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的生日以后便是她的祭日

今天是5月27日，是张旃的16岁生日。

　　张旃，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在她14岁时父母离婚，她随了母亲，13岁的弟弟被分给了知天命的父亲，还有一个已成年的杀人犯哥哥在监狱里。

　　这天下午放学，张旃在教室外心不在焉地擦着窗户。

　　她心里装着都是生日的事，就连有人走近自己，都毫无察觉。

　　“怎么？肮脏同学还在擦窗户啊？！”一个女生傲慢地走来，校服上写满的净是一些不好的字眼。

　　张旃侧了侧脸，余光看了一眼女生，原来是班上的社会姐——卢昭雯。

　　差点忘了说，张旃的父亲姓安，以前她叫安张旃，也就是她们口中的“肮脏脏”。后来父母离婚，她便去改了名字，反正母亲姓张，她便将名字里的“安”字去掉，免得母亲总说叫不顺口。

　　可是现在，她已经不是安张旃了，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居然还这样叫她！

　　罢了，没必要和狗一般见识。

　　“我看看……哎呀，你看这里，好脏啊！你怎么擦窗户的？！”女生特意将窗台上的白灰抹到张旃刚擦好的玻璃上，嘴角微微上扬。

　　“…………”张旃继续擦着窗户，根本没在意她的话。

　　殊不知这条疯狗又从哪里拿出一杯血红色的溶液，轻轻地摇晃着。

　　突然，她猛地将水倒在张旃身上，蓝白配的校服顿时染上了那刺眼的红色。

　　张旃皱着眉，扭头看向她。

　　你是在挑战我的底线吗？

　　“哎呦，还真是不好意思啊……我手滑……呵呵呵，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是好好笑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初潮来了呢！啧啧啧，还真的是肮脏！”

　　初潮？呵，你才发育不良！谁知道你这张故作高傲的脸下是多么恶心的心肠。

　　张旃看着那显眼的血红色，咬牙切齿。

　　不就是个官二代嘛，有什么了不起的？！一天到晚就知道惹是生非，还真以为没人管的了你了吧？！今天，就让我好好教训教训你！

　　张旃将抹布往她脸上一甩，抓着她的头发便和她扭打起来。

　　不过很快便有老师跑来拉开她们。

　　就这样，张旃平生第一次被请家长，居然是因为打架！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不用浪费她的脑细胞想那些无厘头的理由就可以回家了。

　　半个小时后，张旃被母亲领回家洗了个澡，之后便心情大好地坐在椅子上画画，母亲坐在对面，喋喋不休。

　　张旃一边画着被困在铁笼里的金丝雀，一边左耳进右耳出地听着母亲的“伴奏”，眼神还时不时暼向桌子上的闹钟。

　　以前，每次母亲教导张旃时，不管是多大的事，只讲一个小时，一个小时过后，该干嘛干嘛。因为母亲特别珍惜时间，是真的把时间当成了生命。

　　而且，小时候的张旃什么都不懂，母亲骂她，她便搬个小凳子坐在母亲旁边听着，却次次弄得母亲更生气，气张旃不懂得珍惜时间。母亲没办法，只能每次说快一点，说简单一点……后面张旃长大了一些，母亲便在张旃画画的那段时间才教导她，她还不许张旃停笔，她还说：“你若是能在嘈杂的环境中静下心来，好好做你自己的事才是国家的栋梁。母亲知道道理你都明白，可母亲若是总不说话，心里会闷得慌。”

　　张旃继续画着，等待这场悄然的风雨停息……

　　画得入了神，等张旃再次抬起头时，已过了一个半小时。

　　母亲今日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张旃放下了画笔，静静地倾听了那么一小段。

　　“……你要我怎么说你呢？你一个女孩子，就不能学点好的吗？你看看古时候的女孩子，温文尔雅，你再看看你，唉……你说说你，学什么不好？偏偏学人打架！你难道忘记你哥是怎么进去的吗？”

　　母亲这番话还算是沉得住气，要是放在以前，她怕是已经冲上来打张旃了。

　　大概是因为母亲有心脏病的缘故吧。

　　母亲的心脏病不是先天性的，是哥哥安任邠进监狱后的第三年突然被查出，安任邠17岁进的监狱，算起来，安任邠那时已经19了，而张旃到了豆蔻年华，也是个初中生了。

　　母亲被查出了心脏病，她便再也不敢惹事了。就算有人当着她的面骂她，她也不会在意。

　　脏话听一遍，也就过去了。

　　可这次，卢昭雯真的是太过分了！

　　“好了妈，我知道了。您休息一下，不要再说啦…...”张旃略带撒娇口吻地说，“妈，我饿了，您给我煮碗长寿面嘛。今天……可是我生日哎！”

