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闻上淮尘俗（上）

次日清晨，古荧从朦胧中睁开眼，他起身舒展筋骨时发觉气力似乎比以往又大了一些。洗漱一番后古荧戴上了桌上那枚荧字玉佩，这荧字玉佩自出生时就伴随他，虽说这玉佩平庸无色，古荧却把它当作最珍视之物。

毕竟这玉佩有可能解开自己的身世来源。

门外不时传来嘈杂声，想必是鲁叔他们在做出行前的准备了。

一开门，村中大道上已是停了几辆马车，为首的鲁叔正带人忙碌着。

禾村十里地百户人家，其中都是些猎户粗人，学不来世俗那些技巧窍门。鲁叔是里面最开窍的一个。

古荧常见他做出简易便捷的工具，也常听他说些学富五车的文论。尽管古荧认为鲁叔是个才华横溢的有能者，可从不见他自诩。

他似乎不是禾村原居民，这很容易分辨出来。禾村的人都生得一副凶相，虎背熊腰，鲁叔是善祥之容且平易近人。

只是古荧曾想拜他为师却被其拒绝了，鲁叔说只可教他些为人之道，教不了学术法门。

这马车上装的都是些兽皮和醇酒，是村里人用来换取衣绸器具的。

基本上禾村年年都是九月出行入世，这主要取决于淮河。每逢九月淮河的水才会出现断层，方可过河，并且只有来年开春时才会再次出现断层，那时就可回归。

鲁叔也向村里提及过修桥这事，好像是有什么隐患就不了了之。

此次能加入出行也是古荧好说歹说才劝服了村长，年已十四的他是孩子辈里最大的，也该去见见世面了。

古荧本想去帮忙不料村里的孩子们都向他跑来了，由于昨天听闻他要出行都给他送行来了。

带头的是黑蛋，自己一走年长的他自然是孩子辈里的首领了。

黑蛋人如其名一身黝黑，头是椭圆的且身强力壮。他有一股倔强气，除了古荧谁都不服。

他走至古荧身旁递给他个布袋，开口道：“这是我们准备的，你最爱吃的。”

古荧没拒绝，接过手发现是炒熟的白菱果，满满一袋，心中不由感概。

“哥，路上小心点。”黑蛋嘱咐道，他身后几个孩子也跟着点头附和道。

“放心吧，又不是去干什么大事。”古荧笑道。

“那也得小心，我妈说外面坏人多。”黑蛋道。

“嗯，知道了。你们也不要太皮了，省得大人操心。”古荧语重心长道。

这时鲁叔走了过来拍了拍古荧肩膀，微笑道：“都准备好了，去和村长道个别吧，他心里惦记着你呢。”

古荧点了点头转身向村长家走去。这些年来村长待他如至亲，他也早把那老头当自己爷爷了。

来到屋前，还是那个熟悉的草屋，只是大门禁闭着。

古荧站在屋门前许久，心中思绪万千又说不出口。

老头子是个很固执的人，把最好的总留给自己，真到分别时难免难舍。

前行的马车缓缓驶了过来，古荧道了一句我走了便上车离去。

村中送行的人颇多，一直跟着马车到了村头。

临走前黑蛋还不忘叮嘱古荧，让他学个本事回来给大家长长眼。

在众多惆怅目光中古荧终是上路了。

草屋的门徐徐打开，走出了位白发苍苍老人，他眺望着那离去的残影神色黯然，良久他望着碧蓝天际悄然自语道：“大鸟终归是要纷飞的……”

一路上这山岭诸多，道路也崎岖，景象更是越走越荒。这么一看的话，禾村倒是这群山之中难得的世外桃源。

汤叔倒给古荧解释了一番，禾村处于北荒之际，没过淮河前的景象都是这般凄凉，一过淮河就大不相同了。

禾村离淮河有个百里之远，大约在入夜时分才能到达，而且就算他们到了也得在淮河边缘等河出现开天才可过。

古荧问那开天是什么，汤叔笑而不答，说到了就知晓了。

这后半段路程上叔辈们载欢载笑里谈的都是些风花雪月之事，古荧顿然没了兴趣。

而后，他在这场似无止境的颠簸中缓缓生出了疲倦，渐渐闭眼睡了去。

他悠柔眼神中第一次生出了一丝悠忧。一方面可能是对憧憬的天外天有些失望，另一方面他在自问自己。

自己是从何而来，又该从何而去？

他又第一次诞生出与这一切格格不入的想法。

车头的鲁叔将一切看在眼里，却莫名的叹息……

古荧这一觉再醒来已是深夜时分，四周异常寂静，身上不知何时盖了层皮毯。他略感诧异，而走下马车却发现叔辈们不见了踪影。四下打望才发觉他们正在一片白石堆叠成的地方靠着篝火取暖。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就是所谓的淮河了。

不过这河着实让人觉得怪异，因为它太宽了，放眼巡视下足足有百米之宽。而其长度更是没边，似乎是把整个大地一分为二了。

并且，这四周除了叔辈他们脚下的白石连个站脚的地都没有。天上是日月繁星遍布，河面连个倒影都不见，怕是水深有百米，这可怎么过河？

带着疑惑，古荧向叔辈们走去。踏在这白石上他又感觉到怪处，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些个白石大小如拳一般居然生的一模一样。又层叠而起如一条白带般延伸至河底。

“醒啦？”鲁叔他们笑道，似乎早料到了古荧会产生的异样感。

“嗯。”见他们镇定自若的模样古荧百般不解，正想寻个究竟时异相突显。

他们脚下的白石骤然震动起来，天空上也不知哪来的一道光芒直射河面。

“来了！今年来的可真早啊！”叔辈们竟是在齐声窃喜。

古荧愣在原地，他头一次见到这种奇景。

那拳头大小的白石随着震动漂浮而起，在河面上架起了一座桥，直通彼岸。

这就是一条凭空出现的道，又不知通达何方。在光芒笼罩中这条道如梦似幻，让古荧仿徨失措。

“上车！”鲁叔一只手伸向古荧，在他发愣之时叔辈们已然驾车而至。

“上车啊，愣什么呢？再晚可就没路了”汤叔他们催促道。

“嗯。”古荧内心坚决道，把手搭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