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二

娄涵瞧着时辰也快到了，随及叫霓恬与狐零收拾好准备赴宴。狐零倒是一副困顿的样子，霓恬穿着一身银白外袄，竟是一身男子装扮，娄涵忍不住道。“霓恬，今日是宫宴，你会不会太素净了，瞧着让人冷冰冰的。”

霓恬在一旁任由狐零靠着自己的肩膀打瞌睡，听到娄涵如此说，她偏头看向狐零一身娇艳的裙衫，很肯定的摇摇头。

“不会，有零儿就够了。”

不久后，宫女进殿行礼问安。“各位贵客，前行至宫宴的轿撵已在门外候着了，请各位姑娘上轿吧。”

三人便上轿了，风雪渐小，路面的积雪有宫人打扫着，一路上倒也不颠簸。狐零一上轿撵便又摊在霓恬身侧，许是裙衫薄了些，狐零打了个冷战。

“可是冷了？”身侧的霓恬问了句，狐零小声的嗯了一声，并未睁眼。不一会就感到霓恬给她披了件绒毛披风，她低头便有些羞涩，却又听见霓恬的唠叨。

“这雪天，风又大，穿裙衫肯定冷，自己也不记得待见披风，我瞧着可亏得是我用心带了件，只怕是你这再好的身子回头一场宫宴下来肯定受风寒，你身子骨不好，若非习武，你只怕是缠绵病榻，多大的人了既还不长记性...”

狐零再听不下去了，正要开口辩驳几句，睁眼便瞧见霓恬皱起的秀眉，紧绷的嘴角，手上却不停的为她整理裙衫。

“你再这么唠叨下去，狐零只怕是要翻天与你争上一争。”娄涵端坐在一旁觉着甚是好笑，却又无可奈何。

霓恬翻了翻白眼，掀起轿撵的窗珠帘，突然沉声说。

“到了。”

北召国的皇城很大，自司徒世家接手以来，百姓生活倒是比以往的好些。

远处张灯结彩的，宫女们也清一色的粉紫水纹宫装，忙碌的进进出出置办宴会用食。宫宴举办在昭和殿中，昭和殿既气派又尊贵，若无是大宴皇上是万万不会再此殿举行。昭和殿也是司徒世家第五代长子（也是当今皇上）设立的，昭和二字自然也是皇上亲拟的名称，娄涵微微抬头看着牌匾，微微苦笑，内心十分波澜。

“据说此次宫宴是后宫里贵妃娘娘亲手着办的。”狐零扶了扶发髻上的钗，随手搭上霓恬的肩。霓恬转身躲过她，转到她身后为她理了理披风绒帽上的雪，换来狐零的一记白眼。

“贵妃娘娘？”娄涵提着裙摆走到狐零身侧，她并不是十分关心皇宫里的事情。什么贵妃娘娘或是哪位新晋嫔妃又得宠了，她更是不在乎的。这位贵妃娘娘更是见都没见过，也不免有些好奇。

狐零伏在娄涵的耳旁说起。“我前几日听莲姨提起，如今的贵妃娘娘正得圣宠，貌美却比不上皇后姐姐，这位贵妃姓白，母家家室也不显赫，既不是重用的言官，也不是带兵打仗的将军。就一三品文臣，不过家风清流，不是那等贪图名利富贵的小人罢！”

娄涵细细听完，觉着这位白贵妃也没有特别之处，许是恰好和司徒元的胃口罢，且白贵妃母家并不会对皇室有威胁。

娄涵愣了愣神，忽又笑笑，又接着叹了叹气，便携着狐零进入殿内坐下，一旁的小宫女很是尽心，见她们坐下，又得知是南岳楼的楼主，便更加谨慎的倒酒倒茶，默不作声。

“多谢，辛苦了。”

小宫女倒完茶水，便站在一侧低头不语，却听见这位楼主似是对她说话？她抬起头，对上了那双清亮无比的眼眸。娄涵看见小宫女呆呆的，还以为自己吓住她了，又说道：“新年好。”

小宫女更呆了，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她慌促的摆摆手，又连忙放下手，担忧的看着四周，怕一不小心被那胖嬷嬷训话。

这下轮到娄涵愣住了，失笑道。“你怕什么，我很可怕吗？”笑声轻灵，小宫女不由得看呆了，楼主的眼睛真好看啊，那么温柔，那么的明亮。

“不...不...姐姐很好。”

小宫女呆呆的歪头，饶有兴趣的盯着娄涵，一会儿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啊...不...”

