光里可以用来缅怀这段美好的记忆冲动。

林景乐不明白席行的举动，但是仍然原意顺着席行的意思进行后面的过程。原来被暧昧打破原有的计划是不会不高兴的，反而会感谢这份模糊的暧昧带来的悸动。

林景乐看见席行放在快门上的手，端着咖啡冲席行笑了一下。照片里，那个笑得无比灿烂的林景乐和身后飘落的树叶完美融合，席行看着照片，听到了心底那头鹿重新活动的声音。

“席老板，你把我拍的好看吗？”

席行点点头，混着秋风说出了藏在心里很久的话：“景乐，不管你被拍成什么样，在我心里都是最好看的。”

林景乐端着咖啡的手愣在空中，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眼睛里迸发出让人着迷的光。

席行看见少年的眼睛，再次知道一个明白很久的道理，无论对方有没有别的想法，他一定是要栽了。

在秋风里，两个人都在对方的神色中找到了孤独一掷的决心。感情的开始或许会起源于一次冲动，但是日后的发展一定是两个人共同的甘心沉沦。

“席行，你所说的，是我理解的那样吗？”

“是。”

“可是，为什么？”

林景乐把手里的咖啡捏得紧紧的，杯里的咖啡溢出来，顺着林景乐的手缓缓流下，咖啡的深色衬得少年的手越发白皙好看。有着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

林景乐看着席行一步一步走向自己，坚定地走出刚才多他几步的路程。他逆着光，可周围又都是光。

光芒刺得林景乐眼睛只想流泪，可他忍住了。

席行缓缓地踏出这几步，同时也在思考林景乐刚才提出的问题。

关于这些问题，他有答案吗？他能给林景乐一个满意的答案吗？起初的冲动可以转化为他们以后生活中的动力吗？他能给林景乐想要的一切吗？

席行不知道，他没有答案。席行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不能再让林景乐离开，他要把这个打破自己伪装的平静的人留下陪着自己。

就算被人说自己是用所谓的“爱”束缚也好，被人说自己自私被拉下神坛也好，只要林景乐需要他，那他就依然有价值。

“我不知道。”

席行给不出答案，那就把诚实留下，交换回彼此间的信任。

“我只知道我听从的是我自己真实的想法，我的内心是这么告诉我的，我就这么服从了。从第一次相见，你拍下雾气中的我，到我邀请你做客咖啡馆，当我愿意把你请到咖啡馆的时候。”

席行深吸了一口气，张开双手环抱住林景乐，用怀中的温暖告诉林景乐真实的温度。这一切，不是他的幻想。

“景乐，当你推开咖啡馆的门的时候，我就已经把最真实的自己展示给你了。腐朽的灵魂，消极的人生态度，景乐，你都能接受这样的我。”

“我又有什么理由不接受这么好的你呢？”

席行微微后退一步，将手中的相机举起挡在两人侧面后低头吻住了林景乐的唇。

一个属于爱人间的接吻在快门的声音中形成，没有情欲，只有温柔和虔诚。

席行知道，此刻多少甜言蜜语都比不过一个怀抱和一个亲吻能给爱人足够的安全感。

他做这一切，只是想告诉林景乐，自己是认真的。

“席行，是你主动来找我的。你不能退缩。”

“以后的岁月里，我一定不会退群。景乐，我想定义我们的感情，管它叫爱情。”

林景乐看着席行抓拍住的照片，轻轻地笑了一下。

“席行，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