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那一刻我真的很像一只死狗，僵硬的躯体，狂躁的心跳，没法真正表达自己的心意，只能通过喉咙中的呜咽告诉面前这个男人。
金羽“我想……我真的想和你一起走，死便死了。”
他骨子里可能是一个冷静自持的人。
但此刻却也有几秒的闪烁。
纪江贤不后悔？
他轻轻地吐出，没有过多的质疑，更没有什么应激的话语。
纪江贤不后悔吗？
他又一次问，仿佛确定的不是我的答案，而是自己的心意。
金羽啊……啊！
纪江贤好……
得到赞许的我突然热泪盈眶，
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我饿着肚皮……只要给我一个馒头就好。
纪江贤好……大概是你的右边。
纪江贤你摸索一番。
纪江贤有一块木板，掀开，慢慢往下滑，你先下去。我在这守着你。
金羽啊？
似乎是怕他反悔，握着他的手更是紧了紧。
纪江贤放心……我马上就跟你下去，我一个瞎子，下去之后无人照应怕是很快就会遭遇不测，你先下去是明智之举。
这下得心思才缓缓落下。
我的手肘被接上之后好了不少，除了说不出花，我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轻轻放下他的手，一点点向右边探去。
果然……
那块木板有些发潮，大概是以为一个瞎子没那个能力发现这么隐蔽的防空洞吧。
金羽“还真是……心细。”
我摇摇头，示意他我要下去了。
金羽啊？
金羽“你要跟上啊……”
纪江贤好，注意安全。
我时常觉得他修过心理是不是顺便能够把我心里所想也探寻出来。
总觉得他朝我这个方向在笑。
我轻手轻脚地朝那个洞里爬，正当我马上就要给他腾出一小块地方的时候。
属于铁门的那一声脆响，狠狠地将我刚刚放下的心悬起使劲揉捏。
似乎是感受到了一丝光芒……
而边伯贤却飞快地朝着我的方向爬过来，我以为他要赶紧钻洞逃命，正要伸出一只手拉他。
可他却慌忙地爬到我的方向，狠狠地—
将挡住防空洞的那一块木板又一次关上。
我一瞬间又失去了光芒，可在那光芒之中，一闪而过，我看见了他的模样。
那双本应有光彩却一切美景无法尽收眼底的瞳孔，由于长期无法见光导致十分苍白的皮肤，以及他的鼻尖，嘴唇，下颚线。
竟然在这般仓促的情况下撞进我的眼眸。
我还没来得及好好的看他的模样，他就在那一瞬间打掉了我刚刚伸出的手，拼命地将我护在木板之后。
“走吧……小瞎子，上刑场了……”
纪江贤现在是什么时候？
那男声十分粗鲁，我听罢不满之心涌上心头，而让我心头一颤的更是那句。
“上刑场了……”
金羽“不是说……明日吗？”
那男声自然地冷笑一声，像是卡了千年的痰，惹人不快。
“还有说……你死的那天啊……”
我不安地在木板的后面细细地听着。
而木板的那面与那个大汉对抗的便是那个赐予我无尽希望的瞎眼少年。
我好怕……连这点东西都剥夺走。
好害怕。
而木板那边的人则是紧紧靠着木板，死死地不让我有任何响动，生怕暴露了我的存在。
原来我真的只能躲在角落。
等着别人的救赎，像永远不可见光的蝼蚁。
纪江贤他……这么快就等不及了吗？
“废话……你的存在就是威胁，谁让你倒霉，你的对立面是神主？”
纪江贤原来……在这个地方真的可以颠倒黑白的……
“也是个可怜人，但在这个地方就是弱肉强食的。”
“由不得你，由不得我。”
纪江贤好……
“这么快就妥协了？……你小子刚来的时候不是挺硬气的？”
纪江贤你都说了……由不得我。
纪江贤我还有什么好挣扎的？
我的心被人狠狠一悬。
却压制住自己的声音。
我的脸贴在那块木板上，仿佛还能感受到他的体温，一下一下。
脸上一阵冰凉。
“你像我的对立面就只是个奴隶，虽然老子也不是什么好职位，但总要比那奴隶强。”
“这就叫这个地方的铁饭碗……”
纪江贤有烟吗？
“呦……没想到你小子还有上刑场之前抽烟的癖好？”
纪江贤我这一辈子没碰过这些东西就送这来了，你看我是个瞎子，我连对立面的样都没见过。
纪江贤死在这……倒也没什么好想的了。
我的心一寸寸凉下去了。
纪江贤我只希望，能在最后……尝试一下我从未尝试的东西。
他的声线清冷无望，我在木板的背后完全没了力气，只能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
我听见他说。
纪江贤其实大哥，我没什么可以拿出来的滔天的欲望。
纪江贤我只希望过好自己的生活。
纪江贤如果可以，您能不能记住我的模样？
“害……你小子，我也就不管你叫小瞎子了”
“大哥也是奉命行事。”
“操……我在原来的世界也就想娶个漂亮媳妇儿。”
说着他竟笑了，却越笑越哽咽。
“谁他妈知道给老子整这么个破地方，都他妈赶不上古代的狱卒。”
说罢他啐了口吐沫。
“你刚刚让我记住你长什么样子？”
纪江贤不止……我只想让你记住我的样子，而并非别人的。
纪江贤我只是我。
纪江贤不是别人。
纪江贤一定要……记住我。
纪江贤我死了便再无遗憾了。
我在木板的那一侧沉重地呼吸着。
在很久之后，我逃出生天之时也一直在想这句话究竟是说给谁听的。
纪江贤一定要记住我。
我也从来不知道这句话竟能支撑我走到好远好远的未来，属于我的未来。
“行啦……”
“给你颗烟，你小子再跟老哥我唠上两句就行。”
“嘶……你小子真的没什么牵挂了？”
边伯贤空洞地看着黑暗的某处。
纪江贤应该……没有吧。
纪江贤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她能活着。
“谁？……你在原来的世界娶媳妇了？”
我静静地听着。
纪江贤没……她不是我爱人。
“那谁啊……你别给我卖关子啊！”
边伯贤不搭话，烟已经点燃了，在这个阴暗潮湿的监狱里闪着诡异缠绕的光，一圈又一圈。
纪江贤咳……
纪江贤咳咳。
那大哥干笑两声。
“还真没尝过烟的味道啊……哈哈哈。”
纪江贤不想……不想再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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