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发

然而，一直到上学堂的日子，子玉的脚还是没好。但是在莲姨的要求下，还是由小池扶着子玉去上学堂。

子玉也很不想，她在宫里根本不知道学堂是什么，认不得很多字，上学堂对子玉来说简直太丢人了。但是在这之前，莲姨已经跟她做好了心里建设，上学堂怕什么，对外直说是南岳楼的姑娘，也有很多京都小官的女儿在此读书学字。不过就是去学字，怕什么呀！子玉一想也对，整理好裙衫，由小池扶着一瘸一拐的上了马车。

学堂是在京城外的将军府附近，教书的是位女夫子，长相很平凡，但是气度不凡。学堂里都是女孩，男子与女子的学堂是分开的。这些女孩大都是京官的女儿家，有嫡女有庶女。

子玉和柳七巧一同坐着，旁边桌的女孩转过头来跟柳七巧说话。“七巧，怎么今儿你还带了个人来？”

“这是我家姐姐，名叫子玉。”

柳七巧抬头看了看面前这个女孩，她是将军府的嫡女，陆曼文。柳七巧只觉得她大大咧咧的，谁也看不起的样子。这人总是在自己面前炫耀家世多显赫，话里话外还讥讽着南岳楼。柳七巧不喜欢陆曼文，在她看来，陆曼文就是个被宠坏的嫡女而已。

子玉只静静的坐着，陆曼文看两人都没什么说话的性质，也不再搭理了。

在学堂只用待到日跌即可，子玉揉了揉练字练到酸疼的手臂，看着纸面上歪歪扭扭的字，子玉觉得自己不是读书的料。

昏昏欲睡一直到了下课时，又被小池扶着上了马车回府。柳七巧倒是一路上说个不停，精力很旺盛的样子。

两个刚踏进南岳楼的大门，便听见南岳殿内传来一阵急呼，一样东西从屋内扔出来。柳七巧向子玉身后躲了躲。

“这是什么呀...”柳七巧小声的说道。

子玉大着胆子向里面走去，刚探头就看到屋内的狐零又像上次一样急症发作，似乎还更加严重了。子玉没看多久，就被身后的莲姨呵斥吓了一大跳。

二人灰头土脸的回了自己的房内，莲姨还一脸担心的叮嘱道：“今日的事，没什么，近日狐零护法身体抱恙，子玉你这段时间不要去习武了。你们两个以后去学堂，我会多派几个人看守着，下学之后马上回府！”

莲姨一脸沉重的说完才走出去，子玉坐下来，倒了杯茶，若有所思的呢喃道：“这也太奇怪了。”

“嗯？你说什么？”柳七巧没听清楚，凑上前问了句。子玉顿了顿，才说道。

“狐零姐姐的病来的太急了，这才过了多久，今日还在正厅犯病了，恐怕以后会间隔更短。”

柳七巧不是很明白的摇摇头，她并不清楚这些事情，也不知道南岳楼与谁树敌，自己从小被安稳的养在这儿，全然不知道外面的凶险。

子玉看着柳七巧一脸疑惑的样子，心中知道和她说再多也没用，莲姨说的那句话很明显，狐零的病来的这样凶猛这样着急，肯定是被人所害的，说不定娄涵她们早有准备，只是准备的还不够充分。

难道自己才过来不足一年，就要又不安稳了吗？

深更露重，南岳殿的偏殿还点着微弱的烛火，烛火微微晃动着，晃动的烛光映照在四个人的脸上，没有一个人说话，气氛很是沉重。娄涵低头摩擦着手腕上的镯子，狐零倚靠在霓恬身侧，莲姨端坐着。

寂静了很久，娄涵抬起头，冷声说道：“看来我大意了。”

莲姨不动声色的端起茶杯，回答道：“这帮人按捺不住了，原先以为都是些小喽啰，却也没想到竟能使出这副招数。”