　　“你就想着你那生日！”母亲瞪了她一眼。

　　“行行行，您好好地坐着，我去煮。”张旃站起身来，刚才的画不小心掉到地上，她刚要弯下身去捡，却被母亲抢了先。

　　母亲捡起画，瞧了瞧，随手丢进垃圾桶：“净画这些没用的，家里可没钱让你学艺术！”

　　张旃看着垃圾桶里的画，叹了口气，心想：不能惹妈生气，以后再画一幅画就好了。

　　张旃无奈地打开了冰箱，什么都没有。她又连续打开了几个平日里放食物的柜子，结果还是一样，空空如也。

　　“妈，怎么什么都没有啊？你一天到晚吃什么啊？”

　　“你别管我。”母亲躲避了她的目光。

　　“妈，你怎么了？”她看着母亲，抿了抿唇，还是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你是不是又去监狱里看我哥了？是不是？！”

　　“你别管我。”母亲还是那句话。

　　“妈，你能不能别这样？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先把钱留着，等我哥出狱了再说。”

　　“钱留着干嘛，还等他出来？！要是没钱，他能吃好吗？能睡好吗？”

　　“妈，你不能这样想啊！那是他自己犯的错，他就该自己承受！你怎么总是这样？他是你儿子，难道我就不是你女儿了吗？！您就不能听听我的吗？”

　　“不能。”母亲还真是直白，“我是你妈，你不能顶撞我。”

　　“好，妈，我不想跟您吵。您要是想骂我，您就放心骂，您要是想打我，我也让您打，反正您以前也没少打过，没少骂过，也不会少块肉。不过，妈，您能不能为您自己想一想？他安任邠在那里，怎么样都不会被饿死的！而您不同啊，您要是没有了钱，您还怎么生活下去？！难道要向我爸要吗？”

　　在张旃看来，她的哥哥——安任邠，就是一个杀人犯！要不是因为他，她能被别人嘲笑吗？她能被别人指着鼻子说：“你看，她就是杀人犯的妹妹！你说，她不会也杀过人吧？”

　　“我说过，我没有杀过人！”她红着眼睛，背靠着墙，头发凌乱，狼狈不堪。

　　五个女生围着她，为首的女生说：“你说没杀过就没杀过？说出去谁信啊？！啊？！你们信吗？信吗？！”

　　“不信！”其他的女生答道。话语里充满了轻蔑和嘲笑。

　　为首的女生一把抓住张旃的头发，逼她抬起头来。女生凑近张旃，看着张旃带血的嘴角，女生笑了，“肮脏，你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人多了就怕了？”

　　“就是呀！没想到，杀人犯的妹妹还怕这些啊？！”一个短头发的女生轻笑。

　　“她可不是什么杀人犯的妹妹，她是小杀人犯呢。”扎着高马尾，穿着超短裙的女生说道。

　　张旃朝着为首的女生吐了一口鲜血，女生快速躲开，可衣服上还是沾了点点血迹。

　　张旃狰狞地笑了，眼睛里都是红血丝，牙齿上沾满了鲜血。

　　“如果我是杀人犯，你们还能在这说话吗？早就到地狱喝茶去了。”张旃笑了，露出带血的牙齿。

　　“你......”女生不服气，可也不敢说。

　　因为此时的张旃可怕极了。

　　夜黑风高，她们面对的可是跟杀人犯有血缘关系的人，说不害怕是假的。

　　“茜姐，我们还是走吧。她...…她可是杀人犯的妹妹，惹怒了她，万一把我们全杀了怎么办？”

　　茜姐吞了吞口水，“谅她也不敢。走！回家。”一群人怏怏地跑出了小巷子。

　　“呵，这就怕了。”张旃冷漠地看着巷口，“如果我是杀人犯，你们还有活路吗？”

　　…………

　　“把我床头柜上的日历拿过来。”母亲看了一眼张旃，实在是不忍心看到女儿流泪，于是撇过头吩咐道。

　　“你是要告诉我，安任邠在哪天被放出来吗？”这句话，她说得很平静，平静得吓人。

　　“妈，你变了。以前的你，再怎么样，也会看着我，可现在……你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妈没有变。旃旃，你要学会长大了，你……你知道吗？”

　　“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张旃怒吼道，转身冲出了家门。

　　“咚！”桌上的闹钟突然砸到地上，母亲也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嘴里还不停叫喊着：“旃……旃……回来……回来…………”

　　母亲这是心脏病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