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大理寺最近接到了许多无头命案,所幸死的不是无家可归之人就是惯常嚣张跋扈的纨绔子弟。
无家可归之人自不必说,死了也就死了,无人会关心。
那些纨绔子弟倒是有点棘手,不过大理寺向来不惧达官贵族,不管这些遇害者家属怎么闹、怎么折腾,到头来大理寺该怎么查还是怎么查。
说句不客气的,那些纨绔子弟也算“死得其所”,省得他们成天在京都里作威作福,不干好事。
【安王府】
距进宫赴宴已过了半个月,李郎栾坐在书房里看书。堂下倏忽间多出一个身影来,来人跪身行礼:“王爷,已办妥了。”
李郎栾慢条斯理地翻了一页:“半月,彤彤煲汤都学会了。”
来人:“……”
李郎栾叹了一口气,微微摇头道:“罢了,庭籍回来了吗?”
“阁主前日传信回阁,不日便归。”
“不日?”李郎栾略微提高了声调。
别人不清楚陆庭籍的德性,他还不清楚吗?陆庭籍说不日,那至少还得等十天半个月。
他可等不了那么久。
李郎栾说:“告诉陆庭籍,三日,要么他自己滚回来,要么本王派人去帮他滚回来。”
来人领命离去,李郎栾拿书轻拍额头,早知道当初就不该举荐陆庭籍。办事倒是利索,就是心太野了些。
“拓岚。”李郎栾话音刚落,一黑衣男子出现在李郎栾身后。
拓岚是李郎栾的心腹之一,武功高强,就是人有点愣。不过李郎栾需要的是一把刀,好用就行了,其他的反倒是无所谓。
李郎栾喝着茶淡淡地道:“等陆庭籍回来了,找个机会,打一顿。别留痕迹。”
拓岚没有任何异议,领命后又退回了暗处。
远在庆州的陆庭籍温香软玉在怀,好不快活。他挑起一位美人的下巴,语气暧昧又温柔:“这位美人,今夜可愿与某共赴巫山?”
美人羞红了一张脸:“奴家…听公子的。”
陆庭籍轻笑一声,慢慢靠近美人的红唇,谁知突然鼻尖一痒,打了个喷嚏。美人躲闪不及,被他喷了一脸。
陆庭籍揉着鼻尖,也没注意到美人有些难看的脸色,自顾自地喃喃道:“不知是哪位美人在惦念我?”
想他陆庭籍行走江湖数十载,红颜知己数不胜数,有人挂念他也不奇怪。
陆庭籍自认找到了原因,遂揽过一旁的美人继续沉醉在温柔乡里,玩儿得不亦乐乎。
一场秋雨一场凉,京都的秋来得早,枯黄的落叶早早地铺满了青石板路。因着南方的战事,皇帝下令取消了今年的秋狩。
自九月起,前线便时有捷报传来,皇帝龙颜大悦同时,顾家在京都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
与此同时,身在前线的顾珩辰率领定北军势如破竹,不过一月便收回了两座城池。这两座城池乃是南北通商的必经之路,亦是自古以来的兵家必争之地。
镇南王连失两座城池,再不敢小瞧这位年纪轻轻的统帅。
“两座城池!”镇南王气急败坏地道,“一群废物!连个毛头小子都摆不平!”
下属们跪在堂下,一个个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若非亲眼所见,他们也不敢相信,定北军的统帅只不过是个少年人。
该说不愧是顾老侯爷的儿子么?
镇南王越想越气,连带着看这些下属也不顺眼起来,无用之物他养来做甚?
“来人!把这几个废物……”他正要下令将这些废物拉下去处理了,一个柔媚至极的声音传来:“这是怎么了?好让王爷发这样大的火?”
门外走进来一个红纱覆面的红衣女子,红纱下的面容看不真切,只能看到她一双含情脉脉的凤眼。
镇南王闭了闭眼,压下了几分火气:“媚音姑娘怎么来了?”
媚音拢了拢发髻,轻笑道:“不过两座城池,也值得王爷气成这样?”
