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在这些天里，齐衡便不只是在书房念书，天气晴好的时候，他会跑到后院里跟我一起沐浴阳光，在树荫下手不释卷，而我偶尔看会儿话本，偶尔看些朝中国事，两个人倒也很是融洽。在穗穗和不为这样的外人看来，我和齐衡着实是伉俪情深，实为夫妻模范。

只是有一件事我十分好奇，平宁郡主见着我也不再是那副鄙夷不爽的样子，反倒和善了不少。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也没放在心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一向如此。

倒是齐衡，读书跟打了鸡血似的。时不时还要向我来请教问题，我就这么变成了他的私人学究，我是个怕麻烦的人，按理说我实在不该揽下这劳什子的活，可一看到齐衡求知若渴的眼神，我就暗自深呼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说给他听。

这也是为了弥补他夜间总是被我弄得睡不好觉。

我以前就跟他说了，我睡相不好，酷暑炎热，夜间睡熟总是不自觉地掀被子，还会……时不时踢上一脚。还好齐衡睡在内侧，不然绝对会被我踹下床。我每次清晨醒来，都发现自己整个人挂在齐衡身上，齐衡呼吸浅，睡着了也跟他这个人一样，安安静静，不吵不闹。我有时会认真端详他，这样一个谪仙般的郎君，也难怪嘉成死活也非要嫁给他。以前都是穗穗夜间会来瞧我，替我掖上被子，怕我着凉。如今，倒是变成齐衡来关照我了。

齐衡公主，我不胜酒力，怕是会扫了公主的雅兴。

齐衡

齐衡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我无所谓地摆摆手。

昭华（我）白日苦读那么辛苦，到了晚上就别拘着了。这不过是青梅酒，在自家院子，你还怕喝醉呢？

齐衡看着我，清朗一笑。

齐衡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公主盛情款待了。

昭华（我）好说好说。

说话间我已经两杯下肚。

我喝得有些微醺，意识混浊不清，坐得晃晃悠悠的。

昭华（我）齐衡，你喜欢的那位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齐衡公主，你醉了。

齐衡连忙起身站在我身边，一把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

我半倚在他身上，头靠在他的胸口。

昭华（我）胡说，我怎么会醉。你别转移话题，你还没回答本公主的话。

齐衡她……是个端庄娴静的女子。

齐衡囫囵说了一句。

昭华（我）你分明是在糊弄我。天下端庄娴静的姑娘家多了，她是你的心上人，在你心里怎么可能就只有这般评价。

我很是不满意他的回答。

齐衡她在我心里，是独一无二的。我说不出她的好，可她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姑娘。

就像……

昭华（我）真好啊……

我很是艳羡。

昭华（我）年少情动，喜欢就是喜欢，没有理由的喜欢。这辈子遇上一个真心喜欢的人不容易，你要好好珍惜，别像我一样，注定孤寂一生。

我眼角的泪滴落到齐衡手上，齐衡像是被烫到一般，看着那滴泪水缓缓在他手背流淌而下。

齐衡公主比我还小上两岁，怎会有如此想法。

我闭上眼，那些刻意遗忘的记忆仿佛就在眼前，我用力甩着头，想把那些梦魇统统抛却。

齐衡被我推开，我跌落在地，有些恍惚，齐衡拦腰将我抱起，走进卧室。

齐衡公主！

齐衡公主，得罪了。

我盯着他的脸，忽然亲了一下他的眼睑，认真地说道。

昭华（我）齐衡，我大概是一点都不讨厌你的。

齐衡睁大了双眼看着我，他胸腔里那颗温热的心脏跳动地飞快，如玉的脸庞绯红一片，倒像是比我还醉了一般。我靠在他怀里闭上双眼，似睡非睡的样子。

齐衡将我轻轻放在床上，替我盖好了被子，他坐在床边看了我一会儿，正欲起身，却被我一把拉住。

昭华（我）别走……

我喃喃自语。

昭华（我）别离开我，我什么都没有了……你别走……

齐衡握住我拉着他衣袖的手，俯身低头，温柔地说道。

齐衡公主放心，我不走，我就在这。我去把灯熄了，稍等我一会儿。

我“嗯”了一声，轻轻放开了手。

烛火被吹灭，周遭顿时陷入黑暗，只有我床边的夜明珠依旧发着光。齐衡轻手轻脚上了床，我已是半梦半醒，齐衡叹了一口气，侧身生疏地一下一下拍着我的背，我在他的安抚下，进入了梦乡。

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人的呼吸声，绵长且安宁。仿佛全世界，就只剩了我们两个人，平静而又温馨。

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