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九月花尾绘花落

春风十里百花齐飘，夏雨十里千虫齐鸣。

秋气十里积叠万叶，冬雪十里覆盖四方。

于是，人起步于十里前，止步于十里外，望了苍天，瞅了大地，从而淡然一笑。

素来，天地无物不守礼，遵循七理八规。恰如我吃这天地一席，便还一席。

可世间无长久之物，却生有固执之心，堪肩永恒，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秋秋气旺盛，叶落间是纷扰，一丝凉意油然而生。

轻踏落叶间会生出咯吱的声，尽管你会精心避免，也总泛起声音，这声音恰似是对生与死的谢幕曲。

那是一种说不出所以然又无法去苟同的异样感，但古荧觉得它似乎带着另样的寓意。

他有时会生奇心，想要倾听那一丝一毫的律动，却寻觅不到源头。

山间的道路崎岖，古荧的身影渐行渐远。每逢九月，内心深处总有一股不明意志在指引他前行。

那是一座独特的山，它有十二根分支，像极了一只想要遮天蔽日的爪。古荧却从未听过有什么异兽会生有十二指，但他肯定这是某种异兽的模样。

离山越近红雾越浓，这红雾像是一种保护层，古荧认为只有自己能看见这红雾和山。他曾向村里人们提及过这山，却没人见识过。说来也奇怪，山与红雾只会在九月中旬才会出现。

如今已是第二年，在古荧十二岁那年也是初次与它们相遇。这时月气节和奇特异象让他觉得有种玄奥感，可能正因为他是九月生。

今日又是一个告别的日子，古荧决定出行。

禾村今年外出的行人已准备妥当了，古荧打算跟着他们入世学些本事。虽说禾村是以十里天作之合美景为方圆，世代相传向来不问世事，但是天外有天。耳濡目染下不乏那些对奇幻传说充满向往的人，古荧也是其中一个。

在那些奇谈中有力拔山河的奇人，有御空而行的仙人，有通晓古今的圣人……每一样都触动了他的心灵。

他想去见识，更想去寻找答案，一份属于自己的答案。

古荧曾偷听村长与人谈起过自己的身世，并不像大家平时口中所说的那样，自己是村里的猎户从大山深处捡拾来的，而是某一天被两个黑影送来的。

村长说的很是模糊，古荧认为年过八旬的他是犯糊涂了。但不管怎么看自己被遗弃是事实，兴许是因为自己自幼就带着一副体弱多病的身躯，从而被遗弃。

现如今却大同了，自己已是身强体壮，生机盎然的青年。当然古荧觉得这一切都归功于眼前的这座山。

他与它之间总有种亲切感，本质却有所不同。

近观这山其形态堪为怪谲，历来山成型必先定脉，而脉又助长其势头，图个自然天成。而此山有十二峰支，除却中通的两峰支是呈并指上斜外，其余的都是以怪异的斜状直冲云霄。

这山像极了一只爪，又不是爪，仿佛是天的支柱。

古荧就沿着中通那两根并指向上攀爬，这两根峰支由于相并所以向上攀登毫不费力，更像是层层叠叠的阶梯状。

许久，古荧登上了大约是青天之半处，再往上这并指就呈现分开之状，往上的路是断了。至于云霄更上是什么古荧从未想过，也从未在乎过。

这青天之半另有一番独特景象。有无数的根支从峰支中间生出，层层缠绕平叠而起，像是手中托起了一个圆盘。

此时古荧就站在这青天之半的圆盘上，他放眼望去，锦绣山河尽在眼中，让他如痴如醉。可自己内心深处又为何生出一股悲凉感。

古荧不再过多思虑，默然转身向圆盘中心走去。没走几步他便面露微笑对着前方亲切呼喊道：“二狗！”

那浓郁的红雾中窜出了一道身影。这道身影体型似犬，四肢壮实有力，并且其身布满了独特的纹路，每个纹路形状各异。它的双瞳左赤右白，额头生有一个还未成型的印记。

二狗飞奔至古荧身旁亲昵拱着他的衣角，它那根生有倒刺的尾巴摇摆挥动着。

古荧本想抱起它来，可发现一年未见它体重已是增长了好几倍，体型倒是没多大变化。只是那身骨上骨起的两个大包比之前又大了一圈。

“还疼吗？”古荧轻声道，用手抚摸着它。

二狗用头蹭着古荧的手心，似乎并不明白古荧的意思。

古荧带着二狗穿过红雾，来至中心。

这里是圈中圈，外圈是一圈圈的红雾包裹，内圈内有一颗古树，树旁围绕着十二颗蛋。

树不见根，下面是一片浑浊的气流。

而这些蛋就漂浮在这气流上，不时从中会闪耀彩光。其中有一颗蛋已破碎，古荧估计二狗就是从中生的。

望着这颗古树古荧生出浓烈的亲切之情，又望而止步。与去年不同的是，那百枝枝干上生出了一朵朵白花。

这白花是某种鸟的造型，还留有一尾，像是栖居于此的生灵。

古荧盘坐在一旁闭目养神，四周寂然无声，只有在这他才能无比安心。

二狗也识曲地趴在树旁，静静地巴望着。

转瞬间，那浑浊里升腾出一丝又丝的纯白气流飘向古荧。这气顺着古荧毛孔渗入血脉，不时一股股红气从他身体中被挥发出来。

古荧发觉自己体内那股深藏的不明苗头一点点在淡逝，多出来的是一份感触，一份温暖，一份温馨。

似乎自己曾受过的委屈，冷眼都消失无踪了。

不知过了多久，古荧昏昏欲睡了过去。

古树上的白花鸟突然纷飞而起，化作一只手伸向古荧，可当要触碰他之时，古荧胸口的那枚玉佩发出一道奇光将其打断。

本是打盹的二狗瞬间露出凶狠，紧紧盯着那枚玉佩。

白花鸟又盘旋在古荧头顶，一道又一道气流灌注而下，可玉佩的那道奇光阻力也越来越大。

这时二狗额头上的印记骤然具现，略微打破了两者平衡。

古荧做了个梦，他在梦里向一个光影告别。

他说，他想要去天地间找答案。

古树仅剩的花尾开始飘落，这花尾如丝如泪如花落。

周遭渐渐开始崩裂……

不知何时古荧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了床上，那一切如一场梦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