“你说得轻巧!”镇南王一甩长袖,恨恨地道。
媚音款步走至镇南王身边,向底下的人使了个眼色,众人会意,起身退了出去。
媚音贴到镇南王身后,纤纤素手递上一杯清酒,“王爷莫气,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罢了。”
镇南王冷哼一声道:“你口中的毛头小子本事可不小!”
“若没有一点本事又怎能从王爷手底下拿走这么多东西呢?”媚音眉眼带笑,“少年儿郎本事再大,也终究逃不过一个‘情’字。”
“情?”镇南王将这个字放在心里细细品味。
媚音笑道:“正是呢。奴家听闻这定北军的新统帅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他还有一位胞弟…关系极好呢。”
顾珩辰的胞弟镇南王也有所耳闻,也知道顾珩辰极其看重他这个胞弟。上次京都传信来让他抓住机会,他立刻整兵欲趁此机会一举渡过淮水。
谁料那顾珩辰丝毫没有慌乱的迹象,倒是借着他急功冒进之心反打过来,让他丢了靖州。此后更是势如破竹,几乎是逢战必胜。
思及此,镇南王摇头道:“不妥。”
媚音知道他在想什么,之前顾珩曜遇刺,镇南王本想借机渡过淮水,谁道对方趁势反攻,反倒让定北军渡了淮水,进驻靖州。
“之前王爷未能如愿,妾自然清楚。”媚音凑到镇南王耳边轻声道,“王爷可听过一个词?”
“嗯?”
“欲进故退。”凤眸里划过一丝玩味,媚音意有所指地道,“要知道,皇上和这位新统帅的关系,可不大好呢。”
“欲进故退……”镇南王眼眸暗了暗,将手里的清酒一饮而尽,转身勾起媚音的下巴,似笑非笑地道:“媚音姑娘大才,本王若是像你的主子一般有福气便好了。”
媚音后退一步躲开了镇南王的手,“王爷的福气也不少。”
镇南王微微一愣,旋即大笑开来。
此时,数千里之外的关安城,天刚蒙蒙亮,城内就响起了马蹄声和说话声。昨日定北军大败镇南军,入驻关安城。
作为战场的关安城此时遍地都是箭矢和尸体,虽天气渐冷,却也不能放着这些尸体不管。毕竟一个处理不好就很容易引发疫病,所以一大早就有人起来清扫战场了。
顾珩辰领着缪鸣和须黎在城墙上检视有没有什么需要修葺加固的地方,他指着一处塌陷的城墙道:“这里,还有刚刚那几个地方,回头去问问匠人要多长时间才能修好。”
他话音刚落,一个士兵从城墙下跑了上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少帅!您的信!”
缪鸣拿过信,还顺手在这士兵背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险些把人拍倒了,“兔崽子!叫大帅!”
士兵好不容易站稳身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大帅,大帅,嘿嘿,说顺嘴了。”
顾珩辰十三岁入军营,跟着顾老侯爷在北漠边境上吹了整整三年的冷风。在此期间不仅身先士卒,更是数次跟随着将士们出生入死,屡立奇功。
是以他虽无军职,军中的将士们却早已将他当做了未来的定北军统帅,私下里也一直喊他少帅。
如今顾珩辰已然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定北军统帅,可军中的一些个“老人”还是会习惯性地沿用之前的称呼。
“行了,叫什么也不打紧。”顾珩辰不在乎这些,少帅也好,统帅也罢,对于他来说并无分别。
顾珩辰从缪鸣手中接过信封,展开信纸大致浏览了一遍,笃定地道:“这次是栾炯写的信。”
通篇没有一句废话,连寒暄都没有,也只有栾炯才能写出这么简明扼要的信了。
顾珩辰随手把信递给了身后的两人,他们接过信看了以后,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无奈。
缪鸣诚恳地建议道:“下次栾炯写信,直接飞鸽传书吧。”
加起来十个字都没有,还浪费一张信纸。
顾珩辰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往城墙下走去,今天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只能晚些时候再回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