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兰听到这句话，猛地抬起了头。

目光惊愕，嘴唇微张，心里被狠狠撞击，让兰难以相信自己的听觉。一阵阵暖流涌进兰伤痕累累的心灵，这种感动到流泪的感觉却让兰心里有撕裂般地痛苦，那是爱到极致，却无法坦诚相爱的苦痛，是足以摧毁人的意志的折磨。

新一，新一.......

兰默念这个让她深爱让她痛苦的名字，不觉泪水已在面颊上肆意纵横，双手紧紧握成了拳。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们终究是不能在一起的，五年前的变故已经让我不能再和从前一样对你，我们都变了，我们的感情也变了，我们之间已经有了不可逾越的鸿沟，那就是，我父母的死。

兰轻轻闭上了泪水婆娑的双眼，心里已被割成碎片。

“算了。”新一有些苦涩地轻笑。“我怎么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呢？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向你乞求不可能的原谅，明明已经说好了不再为难你。”

“兰，我不会逼你，也不会紧追不放，只要你能开心，做什么都好啊。”

“兰，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的，包括你的工作，你的交友，你的......婚姻，我都不会去插手。我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守候你的心，什么时候你累了，受伤了，痛苦了——请放心，不要害怕，工藤新一永远在原地......”

根本来不及反应，猝不及防，新一就感到自己被紧紧拥住。

兰再也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感情，没有等新一说完就反过身扑到了他的身上，用手臂紧紧地拥住了他。

一时间，痛苦、难受、委屈、害怕，全部涌了上来，兰的感情瞬间爆发，泪水不受控制地澎湃而出，在面颊上肆意纵横。

“新一.......”兰闭着眼睛小声呢喃，泪水浸湿了新一的白衬衫，双臂又紧了紧。

新一对兰突如其来的变化一时间竟懵在了原地，然后，完全是下意识地，本能地反手紧搂住了兰颤抖的身体。

“兰......你......”新一呆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身体像触电一般抖了一下，连声音都因为惊慌而发抖。

兰没有回答，也没有动，只是在新一温暖的怀抱里尽情地哭泣，好像想要哭出这些年所受的委屈，所承受的痛。

周围变得静极了，所有人都屏息凝神，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对历经磨难的恋人。

“新一，你这个大傻瓜。”兰突然低声说，声音里满是柔情。

“我从来，从来都没有恨过你啊。”

这句话如同惊雷，让新一的身子一抖，狂喜之情渐渐涌上了他的心头。

“兰，这么说，”他的手抚上了兰柔顺的长发，带着努力克制的喜悦，小心翼翼地说，“我们......还能回到过去？”

冷漠俊朗的面孔上，是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意。

兰抬起头，注视着他孩子般的笑颜。水晶般的紫眸盈着泪水，朦朦胧胧，恍若梦幻，好像繁星全都沉陷其中，美丽的光晕，令人沉沦深陷。

新一对望着她，冰蓝的眸子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和犀利，也失去了平常的忧伤与寂寞，变为天蓝，好像能包容一切的广阔蓝天，包容世间的丑恶，慷慨地给予世界一切光明和希望。

这样的新一，又变回了曾经那个充满自信的阳光男孩啊。

兰用沉醉的目光注视着这个让她痴迷的男子，他身上总有一种正义和宽容的味道。她望着他，笑容却有些苦涩。

新一怀里拥着自己深爱的女孩，听着她的抽泣和呢喃，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柔软得一塌糊涂，快要融化成水了。但他还是从她的目光里读出了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目光？

新一不理解，只是很心疼。他希望兰永远快乐，不想看到她如此疲惫和憔悴。

“兰，你.....怎么了？”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为什么，你笑得如此苦涩，为什么，你的目光如此留恋，好像要永远告别这个地方？

兰苦笑，果然，还是你最能读懂我啊，新一。

“新一，我.....想对你说清楚，”兰的目光是如此忧伤，又是如此平静，“我们，早已回不去了。”

四周温暖的空气，顷刻间降到零下。

新一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喜悦的心情瞬间冰封，大脑没有及时反应过来。

他直直地望着她的眼睛，没有理解她话里的意思，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能回到从前了......

她的目光平静又悲伤，他只觉得心脏被狠狠地剜了一下，天旋地转。

最后一线希望，断裂了。

兰，你果真，这么绝情么？

不，不，明明是我自己的过错，明明想好了不再使她痛苦，明明想好了默默守护她一生，明明想好了不再逼她不再乞求她不可能的原谅——

可这早已下定了的决心，在看到她的一刹那，碎裂一地。

不，根本没有恨，又何谈原谅？

他想看到她，想守护她，想和她厮守一生，想听着她的笑声看着她的笑颜，想在她难过时给她一个怀抱，为她擦去泪水，想给她幸福的那个人，是自己......

爱情，是无法用理智来控制的。

“新一，你听我说。”兰垂下了头，离开了他的怀抱。

“我真的没有恨过你，从来没有。”

“但是，我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爱你。”

“你知道吗，每天晚上我做梦都会梦见我的父母，梦见他们的音容，梦见我们曾经的幸福，甚至梦见他们死时的样子！”

“也许我是一个懦弱喜欢逃避的人，也许你要说我沉浸悲痛不能自拔，但这种感觉真的快要把我逼疯。”

“我没有恨过你，但父母的死给我留下了永远的伤痕，成为我心上的一道坎，迈不过去的坎。我看到你就会想起他们的死，所以，我们不能在一起了。”

“五年了，我们都变了，可你要知道，我是爱你的。”

“所以，就算为了我，你也别再这样折磨自己了，好吗？”

“别再硬撑，别再强颜欢笑，别再独自承受一切。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别再为了工作废寝忘食，等身体好了，然后......找一个好女孩，一个真心爱你的女孩，一个不会让你痛苦，能够照顾你一辈子的女孩，和她好好生活，好好相爱，有一个可爱的孩子，一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没有......痛苦，没有......疲惫......”

兰轻轻地说着，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她想尽力描述一个幸福的生活，却不受控制地说出了自己曾经想象的和新一在一起的生活，她想描述一个很好的女孩，脑海中却全是曾经和新一在一起的场景.....

“你忘了我吧，新一。”

心已破碎，怎能回归？

和我，你不会得到幸福。

为了你，为了我，这是唯一的路。

——虽然残忍了些。

但，我相信，时间会冲刷掉一切，我们的回忆，我们的爱情，我们的誓约，我们的刻骨铭心的痛苦，终究会隐埋在时间的洪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