“是我失职了，没提防这些龌龊手段。”霓恬的手摩擦着茶几边缘，指尖泛白，心中定是气不过的。

娄涵偏头瞧着狐零苍白的面庞，心中气恼，咬牙道：“自母亲过世，我登位以来，就不曾主动与人树敌，这种事我不是没有准备，本想着守着南岳楼安然过完这一生，却没想到他们竟敢踩到我头上来！”娄涵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不是想过这种事情，只是没想到来的这样快，这样的明目张胆。皇室的宴会就是个幌子，司徒家的人视而不见也是意料之中。

莲姨饮了一口茶水，定了心神，转头看向娄涵。她不禁想到娄涵的母亲娄月，母女二人七分相像，却行事大大不同，一个疾声厉色，快刀乱麻。一个优柔寡断，还有些唯唯诺诺，不过娄月只有娄涵这一个女儿，纵然自己再怎么觉得娄涵不适合，也没有办法。全当娄涵还需要历练几年罢了。想到这，莲姨皱起眉头，严肃道：“楼主，此番看来，皇室是知情的，那个宴会只不过是个借口，这种时候不好将他们一网打尽，皇室如今的声势正大，又是新皇，且背后党羽众多，狐零姑娘被下毒，就连霓恬也不曾发觉，宴厅上人那么多，偏偏还是楼主您不在的时候，这样的刻意，说不定他们皇室也有掺和！”

“近几年来，江湖上的派别越来越多，新势派别说不定还和皇室有勾结。这次事情不好判断具体是谁下的毒手。”

娄涵听完，皱起眉头，这次的事情说来也简单，其实也复杂，牵扯着皇室也不好明面上查，更何况也不知道那次除夕宴会有什么人参与，或者是混入其中。

“这件事情，我不会就此放任不管的，已经派了惊月，惊星去勘察，说不定会扯出许多朝廷重臣。”娄涵单手扶额，说道。“莲姨，狐零体内的余毒是否都可以治好？”

“我看过了，狐零姑娘体内余毒不多，但是毒性猛烈，还好狐零姑娘是习武之人，身体强健，才不会虚弱过度。两月时间，余毒可消除。”

一旁的霓恬听完，心中提着的石头才落了地，紧绷的脸才微微松懈。

“子玉和七巧每日去学堂，还得多派几个人跟着，两个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懂。那些人听闻是南岳楼的姑娘，怕是会对她们下手。务必保护孩子周全。”

娄涵知道南岳楼楼主不是那么好当的，她一直在逃避，一直觉得沉寂下来会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却没想到那些人动手的那么快。

莲姨听出了娄涵对两个姑娘的关切，心里勉强安慰了些，娄涵就算没有她母亲那般能干，倒也不是个粗心大意的。

“楼主不必太过忧心，两位姑娘的安全我已经打点妥当了，姑娘们下了学，不会在外头多待的。”

娄涵点了点头，靠在椅榻上，闭上眼睛。其余三人见状，退出了偏殿。一旁的婢女佩月上前给娄涵按摩头部穴位，娄涵方才的头疼才减消了些。

娄涵拂开佩月的手，起身走到厢房内去。房内充满着鹅梨帐中香的气味，闻着很是舒心。佩月屏退其他侍女，上前为娄涵褪去衣衫，换上亵衣。将娄涵的发髻松散下来，卸下钗环，净面洗漱。这中间没有半句言语。

佩月将娄涵床榻上的帘帐放下来时，听见娄涵说了句。“佩月，我是不是太没用了？”佩月愣了一会儿，伸出手握住娄涵垂在床边的手。

“楼主不必想太多，此事若不仔细防着是防不住的。您既已是楼主了，许多事也是要经历，佩月会一直陪着您的！”

佩月说完，便走到床围外守夜，她没有说谎，她一直都相信娄涵。

床榻上的娄涵睁开眼睛望着帷帐，眼前一片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