正想解释，忽的看见娄涵的双手轻轻握住自己的小手，那么的温暖。娄涵将她拉近些，柔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恐污楼主尊耳，奴婢名叫子玉。”小宫女怯声说道。

娄涵思索了会，从袖袋中拿出一只银镯，携起子玉的小手腕，给她戴上。子玉的手很粗糙，很多因为利器受伤的伤口，不过已经形成了结痂。

“你先待在我身边，别乱跑，等宫宴结束，我再送你新年礼物。”娄涵放下手，再转身理了理袖袍，端坐着不再讲话。

子玉还没来得及推脱，只好垂手立在娄涵身侧，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蜡黄的小手，手背上的结痂，她稍微一碰到就隐隐发疼，但是一碰冷水后又发痒，忍不住只能抓挠，结痂总是被自己挠掉，如此反复，那些伤口有一两道已经渐渐的开始发脓了。子玉发呆似的摸上手腕处的银镯，眼眶发热，很久没触碰到像娘亲一样温暖的手掌了。

泪水滴落在手心，子玉轻轻抽泣，吸了吸鼻子，抬起手擦去眼泪，微微抬头看着娄涵。见她挺腰端坐着，面孔上浮现的温柔的笑容。

这个姐姐，真的很好看。

宫宴

此时，宴上的人已然多了起来，大臣们互相寒暄，皇帝的妃妾们在屏风后落座观礼。娄涵一行人坐在右侧处，离皇帝的龙座很近。娄涵看向屏风处，赫然看见一窈窕人影冲着自己举杯，这人是谁呢？娄涵心想，只能举起酒杯回敬。

“皇帝驾到—”

公公尖细刺耳的声音响起，在座的人们齐齐站起，俯腰半跪行礼。

娄涵见那人身着龙袍走进来，气宇轩昂，眉宇间微微皱起，似是不满些什么。娄涵抬头与他对视，那人紧皱的眉头骤然间松开，冲她点头示意，尽是满脸温柔。娄涵暗自肺腑，偏过头去。笑什么，不过也就一年来一两次罢！

“诸位免礼，今日除夕，诸位不必太过紧张。”

皇帝开口了，这些人又是一齐刷刷的站起来谢恩。娄涵一行人并未多礼，早早的坐下开始饮酒。

皇帝又是一阵官场客套话，宴会这才开始，狐零十分无语的摇摇头，轻轻叹了气。一双白爪子扯上霓恬的袖子，十分无奈道。“这规矩也忒多了，待他讲完，我肚子都饿过头了。”

霓恬给她一记白眼，伸手拍拍她的爪子。“祖宗，小点声罢！”

宫宴的舞蹈很是无趣，一群人这晃来那晃去，勉强称作群舞。狐零默默道。“群魔乱舞可太贴切。”

司徒元身边坐着一个女人，风姿绰约，荷藕色织锦长拖裙，披上月白色的披肩薄纱，面容清丽，垂仙发髻上钗了两支凤凰钗。两颊旁垂落了两缕青丝，眼波婉转，嘴角笑起来有淡淡的梨涡。

这就是白贵妃了吧。娄涵正这么想着，却听见略带沙哑而温柔的声音响起。

“这位就是南岳楼的楼主吧？”

白安湘侧过头看向那始终低头的女子，她很诧异，这女子既不摆架子，只是一直低头喝酒吃菜，倒是旁边的两个女子一直在交谈。

她原以为，南岳楼声势浩大，目中无人，都是些专门会勾魂摄魄的狐媚女子罢了。

娄涵敏锐的察觉到贵妃娘娘不善的目光，她抬头对上白安湘的目光，轻启朱唇。

“贵妃娘娘真是貌若天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